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渾在一路掩護下,出了朝歌,尋得方向,便朝着西邊去了。
苦行僧來歷神秘,尤渾奉了帝辛的命令,查過苦行僧的身份和背景,不過得到的卻是一片空白,這個苦行僧就好像憑空冒出來一樣。
不過,英雄不問出處,苦行僧只要有本事,帝辛也管不了那麼多,現在他急需人才,還是那種放心的人才,只有收攏這些人才,才能和天門斗個高下。
尤渾一路上很輕鬆,雖然是尋人,但是在外早就佈置好的探子一路都留下了各種暗記,方便他少走許多彎路,只要尋着暗記,便能找到苦行僧,到時候在憑藉他三寸不爛之舌,說服苦行僧,助大王一臂之力。
尤渾是個很認真的人,這一路趕路,他也沒有偷懶,不停的翻看着有關苦行僧的一切,甚至連僧人的一些生活習俗他都瞭解了一下,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僧人,這個稱呼還是最近才興起的,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將頭髮剃光,簡直就是大不敬,以前對大商的人來說,若是看到光頭……那大家都會鄙夷之,不過最近,該管了不少,許多人瞭解到,這個不叫光頭,叫僧人,叫出家人,他們信奉佛祖,講究慈悲爲懷……
這些,都是天外天那羣人下來時說的,這些人最低的修爲境界都是化神境,拳頭很硬,說起話時信服度自然很高……
這些人裡面就有一些僧人,他們說在天外天,有個佛門,佛主叫金蟬子,座下桃花座,佛主出行之時,一路桃花常伴,飄香萬里,有人稱呼其爲桃花佛主。
佛主乃是聖人境,除了那位酆都大帝之外,在整個天外天,佛主都是數一數二的存在。
煉氣境,化神境,還虛境,合道境,聖人境……
這些境界的劃分也都是最近才知道的,對大商修士來說,他們已經漸漸接受自己是下界螻蟻的事實了,若是不想成爲螻蟻,那就努力修煉,突破到還虛境,早日飛昇天外天,只不過,貌似目前修爲最高的也卡在了化神境九段,無法突破,所以這飛昇之說,看上去有些無稽之談……
於是,有人傳言,酆都那位大帝嫌天外天修士太多,加上爲了彰顯出天外天獨一無二的地位,下界的人日後想在飛昇天外天也只是一個笑話,以後天外天的規則之力只會越來越嚴格,到了最後,可能只有聖人境纔有資格停留在天外天。
“大人,在下等候多時了。”
一道聲音將尤渾從思緒中拉回,他立刻清醒過來,看到一位修士從草叢中走出,恭敬的衝着他揮手致敬,尤渾連忙回了一個禮,他雖然是大王的貼身心腹,可是大王如今正是用人之時,他自然要時刻保持謙遜,不能惹得這些人才不滿。
那修士看到尤渾禮貌的回禮,臉上笑容也多了幾分,顯然對尤渾的表現很滿意,雖然他們是修士,聽上去很高貴,可是和皇室比起來,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差距,皇族底下,賣命的修士並不少,大家跟着皇族,也是想謀一個好的前程。
“大人,前面那木屋就是了,那僧人已經在裡面停留三日了。”修士指着遠處一座看上去有些破爛的木屋,似乎荒廢了好久,從外表看去,怎麼看裡面都不像有人在住居。
不過尤渾卻是信得,他再次朝着那修士笑了笑,然後走向木屋,他這一路對苦行僧又有了更深刻的瞭解,這是一位很奇特的僧人,有個特殊嗜好,就是喜歡吃苦……
俗稱找虐……
這苦行僧從出現到至今爲止,赤着一雙腳,走了許多路,有平原大道,有碎石小路,有荊棘叢林,也有急流的河水,整個天下,他似乎都去過,都停留過。
話不多,和其他那些動不動就喊着慈悲爲懷的僧人一點都不像,是個很特別的僧人。
尤渾輕聲走到木屋前,推門而入,看到了那苦行僧背對着自己。
木屋內很破舊,到處都是缺了角的桌椅和結滿蛛絲的牆體邊角。
苦行僧穿着破舊的灰麻布衣,坐在那裡,一動不動,不仔細觀看,或許都不會注意到這裡還有一個人。
