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想着,就有些失神,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忽覺門外似乎有些異樣,連忙凝神看過去,就見一個小丫頭在那裡探頭探腦,見他看過來,這才進屋行禮,小聲道:“爺,姨娘讓奴婢來請爺,說是今天晚上特意做了您喜歡吃的西湖醋魚,問您晚上是不是回去用飯?”
陸雲逍這些日子並不是很喜歡去後院,公事方面是一個原因,另有些原因他卻也不知道爲什麼。然而此時聽了這小丫頭的話,想到帶來的三個妾侍只怕盼望自己也是望眼欲穿了,於是想了想道:“好吧,就說我晚上回去吃。”
“是,奴婢這就回去告訴姨娘。”小丫頭終於高興起來,轉身跑了出去,這裡陸雲逍又出了一會兒神,方站起身來,略整了整衣服後,便出門往後院而來。
到了甄姨娘的房間,就見琥珀和白芷正陪着甄姨娘說話,也不知道說了什麼,三個女人都是樂不可支的樣子,一看見他過來了,忙都站起身見禮。
陸雲逍就覺着一陣香風撲面而來,眉頭幾不可察的皺了皺,方淡淡問道:“用的是哪家的脂粉?這香氣倒是濃郁。”
甄姨娘還沒察覺到丈夫的不喜,因還以爲這真的是誇獎,再加上今日自己的衣服和首飾都是在南邊買的新鮮貨色,更忍不住得意了,於是就當着陸雲逍的面兒慢慢轉了一個圈子,然後嬌笑道:“爺看看我們的打扮如何?在京城的時候,就鎮日裡聽說這南邊的布料和首飾精巧,果然不假。這還只是人送我們的,我們想着哪一天得閒了,也逛逛街去,一方面需要買些東西給人家回禮;二來,我們自己喜歡的衣服首飾也買一些。至於這脂粉,也是南邊最出名的鋪子胭脂坊的,爺看看我這臉色。是不是比從前要白嫩些?”
話音未落,就聽一旁白芷笑道:“姨娘纔多大?不用脂粉臉色也好的,何苦這會兒裝的好像自己很大歲數似得。”
甄姨娘笑罵道:“偏你得了便宜就賣乖。難道爺看着咱們臉色好,多給幾兩銀子買脂粉。你們不跟着得好處?還這樣打趣我。”
琥珀笑道:“你們把話都說盡了,讓爺說什麼。”她雖然和甄姨娘白芷不是一路人,然而今日也是精心打扮了一番,自然也希望聽到陸雲逍的誇讚。
陸雲逍實在是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也不覺着這些衣服首飾精美,就能爲幾個妾侍添了多少光彩。他反而覺得那香氣太濃,讓人鼻子不舒服。然而看到幾個女人都十分開心的模樣,倒也不好打擊她們的積極性了,於是便淡淡點頭笑道:“雖然沒開海,但杭州這裡總算有個市舶司在。也有些外國商船,所以不管是去海那邊做買賣,還是海那邊的人過來,總是要有些精巧稀奇東西的,你們喜歡。哪天閒了,趁着天氣涼爽,自己逛就是,這幾天不行,秋老虎在這南方更是厲害,當心曬中暑了。”
幾個女人心花怒放,丈夫對她們說這種關心體貼話的時候實在不多。因忙讓陸雲逍上座,甄姨娘親自捧了茶來,一面殷勤道:“今兒廚房裡有新鮮的魚,所以我就讓廚子做了爺喜歡的西湖醋魚,這在京城的時候兒等閒吃不着,如今來了杭州。正好咱們家有這南邊的廚子,我們吃了幾天,都覺着這些菜不錯,若是將來回了京城,不如就把這廚子帶回去。老祖宗和太太都喜歡清淡的口味兒,想來也會喜歡這南邊的菜餚。”
陸雲逍淡然道:“這些你做主就是,何必又來問我?”
