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谷村是個小村莊,村民不多,攏共不到一百五十之數。
在這樣的小村落裡,要是有人放個響屁,大家都聽得見。
彼此太熟悉了。
如果有村民去了一趟青陽鎮,購買了什麼新鮮玩意回來,大家肯定強勢圍觀,開開眼界。
展熊,孔二柱子,孔二丫,三人死去才幾天而已,村子裡沒有人去過青陽鎮,那麼,老村長哪裡弄來的血氣丹?
答案呼之欲出!
老村長手上,早就有血氣丹了。
孔二丫出事那晚,她本來可以活下來的,但老村長捨不得血氣丹,見死不救。
別人有點私心也就罷了,可你王顯貴是誰?
你是受到村民擁戴的村長,享受着呼來喝去的權力,以及各種遠高於其他村民的福利,竟然也這樣自私自利,狠心腸,不但對一個小姑娘見死不救,還間接導致了孔二柱子還有展熊的死亡。
“老東西!”
展飛羽咬牙切齒,目光環顧左右。
很顯然,大家不全是傻子,有的村民也想到了這點“真相”,小聲議論着。
“王顯貴,你好狠,爲什麼你不救救我的狗蛋?”李寡婦忽然衝了出來,狀若瘋癲,衝着老村長歇斯底里叱責。
“他侄女,我哪有本事救得了狗蛋,邪氣侵體,九死一生,這你是知道的。”老村長乾咳一聲回道。
“那你孫子王文生是怎麼活下來的?別拿我當傻子,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李寡婦悲傷欲絕,狗蛋死了,王文生卻活了下來,她無法接受,滿腔的恨意全部轉移到了老村長身上。
“我騙你什麼了?他侄女,你別這樣……”老村長神色漸漸冷了下來,目光閃動着寒意。
“我呸!”李寡婦哈哈大笑,一口唾沫噴在老村長臉上,“王顯貴,你捫心自問,你偷偷摸摸睡過我多少次,我求過你什麼嗎?我只有狗蛋一個兒子,你卻讓我眼睜睜看着他死去,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他侄女,你再胡言亂語,別怪我不客氣。”老村長一臉羞怒,吼道。
“哈哈哈,你什麼時候對我客氣過?你告訴大家,你強迫我的時候,是怎麼威脅我屈服的?你說,我要是不從了你,你就把狗蛋獻祭給妖魔……”李寡婦淚流滿面。
但,她的話還沒有說完,老村長驟然一竄而出,來到李寡婦身旁,大拇指摁在了她的脖頸上。
只是點了下!
李寡婦便悶哼一聲,忽然昏倒在地。
“狗蛋他娘悲傷過度,說了瘋話,大家別在意。”老村長衝衆位村民淡漠地說道。
沒有人站出來質疑什麼。
此情此景,大家竟然全部把頭低下,一致保持沉默。
氣氛無比凝重。
展飛羽嘴脣緊繃,心情激盪。
“老村長王顯貴,原血五級武者,雲谷村最強大的武者,在這個小村子裡,他就是土皇帝,隻手遮天,爲所欲爲。”
展飛羽算是看出來了。
強者爲尊!
在雲谷村,壓根沒有人敢忤逆王顯貴。
……
喪禮草草結束後,展飛羽轉身回家。
“小羽。”
這時候,有人叫住了展飛羽。
這人是展飛羽的同齡人,孔二柱子的同輩,孔皮三,大家都叫他小三,身材幹瘦,皮膚偏黑。
“走,去我家。”孔皮三衝展飛羽使了個眼色。
展飛羽略一沉吟,跟了過去。
來到孔皮三家裡,他才發現,孔皮三的處境和他差不多,雙親已故,獨居,生活困苦。
眼瞅着夜幕徐徐升起,展飛羽直接問道:“小三,有事?”
孔皮三看了看外面,賊兮兮的,壓低聲音道:“李寡婦剛纔提到‘獻祭’,你聽到了吧?”
