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機偉大,不代表可以行爲卑鄙!
這句話猶如當頭棒喝一般,敲在金昊欽的頭上,讓他猛然醒過神來。
他眼中凌厲的光芒漸漸退了下去,深望了辰語瞳一眼,抿着薄脣,剋制着心中翻涌的情緒,後退一步,躬身行了一禮:“在下魯莽了!”
咦,這蠻人聽進去了?
辰語瞳笑了笑,心道知錯能改的,都是好孩子!
“語瞳自己不能過去,但聽金護衛所言,金四孃的病情也是緊急、刻不容緩的,在座的哪位大夫不如行個方便,跟金護衛過金府去給瞧瞧吧!”辰語瞳含笑對杵在一旁的衆位大夫說道。
金府?哪個金府?
衆人相視了一眼,不會是咱縣老爺家吧?
“是縣丞大人府上?”人羣中有位大夫小聲問道。
“正是!”金昊欽沉聲應道。
我的天!
幸虧剛纔沒有對金......金護衛不敬呀......
衆人捂着小心臟,就連慕容老爺也有些驚愕,含着笑放緩語氣道:“金護衛剛剛沒報上名諱麼?還是老夫府上那些混賬東西沒弄清楚?這要知道是大人府上要用到大夫,老夫哪有不答應的道理?”他穿着一身‘生化危機’裡的衣衫,再加上肢體語言和臉上抽搐着的表情,看上去越發的滑稽。
慕容老爺走近金昊欽,和顏悅色道:“剛剛都是誤會,還望金護衛不要放在心裡,這您看看要帶上哪個大夫。老夫派管家備車,送你們一道過去!”
金昊欽平靜下來後,已經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行爲太過沖動了。辰娘子說得對,她已經接收了慕容公子這個病患,斷然沒有將人撇下的道理,這有悖醫者的職業道德。
剛剛他的行爲,多多少少也得罪了在場的大夫,此刻辰娘子幫口。再加上慕容老爺給了臺階下,倒不至於面子盡失。
心裡有個聲音在提醒着自己:見好就收吧!
金昊欽陰沉的臉色漸漸轉晴,抱拳對慕容老爺拱手道:“在下剛剛多有得罪,抱歉!令妹的情況剛剛大家都聽到了,非常緊急,在場的哪個大夫善攻此症的,還望幫忙救人。在下感激不盡!”
這話聽着,順耳多了!
這纔是有求於人該有的態度嘛,早這樣,還能瞎鬧騰那麼久麼,真是!
大夫們交頭接耳,片刻後,有個矮小的大夫出列。拱手道:“此病症應該是瘧疾,老夫就跟金護衛去府上看看吧!”
“有勞了!”金昊欽說道。
慕容老爺見事態終於平息下來,心頭舒了一口氣,招來被打腫了左眼的弟弟慕容遠,讓他安排馬車,送走瘟神。
一番囑咐後,慕容老爺讓管家去賬房拿銀子,發給請過來大半天的大夫們,將人遣散。
大夫們本想窺探手術後的慕容公子,奈何辰娘子讓人將門看得死死的。連一直蚊子都飛不進去,無奈之下,只好揣着銀子走人。
大堂上的衆人如潮水般退了出去,喧囂過後,恢復寂然。
辰語瞳嘆了一口氣,領着慕容老爺進房間。
慕容府外,屋檐下的燈籠微微搖曳着,光影晃盪。
何田和一衆小廝被攔在府外。苦苦等候着。
他們正尋思着衝進府裡去瞧瞧,恰好門打開了,金昊欽和一衆人走了出來。
何田迎上去,忙喚道:“阿郎......”
金昊欽臉色疲憊。揚手打斷道:“回去再說!”
慕容府的管家將馬車牽了出來,金昊欽讓大夫先上車,自己躍上車轅,自顧趕車離去。何田和小廝們沒有車駕,待金昊欽的馬車跑遠後,才反應過來,連道別一聲都顧不上,忙提着袍角在後面緊追着。
慕容府的管家待人都走了之後,才啐了一口,往地上吐了一口濃痰,不屑道:“不就是仗着身份麼?阿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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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苑那廂,喝了青蒿汁的金妍珠情況漸漸穩定了下來,呼吸平緩,連身上的滾燙的熱氣也漸漸消失了。
青黛將金妍珠額角的帕子拿了下來,一臉喜色道:“夫人,四娘子燒退了,臉色也不潮紅、不青白了!”
