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善堂,珍珠過來時,阮嬤嬤正準備了白綾,帶着幾個粗使婆子進了暗室。瞧着這模樣,珍珠便知她想做什麼了。
快走一步,跪在老夫人跟前,“稟老夫人,小姐讓奴婢過來給郡主送藥。”
老夫人靠在太師椅上,她的神情有些微愣,似乎在想着什麼。
珍珠不見答應,便擡起頭來,又喚了聲,“老夫人?奴婢奉小姐的命,來給郡主送藥!”
老夫人這纔回過神來,看了她好一會兒才說道:“是珍珠啊,你方纔說什麼?”
珍珠奇怪地看着她,隨後垂首道:“小姐命奴婢過來給郡主送藥,老夫人,您看……”
“送藥?”她掃了眼她手心裡捏着的小瓶子,“此事我已有定奪,讓她放心便是。”
“老夫人,小姐的意思是,郡主還不能死!”她低聲道。
老夫人擡起眼皮看她,“儀姐兒心腸軟,你是我屋裡出去的,難道也看不明白麼?”
“奴婢知錯,但,老夫人可想過,郡主死了,她所能牽制的人,便也沒了顧忌?”
一句話,讓得老夫人愣在了那兒。
是啊!
有顧氏在,至少還能牽制着顧家那老婆子。
這些日子不是沒有人上門來過,不過是無法見到她罷了。再加上,她命人模仿顧氏的筆跡寫了幾封信,也就瞞過那老婆子了。
可,誰曉得沈卓出去了以後,她所做的這些,不會功虧一簣?
抿脣,她揮了揮手,見此,珍珠立即爬起來朝着暗室門走去。她跟着沈靜儀來過幾次,是以,還算輕車熟路。
裡頭,她到時,阮嬤嬤已經施刑了,眼看着顧氏就要被勒死,奄奄一息,她立即道:“嬤嬤手下留情――”
阮嬤嬤轉過身來,看到她,擡了擡手,那兩個婆子便也停了下來。
得到解脫,顧氏跌爬在地上,猛地咳嗽起來。
“咳咳咳咳……咳咳……”她擡眼望着來人,扯了扯嘴角。
總算沒有賭錯!
“你過來作甚?”阮嬤嬤皺眉道,臉上比平日生硬了不少。
珍珠行了半禮,掃了眼顧氏,道:“奴婢是奉小姐之命,前來給郡主送藥的。”
“送藥?”阮嬤嬤看到她手中的藥瓶,“老夫人已經有命令……”
“嬤嬤放心,此事,是得了老夫人的應允的。”
如此,阮嬤嬤便是有所不甘,也只得照做了。
她看了眼那倆婆子,只見倆人將地上的顧氏一把揪了起來,擡起了她的下巴。
“你們……沈靜儀她想做什麼,我是郡主,你們竟敢毒害我……”
聞言,阮嬤嬤冷笑出聲:“在你毒害老夫人時,何曾想過那是你的婆母?”
“你個****……唔……”
話未說完,珍珠已經打開了瓶子將裡頭的藥塞了進去,堵上了她的嘴。
任由顧氏拼命掙扎,想要將藥吐出,也無濟於事。
她大睜的眼睛似乎要突出來,狠狠瞪着珍珠,有那麼一刻,珍珠差點兒一個不穩鬆了手。
好在,她根本動彈不得,也不必怕她。
過了今日,她便再也沒有任何威脅了。
兩個婆子死死地按着顧氏,不一會兒,顧氏便漸漸地抽搐起來,軟下了身子。
見此,她們也鬆開了手,地上,顧氏口吐白沫,眼皮上翻,全身抽搐個不停。
待到珍珠將這些說與沈靜儀聽時,她手中的筆停頓了下,又繼續寫完最後一個字。
“下去吧,這裡不必伺候了。”她道。
珍珠福了福身子,輕聲退出去。
摺好手中的信,沈靜儀將它交給綠拂,“送到溫表姐手中,若是表姨母問起來,便說我約了表姐三日後去吃茶。”
綠拂應諾,“是!”
待到她也離去,沈靜儀這纔將自己蜷縮在梨花木椅當中。
初初聽聞老夫人要絞死顧氏時,她着實愣了把,不得不說,因果循環。
前世,顧氏也要這麼絞死她呢!
老夫人救她一命,她救顧氏一命!
想來,還真是可笑……
叩叩――
回過神來,她看向門口,“二哥?”
沈楠清瘦了些,走過來,看着她皺眉道:“怎的弄成這樣子?”
“嗯?”她撫上眼角,想起來下午哭過,雖敷了帕子,可卻依舊有些紅腫着。
“你不是公務繁忙麼,怎的有空子過來了?”她直起身子,伸手給他倒了杯茶水,推了過去。
“我不過來看看,你便打算就這麼坐着發愣?”
“二哥……”
她已經很難受了,根本不知該如何面對他們,到底是怨,還是不怨呢?
沈楠嘆了口氣,從陳煜找上他詢問時,再到瞧見沈坤那般,他便知道,事情已經隱瞞不下去了。
此事,終須了結。
突然,他一撩袍子朝着她跪下,嚇得沈靜儀立即站了起來讓開身子,“二哥,你做什麼?”她震驚地看着他,上前要將他扶起來。
“靜儀,有一事,二哥對不住你,此事藏在二哥心中十餘年,每每想起總是心如刀絞。”
沈靜儀指尖一顫,同他相對跪在地上,“你想說什麼?”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沈楠狠下心,與其讓她痛苦,不如讓自己來承受,就算讓她恨着,打他一頓,也總好過自個兒一人躲起來傷心的好。
他道:“當年,我經常去二嬸那裡跟你玩兒,有一日,我一人跑去園子裡抓蛐蛐兒,想着留給你玩兒。不巧,便越走越遠,在一處偏僻的小園子裡,看到郡主與一男子糾纏不清,後來……那人便死了。”
“死的人可是……孟珏?”沈靜儀心中拔涼。
沈楠沒有否認。
“我當時還小,也嚇着了,堪堪叫出聲時,二嬸從後頭捂住了我。也虧得她,我才未曾暴露。”他吐出一口濁氣來,“可郡主發現了二嬸,當時雖未動手,可我知道,終有一日,二嬸難逃她的魔爪。我想去告發此事,可是二嬸卻不讓,再加上當時聽得一知半解,根本不明白其關鍵,便一直藏在心中。”
“靜儀……二嬸是因爲……”
沈靜儀扯了扯嘴角,“你想說,就是因爲這個,所以郡主殺了我母親?因爲你,母親纔會死的?”
沈楠抿脣,自責道:“你恨二哥吧,可是,莫要傷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