展飛羽點了下頭。
“她沒亂說,每隔十年,十里八村都要向妖魔獻祭,每次都是獻祭一男一女,年齡在十六歲以下,靠抽籤來決定,抽中誰就是誰。”孔皮三寒聲道。
展飛羽聽得心驚,無語了。
這是什麼狗屁習俗?
孔皮三嘆了口氣,“你和我,都有可能被選中。不,應該說,不是你就一定是我。”
“爲什麼?”展飛羽一挑眉。
“爲什麼?難道你沒有發現,這段時間,大家都拼命往村長家裡送禮?因爲抽籤的人,就是王顯貴那個老東西,究竟會抽中誰,完全由他來定。”
孔皮三咬牙切齒,表情猙獰,“我們倆無依無靠,哪有什麼好禮送給王顯貴,到時候,那老東西使點小手段,還不是想抽中誰就抽中誰。”
展飛羽不由緊張起來。
“你比我要好點,你還有個二叔,王顯貴可能有所顧忌,不敢亂來,我就不行了,什麼都沒有,這次只怕我是在劫難逃。”孔皮三說着說着,一臉愁容和害怕,抓着亂糟糟的頭髮,扯下來好幾根。
展飛羽想了想,問道:“你找我過來,是不是有了什麼對策?”
孔皮三擡起頭來,點了下頭,“眼下只有一個法子,我們離開雲谷村,去青陽鎮。青陽鎮的人,是不用被獻祭的,只要我們拿到了青陽鎮的戶籍,就安全了。”
展飛羽感覺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因爲展虎顯然知道獻祭這件事,卻沒有把他帶到青陽鎮去,甚至沒有告訴他。
這其中一定有不小的苦衷。
“怎麼才能拿到青陽鎮的戶籍?”展飛羽抿嘴問道。
“青陽鎮是魚龍幫的地盤,什麼事都是魚龍幫說了算。我打聽過了,有兩條路可以走。
第一,我們加入魚龍幫,但這條路幾乎不可能,因爲魚龍幫只招收武者,而且,不是他們嫡系培養的外來人,境界不能低於原血四級。你和我想都別想,沒那資格。”
“原血四級?”展飛羽嘖了聲,雲谷村除開王顯貴,其他人層次多是原血一二級,原血三級寥寥幾人而已,原血四級一個沒有。
想想也是,人往高處走,一旦有人晉升到原血四級,自然會搬遷到更加安全的青陽鎮居住,傻子才願意留在鄉下吃苦受罪。
“另外一個方法呢?”展飛羽問道。
孔皮三遲疑了數秒,咬牙道:“就是……賣身爲奴,我們把自己賣了,也能混進青陽鎮。
只是,一日爲奴,終身爲奴,而且就算有了子孫後代,還是要爲奴。
還有,奴隸不能習武,除非你很有習武天賦,能夠得到主人的賞識,獲得特許。”
“當奴隸?”展飛羽斷然搖頭,“小三,這是一條不歸路。”
“總比被獻祭給妖魔吃掉要好吧。”孔皮三悲憤不已,“小羽,我想好了,明天就跑去青陽鎮賣身,你跟我一起去,怎麼樣?”
展飛羽皺眉道:“彆着急,事情或許沒有你想得那麼壞,我們再想想辦法。比如,我們直接逃到青陽鎮躲起來呢?”
“別癡心妄想了,到了晚上,你住哪兒?沒有住的地方,陰鬼會把我們生撕活剝了。難道你沒聽過那句老話,這個世上的乞丐都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孔皮三笑得很苦澀。
他看着展飛羽,只覺得展飛羽很傻很天真。
……
展飛羽回到家,關閉好門窗,天就徹底黑了下來。
這一夜,他睡得很不安穩。
到了次日,天空徹底放晴,又是炎熱酷暑。
展飛羽吃過早飯,揹着竹簍出門,就聽到有人議論,孔皮三逃跑了,去青陽鎮了。
還有,李寡婦上吊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