甄姨娘笑道:“到底是個不大不小的事兒,也要和爺說一聲。不過話說回來,這卻是許久之後的事情,倒不用急於一時,如今我想着,中秋節眼瞅着到了,咱們雖是剛來南邊,有許多事情要忙碌,但終究是過來了不是?這中秋節禮倒是不能馬虎了,因我想着,不如去街上看看南邊有特色的東西,到時候置辦了,讓人早早送回京城。”
“這些你看着辦。”陸雲逍又揮揮手,他的確是不在意這些事情的。
甄姨娘等的就是這句話,見白芷和琥珀在旁邊羨慕的神色,不由更加得意,於是更殷勤道:“爺這麼說,我更不能辜負了您的期望,咱們從京裡南下時,共帶了五萬八千兩銀子,爺當時說來了後,要置辦兩個田莊,只是到今天您也沒和我說具體的地方,難得今天看見你的人,我倒要問一問,爺是不是相看好了地方?若是有看中的,咱們也該叫人過去採買了。”
陸雲逍一愣,他倒把這件事情給忘了,因皺着眉頭沉吟了會兒,才點頭道:“是,你倒提醒了我,就讓胡管家帶人往杭州城外看看去,若有那好莊園,連周圍地畝都買下來,西湖邊上看看有沒有那好宅子,也買一座,盛夏暑熱時,也好過去避一避。”
甄姨娘和白芷都拍手道:“這是個好主意,這裡離西湖也不算遠,我原本也這樣想,又怕爺說我敗家。”
陸雲逍笑道:“這也算得上敗家?賺錢是爲什麼?不就是爲了過得舒服嗎?”說完又聽琥珀過來道:“爺說的再沒錯兒,婢妾聽說,這附近那個富貴大街上就有許多好鋪子,不如哪一天,爺帶着我們去逛逛,地方近,走幾步路就到了,也不怕暑熱,更不會耽誤爺什麼事兒。”
陸雲逍想一想,的確,聽說富貴大街上都是杭州最出名的鋪子,隔得又不遠,三個妾侍跟着自己迢迢千里來到江南,帶她們過去逛逛也無妨。於是點頭道:“也好,這幾天恰好無事,不如明天就帶着你們去逛逛吧,有些新奇東西,正好買了送到京中去。”
三個女人今兒特意把陸雲逍請過來,便是爲的這個。此時終於如願以償,不由都是十分高興。甄姨娘嬌聲道:“聽說那富貴大街上的樓外樓乃是百年老店了,許多的招牌菜,不如咱們逛累了,往那裡吃一頓飯,也好和咱們家請的廚子比一比,爺覺得如何?”
“樓外樓啊,我倒還沒去過呢。”陸雲逍臉上也泛起了笑容,喃喃道:“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既如此,那就過去看看吧,也叫你們見見世面,免得將來回京,一旦和那些公侯王府的女眷們坐在一處,人家問你們江南都有什麼好,你們倒說不出來。”
一句話惹得幾個女子大發嬌嗔,一時間鶯聲燕語不斷,然而陸雲逍卻皺了眉頭,他實在是不耐煩這樣場景,然而,所謂的其樂融融家和萬事興,不就該是這樣的嗎?因此雖然不耐煩,卻也只得咬牙忍了。
因爲那總是絲絲縷縷往鼻子裡鑽的香氣薰得陸雲逍心煩意燥,雖然晚上有自己喜歡的西湖醋魚,他卻也沒動幾筷子。接着面對那三雙水汪汪滿含情意和期待的眸子,許久沒有抒發生理需要的小侯爺本來是有一些動心的,可是正當他琢磨着該歇息在哪個女人房裡,因此用心吸了幾口氣時,才發現那撲鼻的脂粉味在三個女人身上的份量是一致的,於是半點興趣都欠奉了,簡單應付了幾句後便揚長去了書房。
餘下三個女人在房中面面相覷,甄姨娘臉色尤其不好看,因好半晌纔看向自己的丫頭綠綺,沉聲道:“這幾日你們就沒和朝雲暮雲打聽打聽?問問爺晚上都是歇在哪裡的?”
綠綺忙道:“奴婢怎麼沒注意?這幾日和朝雲暮雲說了許多話,聽他們的意思,爺都是歇在書房裡的,並沒有去哪裡。”
白芷遲疑道:“姨娘是懷疑爺去了那些風月之地?這不可能吧?咱們爺在京城也是出了名的潔身自好,從不流連那些煙花之地的,不知多少官宦人家教育兒孫都是以爺做榜樣呢。”
琥珀也道:“就是就是,爺是最瞧不起那些倚門賣笑的煙花女子的,他又怎麼會流連那些場所?姨娘多慮了。”
甄姨娘冷笑一聲道:“你們莫要太相信男人,京城怎樣?能比得上這江南絲竹繁華之地?莫忘了十里秦淮就是在這江南地界,爺看不上那些倚門賣笑的煙花女子,難道還看不上色藝雙絕的清倌花魁?殊不知如今不比前朝,若是有這樣的女人進了侯府,反而是會被傳爲佳話的。”
她這樣一說,琥珀和白芷臉色也變了,白芷便對綠綺道:“雖說你們和朝雲暮雲說了許多話,但那是爺的小廝,焉知他們不幫着瞞呢?叫我說,若要知道爺是不是真在書房,必得咱們自己親自打聽下爲好。”
琥珀猶豫道:“爺那樣精明的人,咱們若是動了心思,哪裡能瞞過他去?我是覺得,他不是那樣人……”
不等說完,就聽白芷冷笑道:“真不是那樣人的話,你怎麼解釋這麼些日子他都不近我們的身?在京城就不怎麼來後院,如今到了江南,細算算,這總有兩個月了吧?爺在姨娘和咱們房裡歇了幾次?若說他又看上哪個丫頭,外面也並沒有傳進信來,不然以爺的性子,他看中了誰難道還會不收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