煙雨想了想,連忙道:“是了,奴婢回來前,聽見有人說今兒大奶奶和太太來過,之後大奶奶就約二奶奶去了花園子的水亭,說了好一會兒話,有小丫頭親眼看見二奶奶抱着大奶奶痛哭,這會不會就和二奶奶對姨娘的態度轉變有關?”
“一定是了。”水幽蘭咬牙狠狠握着拳頭,長長指甲掐進肉裡也不知痛楚,恨恨道:“那個夏清語,從我見着她第一面起,就知道她一定是我的災星。好好兒的計劃,果然就因爲她今天橫插一槓子,便半途而廢。”
“姨娘,那我們怎麼辦?”煙雨煙雲看着主子:“那位大奶奶聽說厲害得很,又是神醫娘子,世子爺對她又尊重愛護的緊,莫說姨娘,就是二奶奶,看見她也只有儘讓着的份兒,若是她們聯手,太太又是二奶奶的姨媽,這……哪裡還有姨娘的出頭之日?”
水幽蘭面色變幻不定,好一會兒才冷哼道:“無妨,太太一年能來幾次?只有她們兩位奶奶能在太太面前說上話嗎?二爺可是太太的兒子,咱們只要抓緊了二爺,就沒錯。呵呵,她如今想做一個好主母,哪有那麼容易?她不動手,難道我不會自己動手?誰讓她這些日子作死,給了咱們這麼多的把柄,足夠用了。”
她說到這裡,如水明眸便看了煙雨煙雲一眼,輕聲道:“你們要怎麼配合我,不用我說,也應該知道吧?”
“是,奴婢們清楚得很,姨娘放心,到時候保準陪姨娘演一出好戲給二爺看。”煙雨煙雲聽見主子的話。都放下心來,嘴角邊露出躍躍欲試的笑意。
“還好,都是些皮外傷,沒有傷動筋骨。李學士當真是了不起,難爲他在那樣危急的情況下,還能急中生智。從今後我倒要對他刮目相看了,下一次去他們家。可得在月姐姐面前替他說幾句好話。”
夏清語一邊嫺熟處理着陸明珊身上的傷口。一邊和陸雲逍說着話。就聽陸雲逍感嘆道:“我這會兒想一想還覺得後怕,清語,你真是我們家的福星。沒有阿醜,我就沒命了。李學士也是因爲李夫人,我們才如此交好,不然依照他那冷淡謹慎的性子。若還是從前那種泛泛之交,他可不一定會給我出這樣的主意。”
陸明珊始終不發一言。聽到這裡,方擡頭感嘆道:“我也要謝謝那位李學士,不然這會兒我只怕已經沒命了。”
陸雲逍見姐姐終於說話,連忙上前道:“大姐姐你還知道。你……你怎麼會如此魯莽?竟然告御狀,今天幸虧有李絕心,不然那時候貴妃娘娘也不知你身份。我也沒辦法暗示,又心亂如麻。真是一點辦法都想不出來。”
陸明珊垂下頭,輕聲道:“我也是沒了辦法。先前我知道夫君是被捲進這樣案子裡後,也曾想過冒險回去找你們幫忙,可是到了府門……偷偷報了身份給吳管家,結果……沒等到兩刻鐘,就見他帶着家丁出來,一點兒情面都不講,便把我和平安打了出去。我……我只以爲家裡是徹底和我斷了關係,再不想管我的事了,我一個弱質女流,又能怎麼辦?”
夏清語心想哎喲我的大姐姐,您可別妄自菲薄,弱質女流這種形容和您完全不搭邊兒好嗎?
當然,這話只是在心裡說說,可不能出口。那邊陸雲逍已經解釋道:“那吳管家是爹爹的心腹,姐姐您又不是不知道,他定然是隻去爹爹跟前報了信兒,我和母親絲毫不知。還是晚上清語問我,我才知道在府外的人是你。第二天派了人尋找,就怎麼也找不到你了。”
陸明珊道:“夫君這個案子,定然還有我也不知道的內情。從國公府離開後,我就覺得似是有人在找我們,我知道我打草驚蛇了,在去府裡之前,我曾經到處打聽夫君的消息。所以我也不敢留在京裡,只好帶着小平安躲到了京郊,一邊查那個案子的線索,一邊到處躲藏,卻沒想到你也派了人找我。”
大概是知道了當日絕情的只是自己爹爹,並非是眼前兄弟,陸明珊終於也放開了,不似先前那般沉默。而這種改變陸雲逍和夏清語又怎會察覺不到?兩人對看了一眼,陸雲逍便立刻問道:“姐姐,究竟是怎麼回事?您現在可以和我們說了吧?”
陸明珊擡起頭向門口看了看,夏清語瞭解她的心思,便對陸雲逍道:“去門口看看有沒有人?”
