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和笑笑主僕二人冒着雨來到了秋霜院門口,不想,卻被守在外面的丫頭給堵住了。
小丫頭自是知道金子的,那日去清風苑,她也隨着夫人和宋姨娘一併過去,況且金三娘如此貌美,絕對是讓人過目不忘的印象。只不過夫人今晨發話了,決不能讓閒雜人等出入秋霜院,驚擾了五郎,可是要家法伺候的。
“我家娘子是閒雜人等?”笑笑氣惱得連脖子都紅了。
“奴婢不敢,只是夫人發了話,奴婢不敢不從呀!”小丫頭垂頭低聲應道。
金子也不強行進去,只是淡淡的問道:“郎中是如何說的?”
小丫頭擡頭看着金子那雙充斥着擔憂的琥珀色眸底,囁諾道:“郎中說是寒邪侵體!”
那就是受了風寒吧?
“五郎的飲食如何?”金子又問道。
“五郎他從昨兒個下午吃完午膳後,晚膳就一點也沒吃了,只一個勁兒的哭,哭得嗓子都啞了,後才還......”
金子是個急性子,哪經得住丫頭吞吞吐吐,忙催促道:“怎麼了,後來?”
“拉稀了......”小丫頭脫口道。
消化道出現一些問題,估計等進去看看才知道具體情況了。
金子對醫學方面的知識也是頗有天分的。在現代,父親出生中醫世家,母親是西醫神經科的主任,手術的主刀醫生。從小在中西醫兩大醫生的薰染下,本想也從事醫生這一行業,不想,後來她竟對法醫師這一職業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大學選修的時候,在志願一欄上填上了法醫。父親和母親知道後,沒少唸叨她,但後來想着只要自己的女兒喜歡,也就隨着金子了。
“進去跟宋姨娘說一聲,就說三娘過來看看五郎了!”金子對小丫頭說道,她希望宋姨娘不會像其他人那般無知。
小丫頭也不敢逆了金子的意,訕訕的轉身進入院子。
不消一會兒,小丫頭就出來了,朝金子欠身施了一禮,回道:“回三娘子,我家姨娘說謝謝娘子的好意,只是五郎折騰了一宿兒,這會兒剛睡過去,只怕不便!您還是回去吧!”
金子笑了笑,果然還是高看了她!
既如此,她便不再勉強。轉身頭也不回的往回走,笑笑提着裙角,在後面追了上去,一面道:“娘子,慢點,路滑!”
屋內,宋姨娘一臉憔悴,看着短短半日就消瘦了一圈的兒子,心疼的就像被剜走了一塊肉似的。
“走了?”
“是的姨娘,奴婢剛剛把話說完,三娘子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小丫頭應道。
宋姨娘點點頭,眸子望向屋外。廊下雨霧濛濛,有晶瑩的珠露在青石瓦片上垂下,一滴接着一滴,就像斷了線的珠子,又像是她此刻心中含着的淚。咬着牙,看着主院的方向,恨恨道:“賤婦,爲了你自己,竟然對我兒下此毒手......”
小丫頭咚的一聲,跪下,忙勸道:“姨娘,可不敢這麼說,小心隔牆有耳!”
宋姨娘回過神來,收起臉上怨恨的神色,看着小丫頭平靜的問道:“藥煎好了沒有?”
“正在煎呢,姨娘,夫人請的那個郎中的藥該如何處置?”
“煎呀,煎完給我倒恭桶裡去!那些藥,我可不敢給榮哥兒用!”宋姨娘冷冷應道。
“是!”小丫頭應了一聲,便規規矩矩地退了下去。
宋姨娘表面溫婉,實際上可不是什麼軟柿子。從榮哥兒開始鬧騰哭鬧開始,她便留心觀察着兒子的狀況,開始是不思飲食,後來,連乳母的奶也不吃了,整夜哭鬧,盜汗,拉稀......
認真詢查了午膳用餐的食材,發現榮哥兒的米糊中竟被人摻了木薯粉。這木薯粉大人善不能多食,容易引起食積,不易消化,何況是小孩子?
而這木薯粉可是剛剛由馮媽媽手下的人採買回來的......
這個賤婦,爲了除了清風苑的那位,可真真是煞費苦心呀!但賃憑你想怎麼對付金三娘,跟我有什麼關係,可你別拿我的兒子當炮灰,當踏板呀!這稚子何其無辜?
宋姨娘心中是恨得牙癢癢,但又不能如何。就算知道是木薯粉出現了問題,可那位到時完全可以以一句‘我不知道’推得一乾二淨,自己還憑白被她惦記在心上。這些年,爲了榮哥兒可以平安長大,她沒少卑躬屈膝的在她面前諂媚,卻依然不能讓她對自己完全放下戒心。
既然那賤婦有心讓榮哥兒的事成爲導火線,自然不會讓榮哥兒那麼快好,所以,她請郎中開的藥,堅決不能讓哥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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馨容院裡,青黛打起了簾子,將宋姨娘迎了進去。
“宋姨娘,五郎如何了?”青黛面含微笑,看着眼底發青,連脂粉也遮蓋不住的宋姨娘問道。
“哎,剛醒了,又開始哭......”說完又開始抹眼淚。
林氏在東廂聽到了,忙道:“真是撞了什麼邪了,好好的,怎就突然這個樣子?”
宋姨娘穿過珠簾,走了進去。
“都是婢妾的過錯,沒有好生照看着哥兒!”
“這哪能怪得着你!郎中的藥吃了麼?”林氏擡手示意宋姨娘坐下,又問道。
“吃着,沒見好轉!”宋姨娘應道。
“難道真是過了不祥之氣?”林氏滿臉狐疑,眸子微微流轉。
你看,果真是拿我兒子的命當槍桿子使呢......
宋姨娘臉上不留神色,只是低低抽泣。
“行了,實在不行,就到普陀寺祈福吧,順便打場齋!”林氏揮手道。
“一切但憑夫人做主!”宋姨娘唯唯躬身。
一時之間,關於五郎榮哥兒被過了不祥之氣,害了病一事在府中肆虐,矛頭直指清風苑的金三娘,連着府外的人都知道了,這些天不時有親戚好友上門探望。林氏忙着招呼來訪的客人親友,又說要按着寺中高僧的指點,打一場齋,做一場法事,驅噩辟邪。
關於金三娘---金瓔珞這個孤獨症呆兒病重瀕死,又活過來,恢復神智,開口能言,又過了不祥之氣,險些害了庶弟的事蹟一夜之間在整個桃源縣風傳。街上,茶寮裡,百姓們的閒暇之餘便是議論此事,光是瀕死復生這一條就足夠有噱頭了,更何況平日裡從不言語的人,突然間竟說話了,這不是悚人聽聞的事情麼?
太反常了,反常即爲妖!
難怪要做法事,那金家三娘子不會是被靈邪附體了吧?
金元在衙門裡聽到這件事後,氣得臉都綠了。當下也顧不上衙門裡的公務,急急的撂給師爺和手下的人去處理,連官服都來不及換,便匆匆的上轎,催促着轎伕以最快速度送他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