“大師,在下尤渾,奉了大王之命,特來邀請大師前往朝歌一敘。”尤渾看着那背影,輕輕吸了口氣,然後恭敬一拜。
苦行僧背對着尤渾,臉色很平靜,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而是問道:“商王看上去處於危機四伏之中,但是尤大人能來此,想必商王的處境並不艱難。”
聽到這話,尤渾有些詫異,這苦行僧說話的方式似乎和一般見到的那些僧人不太一樣,一般的僧人,有事沒事,開口總是來一句阿彌陀佛,他至今還沒有明白阿彌陀佛到底是什麼意思……
而這位,有點特別啊……
尤渾不由得出了神,苦行僧也沒有催促他回答,就那樣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好像也在出着神。
苦行僧面容平靜,長得慈眉善目,眉宇間流露着一股堅毅,顯然是經歷過很多磨難,若是原先神州的那些人在此,見到後肯定會喊上一句如來。
如來,曾經的一個稱呼,在靈山一敗之後,世間再無如來,只有苦行僧。
那一敗,對如來來說,是一次新生,一次新的開始,以前的他,自負、高傲,視衆生爲螻蟻,現在的他,歷盡苦難,重新來過,變得謙遜,溫和,寬容,把自己,當做了螻蟻。
確實,在酆都大帝這方世界內,所有人都是螻蟻。
如來並不因爲自己是螻蟻而生出過什麼逆天改命的心思,也沒有因爲佛門靈山一敗而心生憤恨,這一切,早已煙消雲散,新的一切,已經重新開始,苦行僧,先煉體,再煉心,吃盡萬般苦難,歷盡萬般千辛,最終歸來,還是一隻螻蟻。
在這方天地內,做一隻螻蟻,徐徐前行。
“大師,大王順應天命,又有龍脈庇佑,乃是天子,雖然目前強敵四伏,但是天命所歸,最終大王定會斬除一切逆臣,重新還我大商一片朗朗乾坤。”尤渾終於說話了,他思緒片刻後,總算是出言了,也打算了苦行僧的沉思。
苦行僧轉過身,看着尤渾,眼神很平靜,似乎沒有聽到尤渾剛剛的話一樣。
盯着許久,苦行僧終於開口道:“天命所歸,這點我信,從天降雲龍的那一刻起,我就信了,大帝對這帝辛當真是厚愛啊……”
最後一句話,苦行僧聲音小了許多,小到可以忽略不計,尤渾沒有聽清楚,只是聽清楚了前面的話,他沒有明白苦行僧話裡的深意,只是笑道:“大師明鑑,大王在朝殿之上,萬衆矚目之下,天降雲龍,得雲龍認主,此等異象,縱觀歷代先王,也從未有過類似的事件發生,大王定是受了仙人指引,來下界誅殺這些妖邪之輩!”
尤渾越說越順暢,他知道一點,就是遇上這些奇人異士,儘管往死裡吹,你吹得越玄乎,人家就越信,自從上次雲龍天降一事,他拿這件事做文章,已經不知替大王拉攏了多少修士了……
不過,苦行僧並沒有因爲尤渾的話而受到影響,他有自己的思緒,他在想,能天降雲龍,等賜下九十九座仙府,這等手筆,除了酆都大帝外,再無他人可以辦到了,大帝做了這麼多,幫了這帝辛許多次,顯然,是很看好帝辛的,正如這尤渾所說,天命所歸!
確實,這一方世界的掌控者都看好的人,那確實是天命所歸。
如來化作苦行僧之後,重新開始之後,便重新開始追尋自己的道,他要找到真正屬於自己的道,而如果這條道想成功的話,那就要順應天時地利人和,如今重重跡象都已經表明了,這下界的安定,顯然都寄託在帝辛身上,只因爲他背後站着看好他的人,所以,跟着帝辛,順應天命,自然可以找到自己的道,而不會死在尋道途中。
“大人此次前來的用意,我已經知曉,無需多言,在下現在就動身,跟隨大人去朝歌。”苦行僧開口了,有一錘定音的意思。
尤渾張大着嘴,他還要千言萬語沒有說出來,他肚子裡準備了一堆說服人的稿子還沒有展現出來,甚至大王都提前許諾好了,若是苦行僧願意加入大商,事成之後,就幫助苦行僧在下界建立佛門,一統佛門,將那些什麼來自天外天的僧人所創建的佛門通通收並了……結果,這就成功了?
不是說修爲越高的,越難說服嗎?那這位大師怎麼解釋?
