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哪裡啊,陳靜,我有速度沒質量,你是慢工出巧匠……”
“還沒質量呢,這個月的好新聞幾乎都被你壟斷了,你還要什麼樣的質量?哼,不知足……”陳靜嗔怒地看着我。
劉飛微笑着看了下稿件,接着就在審稿人一欄簽上字,遞給我:“直接交總編室吧,我已經和張總爭取了,張總剛剛批准了,從今天開始,我們新聞部的稿件直接交總編室排版,不再交編輯室了,太麻煩,耽誤事情……”
報社的發稿程序是新聞部各相關編輯室總編室。
我笑了笑,接過稿子沒說話,我知道改變發稿程序的真正原因,報社真正的寫手都集中在新聞部,還有就是編輯部室的幾位主任,其他的很多所謂編輯大多都是濫竽充數,混水摸魚,拿支紅毛筆裝模作樣,亂刪亂改,結果改得很多好文章面目全非,惹得新聞部的同事們都很有意見,柳月在的時候就打算直接交總編室,但是顧及到和各編輯部室主任的關係,一直沒有提,沒想到劉飛主政才2個多月,竟然把這事辦成了。
這可是大快人心的一件好事,新聞部的同事們知道後一定會歡欣鼓舞,但也一定會得罪編輯部室的主任們,他們會覺得自身尊嚴和權力受到了挑戰……同時,我也感覺到了劉飛在溫而文雅背後的強硬一面。
交完稿件,我就直接回了宿舍,一腳踢上門,迫不及待就打開柳月的來信,感受柳月那如水的溫柔和氣息。
信裡的內容和以往差不多,柳月照例對我最近的工作進行了一番點評,當然還有勉勵,對於她自己,沒提,對於我一直渴望的我們的未來,也沒提。
我心裡滿足的同時不免有些遺憾,躺在牀上,反反覆覆看着信,看着信裡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每一個標點符號,反覆品味……
正在這時,我傳呼機響了,一看是劉飛呼的:“10分鐘內趕到報社門口乘馬書記的車,有緊急採訪任務。劉飛”
做記者,這種緊急採訪的事情很正常,我已經習慣了,只是不知道這次又有什麼重要任務,或許是上頭又來大人物了,也可能是馬書記要出去走訪單位,讓我陪同給人家寫稿。自從那次審計局局長的稿子馬書記看了之後,馬書記有什麼重要隨身採訪,都帶着我。這讓我的同事們,包括劉飛,都很羨慕。
我不敢怠慢,急忙收拾東西直奔報社門口,馬書記的車正停在門口。
我趕緊上車,坐在副駕駛位置,回頭一看,車後面坐着馬書記和梅玲,兩人正輕聲交談着什麼。
見我上車,梅玲對駕駛員說了句:“開車,去江海賓館。”
然後,馬書記對我說:“小江,剛接到市裡的通知,人民日報社一位副總編輯來了,來我們市做調研,省委宣傳部新聞處領導陪同來的,在江海活動3天,我們現在去江海賓館參加市裡組織的座談,之後你陪同活動,搞一個採訪札記……”
我用尊敬而崇敬的目光看着馬書記,連連點頭:“好!”
然後,馬書記又繼續和梅玲說話,彷彿我不存在一樣。
我已經習慣了這種場合,在領導眼裡,當你有用的時候,或者說當他需要你的時候,你是一道菜,當你失去作用,或者暫時用不到的時候,你就什麼都不是。還有,和領導在一起,不管領導說什麼,只要不問你,都不要亂插言,不要亂髮表自己的主張,你需要的就是點頭。領導永遠是對的,多符合,多贊同,甚至必要的時候拍幾下馬屁,不無益處。
我做工作進入角色快,在這方面同樣適應能力很強,進入角色更快,我拍馬屁從不帶着阿諛奉承的笑,我瞧不起那種這樣拍馬屁的人,顯得很沒有自尊和水平,就像古代的太監。我拍的時候總是一副很認真思考的樣子,並說出自己符合的理由和見解,讓對方知道我是心裡經過一番論證才理解了他的想法和意圖,纔對他的觀點表示贊同,才顯得心悅誠服地進行讚揚,這樣做,領導心裡會更受用,會覺得我對他的話是真的在聽,在吸收,在理解,不是敷衍塞責。
此刻,馬書記和梅玲在談別的事情,我就裝作沒聽見的樣子專心致志準備採訪機和採訪本,雖然他們談話的內容我盡收入耳。
我發現我他媽的真是一個適合從政的料,比作記者都適合。
到了江海賓館,我們直接去了座談的會議室,座談會馬上就要開始,市委書記市長和宣傳部部長都來了。
在會議室一個角落坐定,我擡眼悄悄打量參加會議的人。
突然,我渾身猛地一震,眼睛直直地定住了。
我看見了柳月,正坐在我對面的一個角落裡。
我盯住柳月的時候,柳月也正在看着我,衝我微微一笑。
我渾身的血液都在奔涌,心中興奮不已,老天,我的寶貝月兒來了,原來省委宣傳部新聞處陪同來江海調研的人是她!