陸雲逍道:“不用怕,門口這會兒朝雲在把守着呢。”朝雲被夏清語派出去找陸雲逍,結果等他趕去,陸明珊都開始滾釘板了,他也就沒有現出身形,等到陸雲逍把陸明珊送來大理寺後,這纔跟着過來,陸雲逍回家時,就隨手把他安排在這邊把守。
陸明珊也明白弟弟和這大理寺的人肯定是有些交情的,不然不會據理力爭把自己送到此處。因此略略整理了一下情緒,她便沉聲道:“當日我和他從府中逃出後,一路往西,之後就在鳳城鄉下一個小村莊落腳,在那裡一住就是十八年。”
陸雲逍啞然,鳳城距離京城不過五百里,而當年的壽寧伯府撒出那麼多人手,暗地裡尋找了那麼久,竟然是一點兒線索都沒有,這怎能不令他詫異?震驚之下不由得脫口而出道:“大姐姐,你們是怎麼做到的?”
陸明珊苦澀一笑,輕聲道:“也沒什麼,我是故意留了許多錯誤的線索給府裡的人,讓他們都以爲我和他是去了更遙遠的西邊,之後繞了一個大圈子回到鳳城隱居起來,那時婚期已過,我料着府裡不會再派人大肆尋找我們了,果然,讓我們安安穩穩在白家村住了十八年。”
這番話雖然輕描淡寫,但夏清語卻明白,事實上肯定沒有這麼簡單,這陸明珊如果不是穿越,就是個天生奇才,這要是戰爭時期,絕對是做間諜刺探情報的好苗子啊。
畢竟是陳年往事,此時陸雲逍關心的重點也不是這個,所以姐弟倆沒有再多談,陸明珊繼續道:“大概是三年多前,我們料着當年的事情差不多風過無痕了,雲逍,你知道,他……其實一直是個有抱負的,如果沒有我的事,當年他是打算參加那一年的大考,卻不料因爲我,生生耽擱了十幾年。所以我就和他說,如今事情過去了,京城中怕也沒人記得他的模樣,我們的名字又都改了,他再去參加科考,哪怕就算是中了狀元,大概也沒幾個人能把他和當日壽寧伯府的西席先生聯繫起來,即便家裡人會覺得他有些像,只要他不承認,也就過去了。”
“所以你才讓姐夫過來趕考?”陸雲逍問道,一聲“姐夫”就等於他承認了趙明堂的身份。
陸明珊眼中露出感動之意,點點頭道:“是,原本三年前他就打算過來,卻不料我們把什麼都準備好了,偏偏小平安患上了百日咳,他擔心我們孃兒倆,說什麼也不肯離開,到底等着小平安痊癒了,可那時已經趕不及了,所以三年前的科考就這樣錯過。”
夏清語在旁邊忍不住笑道:“姐夫這樣愛護大姐姐和小平安,着實是個好丈夫啊。雖然他至今也沒能給大姐姐掙一個誥命夫人的身份,但這份情意,卻當真是世間少有。”
陸明珊讚許的看着夏清語,點頭道:“若他想要功名,早就得了,之所以到如今還落魄潦倒,全是因爲我。”語氣中全是驕傲崇拜愛慕之意。
陸雲逍嘆了口氣,心道怪不得姐姐爲了給姐夫伸冤,寧願豁出性命,他們兩個倒真是夫妻恩愛情深。唉!只可惜世事不盡如人意,當年如果姐夫也是一個世家子,能和姐姐的身份相配……罷了,現在想這些做什麼呢?若他真是世家子,也許還成不了這樣有情意有擔當的,不過是個紈絝子罷了。
陸明珊提起丈夫,情緒稍微有些激動,夏清語連忙遞給她一杯水,她喝了一口,平復了下情緒,這才繼續道:“所以我吸取了教訓,去年夏天,就打發他過來京城備考,順便也是試探一下,看看十八年前那件往事是不是確實被遺忘了?他原本不肯,聽我這樣說才答應下來。從他離開後,每個月我都能收到一封他報平安的家書,順便也問問家裡的情況。那個時候,他就是借住在這葉家村那個叫葉忠明的家裡,每一次信上的地址都是此處……”
不等說完,陸雲逍已經驚訝道:“葉忠明?那不就是被滅門了的一家嗎?”
“就是他家。”陸明珊點頭,這裡陸雲逍低頭沉思了一會兒,眉頭微皺道:“看來這案子當中,還真是有些不可思議的地方。好,姐姐你繼續說。”
陸明珊便道:“就這樣每個月一封家書報平安,但是從五個月前,忽然間這家書就斷了,我在家等了三個月,還沒等到家書,我就知道他肯定是出事了。所以忙忙帶着小平安便往京城來。我第一個想法就是去葉忠明家裡,誰知到了葉家村才知道,他們家不知因爲什麼被滅門了,村民們至今談起,還是心有餘悸。我就知道糟糕,果然,來到京城一打聽,才知道葉家村滅門血案的兇手已經盡數逮捕歸案,你姐夫的名字赫然就在其中,說是他勾引了土匪血洗葉家,判了個斬監候,後來上交刑部,定了秋後問斬。情急之下,我便往順天府衙去告狀,卻數次被那府尹趕出來,甚至有一次他還對我動了刑,說我再糾纏不清,就定我個同夥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