尤渾一臉懵逼,有些麻木的跟着苦行僧往朝歌方向趕回,他感覺,這一切就好像一場夢一樣……
翌日,苦行僧秘密入了朝歌。
……
而蘇恆,回到地府後,整日神遊太虛,每日不是眯眼就是睜眼,無所事事,看着地府內忙碌的衆人,心情甚是越快,萬惡的資本主義就是這樣形成的……
不過有時也會心生煩悶,用閻老頭的話來說,大帝這是太閒了。
蘇恆覺得閻老頭這話也有些道理,於是偶爾無聊煩悶時,便看一看下界的情況,至於天外天,每天都生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每個人都小心翼翼的,一片祥和,整日重複着修煉在修煉,甚是無聊,只有下界那羣無知的凡民,沒有見過高高在上的酆都大帝,只有聽聞,所以畏懼之心也沒有那麼大,經常一言不合就開幹,各種利益爭奪從未停止過。
蘇恆看着有趣,上次降下九十九座仙府之後,下界又再次歸於平靜了,拿到仙府的人早就暗中開始默默發育,又或者找一金主,換取靈石,似乎,所有人都有心思,都在等。
最急切的應該是天門了,以前天門威震天下,凡是見到天門的人,都會退避三舍,而現在,慢慢地,開始不斷有刺頭跳出來,敢和天門叫囂了。
偌大的天門人手畢竟有限,也無法將整個天下都監管在其內,於是,這燈籠,看上去有要破的意思。
不過天門餘威猶在,還沒有到那種誰都能踩一腳的地步,雖然比不了以前,但是現在勉強也可以穩住局勢,只不過暗中已經有許多世家開始連橫在一起,默默發展勢力,等着良機,世家尚且如此,更別說心懷大志的帝辛了。
帝辛表面上依舊和往常一樣,醉生夢死,沉迷於美色,整日來返宮延與酒池肉林之間,將一介昏君的模樣表現的淋漓盡致,天門看到後也很放心,對帝辛的監視也越發的鬆懈了,常有駐守帝宮的天門弟子甚至偶爾還會偷溜出去放鬆放鬆。
對此發生的一切,帝辛都默默看在眼裡,如今的他,手上拉攏的修士已經越來越多了,甚至還有像苦行僧這樣的化神境九段大修士。
這位苦行僧不止修爲了得,還有很多獨特的見解,帝辛經常私下和他會面,一番交流之後,如癡如醉……
這是一位有大智慧的和尚,就是經常會自言自語說一些奇怪的話,比如什麼神州啊,酆都啊,佛門啊這些,念念叨叨的,好像在感嘆,好像在回憶……
對此,帝辛也沒有多問,有本事的人,自然會有很多故事,可惜這大師不能喝酒,不然倒是可以一起暢談一番。
“大王,你乃天命所歸,是有大洪福的人,但要記住,保持心性,否則哪一天心性不在,這天命或許也就不在了……”這是苦行僧經常勸說帝辛的話,神神秘秘的,帝辛似懂非懂,總覺得這背後話裡有話,但是也明白了一道理,保持初心!
初心不變,萬事可成!
帝辛在想着保持初心,而蘇恆此時正在鼓搗着一個新鮮的玩意。
每日看着這些下界修士平凡枯燥的修煉,也沒有一個奇遇啥的,甚是無聊,蘇恆心思一動,便隨手鼓搗起來,雙手各持一縷靈氣,在手中不斷拿捏變化。
這些靈氣他操控起來自然是得心應手,很快,一座洞府便形成了,從外表看出,這洞府似乎很久遠,有許多年份了,經歷了許多風吹雨打,有許多故事。
一般人只要看到這個洞府,定會好奇洞府內到底又是一副什麼樣的場景,蘇恆心中無聊,便隨手比劃一番,一本修改後的古籍便出現在了裡面,古籍放在洞府內的平臺上,和洞府的格局很相似,看上去一樣的古老,就好像上古仙人的府邸。
蘇恆便是這般無聊,直接將這洞府投放到下界,隨機降落,若是哪位有緣人尋到洞府,得到裡面的古籍,修煉了上面的術法,說不定從此就可以一飛沖天了。
這,就是機緣!
不管是凡人還是修士,最需要的就是機緣,有了機緣才能事倍功半,才能讓人一飛沖天。
洞府改造完畢之後,蘇恆才滿意的點點頭,然後朝着下界隨便一指,洞府便投放到那個所在的位置。
這一次的投放,很隱蔽,沒有弄出任何的動靜,最後就看誰的福緣更深厚了。
上位者就是這般,他們往往一個無聊,一個隨意的舉動,或許就能改變一個人的命運,改變他的一生,甚至牽引到世世代代。
洞府被隨機投放在了一處懸崖峭壁的山腰之間,那個位置很奇特,又被一層濃霧包圍遮蓋,一般人只要跳下這崖口,才能落到那山腰上,從而發現洞府,典型的跳崖得寶……
蘇恆仔細看了看,這洞府的位置有些尷尬,比較沒有誰會閒着跑去跳崖自尋短見,就算真有想不開的,也不會特意爬上這麼高的海拔來選擇跳崖……
這位置不太好,要不在重新弄一個?
蘇恆也沒有收回這個洞府的打算,既然是機緣,那遲早有一天,肯定會有人發現的,也許是一年,也許是一百年,或者一千年……
也有一種最不可能的可能,就是一天……‘
而這種最不可能的可能,似乎已經在發生了,蘇恆遙遙看到,一羣人正追着一個年輕人,喊打喊殺,前面那個瘦小年輕人,拼命的跑着,似乎跑得位置正是那崖口,用不了多久,那年輕人就會發現這是一條死路,到時候也不知道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這下有好戲要看了……
蘇恆興致勃勃,看戲的念頭剛起,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警覺,這是一種提前的預感,一旦有陌生的力量闖入,這種預感就會出現,蘇恆已經很久沒有這種預感了。
他疑惑地擡起頭,只看到那天外天的上方,一個黑洞出現在那裡,黑洞在那無聲無息的轉動着,背後是黑茫茫一片,看不清虛實,就好像一個黑色漩渦,憑空撕開了口子。
這黑洞很詭異,出現的突然,而且整個世界,除了自己,並沒有其他人發現這點,蘇恆驚異於黑洞的來歷,用神識嘗試溝通了一番,然後就感覺自己的神識好像一把鑰匙,打開了某種大門,神識瞬間穿過黑洞漩渦,看到了一幕陌生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