我毫不掩飾的高興盡收柳月眼底,然而柳月只是微微一笑之後,就迅速移走了眼神,低頭開始記錄。
我有些疑惑,然而迅速明白過來,周圍熟人太多,而梅玲就坐在我旁邊,我感覺她此刻正在用眼睛的餘角掃視我。
我領悟了柳月的意思,使勁壓抑住內心涌動的激晴,深呼吸一下,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開始專注開會,認真做記錄,心裡仍充滿了激動和興奮。
上午的座談很簡單,其實就是一個見面歡迎會,一把手致歡迎詞,二把手介紹全市的基本情況,然後,就是歡迎午宴,市領導和馬書記等陪同,我們呢,就和工作人員一起吃飯,包括梅玲和柳月。
我才知道,新聞處的張處長也來了,柳月是隨同他來的。
張處長是一個溫而文雅的中年男人,40多歲,白白淨淨的,言行舉止很沉穩。我想起來,自己第一次給柳月打電話,就是他接的。
我對張處長第一印象不錯,很面善的一個領導。
看着人民日報的副總編在一大幫領導的前呼後擁下去了餐廳,我不由很感慨,這中央黨報的副總編下來,真牛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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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會到吃飯的間隙,柳月和大家熱情相見,包括市委書記市長馬書記都和柳月認識,簡單握手喧寒。
期間,我站在旁邊看着,看着柳月和江海市的父母官像老朋友一樣談話聊天說笑,心裡很自豪,覺得柳月真不簡單。
之後,柳月和梅玲親熱地摟抱在一起,梅玲臉上帶着燦爛而絢麗的笑容,和柳月說着女人們之間最虛僞和客套的話語。
柳月微笑着,既不熱烈也不冷落,應酬着梅玲,眼神還偶爾瞟着我。
然後,柳月走向我,當着梅玲的面,伸出手:“江峰,不認識我了?見到老領導還不趕快過來拜見……”
我笑了,忙過去伸出手,握住柳月的手,微微一用力。
同時,我感覺柳月也微微一用力迴應我。
然後,我們的手就分開了。
同時,我們倆的眼神相對了一下,只有大概0。5秒。 шωш¤ ttκΛ n¤ ¢〇
即使這麼短,也足夠了,我們都彼此交換了心靈的一個熱烈印記。
梅玲在旁邊看着我們:“柳主任,江峰可是你帶出來的好兵啊,馬書記經常誇的,說他寫的稿子都帶有你的文筆風格……”
“哦……那這麼說,馬書記也附帶表揚我了?呵呵……”柳月不再看我,看着梅玲,眼睛裡充滿了笑意。
我看得出來,柳月在梅玲面前即使笑的時候,也很謹慎小心,言行舉止都保持着得體的距離。
我明白,柳月既不願意得罪梅玲,也不願意和她同流合污。
“寧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許多年以後,我的耳邊還經常響起柳月的這句話。
可惜,那時的我對社會的認識還很膚淺,我能明白這句話的書面含義,卻沒有從內涵上真正理解並領悟消化吸收它。
午飯後,副總編就要去下面縣裡調研,省裡是張處長和柳月陪同,市裡是市委宣傳部的部長副部長還有新聞科的科長以及市電視報紙的新聞記者隨同,其他市領導接風完畢不再陪同。
這位人民日報的副總編要去山裡看看,市裡就安排了北部的幾個縣,一行人浩浩蕩蕩去了山裡。
副總編的任務是調查研究,我的任務是把副總編來調研的事情寫一個通訊,從頭到尾寫,反映出中央黨報對我市經濟和社會各項事業發展的重視,要注意抓副總編的語言閃光點。
我很賣力,精力也很集中,柳月給我買的採訪機成了我得力的工具。
柳月和張處長等陪同人員基本都是擺設,沒有什麼具體的事情做,就是安排行程陪領導吃飯找一些必要的材料等。
柳月比較輕鬆,在我集中精力記錄的時候儘量靠近我坐,又一次趁人不注意還輕輕摸了摸我的手。
我和柳月很難有機會難度在一起,住宿安排在山裡的一座度假村賓館,每日以此爲基地出動,晚上再趕回來吃飯。我和電視臺的一個小夥子一個房間,柳月的房間雖然在我對過,但是她也是和市委宣傳部的一位女同志一個房間。而且,白天繁忙的採訪之後,柳月晚上要和張處長還有市委宣傳部長一起陪那副總編打“升級”,這副總編精力很旺盛,每天我晚上都要打到凌晨2點多。而我整理完一天的採訪資料,已經很疲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