林氏折騰了大半夜,臉色甚是憔悴,這會兒聽青黛如此說,眉眼間不由漾起笑意。
“真的麼?我瞧瞧!”她從軟榻上支起身子,將蓋在身上的薄毯掀開,起身走到金妍珠牀邊,伸手觸摸着勻勻沉睡的金妍珠。
“還真是好了很多了......”林氏笑了笑,眼淚掉了下來,似是喃喃自語:“嚇死我了,要是有個什麼意外,該怎麼辦?萬幸,萬幸!”
“夫人,您快回去歇息吧,這兒就交給奴婢好了,您這身子還沒完全恢復呢,不能再這麼熬着!”青黛在一側勸道。
金元從外間走了進來,剛好聽着裡面主僕的對話,便開口附和道:“青黛說得不錯,你回去歇着吧,妍珠情況已經穩定了,應該沒有其他大礙。”他說完,看了牀榻上的小女兒一眼,臉上浮起一絲笑意:“瓔珞這孩子,真是神了!”
林氏眸子一轉落在金元寵溺的笑顏上。
心裡頓時不大舒服,但偏偏一絲情緒也不能表露。
妍珠能好轉,確實是那不祥人的功勞!
“也不知道她怎麼會懂醫理,老爺還真是說對了,瓔珞是真‘神奇’呀!”林氏刻意咬重二字道。
呵,你們不知道的東西多了去了!
我瓔珞兒豈只懂這些醫理,連驗屍解剖都是不在話下的事情!
一朝醒來,瓔珞真真是脫胎換骨了!
這是上天的恩賜呀!
金元心中一陣感慨,臉上掩不住自豪。
林氏看他一臉的陶醉嚮往。實在看不下去了,別開頭,眼不見爲淨。
“老爺不是說欽哥兒回來了麼?這會兒怎麼不見人影了?”林氏扯開話題,問道。
這下,金元纔想起欽哥兒去了慕容府請醫,怎麼這麼久了,還不見他回來,不會是發生什麼事了吧?
金元急急起身。往外頭走去,一面道:“爲夫瞧瞧去......”
這沒頭沒尾的,瞧啥呀?
林氏冷哼了一聲,吩咐青黛好生照看着金妍珠,自己則在小丫頭的攙扶下,回馨容院。
她真的是堅持不住了,腰椎處隱隱作痛。小月傷了身子,還沒完全的恢復過來。
金元走到二門處,纔看到金昊欽領着一個矮小的大夫從馬車上下來。
他忙疾走過去,擺手道:“欽哥兒,不用了,不用了!妍珠已經沒事了!”
不用了?
沒事了?
金昊欽和大夫同時望着金元,這是啥意思?
折騰了半夜。終於請來了大夫,怎就說不用了?
“父親,怎麼回事?妍珠她......”
金元臉上不見絲毫擔憂,含笑道:“瓔珞治好了妍珠!”
啥?
金昊欽瞪大眼睛,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
大夫卻上前朝金元行了一個大禮,問道:“大人,敢問令愛是何病?”
“本官的三丫頭說是溫瘧!”金元簡單應道。
“溫瘧?”大夫臉上現出訝色,這種病來勢兇猛,有很多就是救治不及時,白白丟了性命的。
剛剛聽大人說人已經沒事了。這府上竟有人懂得配製解藥麼?
大夫忙湊上前問道:“令愛用的是何藥?”
“青蒿呀!”金元看着大夫,一副‘難道你不懂嗎’的表情。
大夫聽完,肅然豎起大拇指,對金元道:“能辯病症不易,能對症下藥更不易!大人真是幸運!”
那還用說,不幸運,我家瓔珞能好起來麼?
不幸運,我家瓔珞能成神奇娘子麼?
金元一臉受用的神情。就別提有多得意了。
“如此,在下也不進去班門弄斧了,告辭!”大夫拱手說道。
金昊欽有些恍惚,三娘實在讓他太震撼了。這到底是夢幻還是現實?
“大夫,不如進去給舍妹再確診一下吧!”金昊欽拉住大夫的手臂說道。
“不必了。老夫看了,也是如此用藥!”大夫抿嘴笑道。
金元聽完,哈哈一笑道:“我家瓔珞都趕上大夫的水平了呀,哈哈......”
大夫再一次拱手,金昊欽見何田也趕到了,便吩咐何田送大夫回去。
何田跑得氣喘吁吁,這還沒站穩呢,又領了一差事,真想一頭撞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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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無夢,金子睡得異常香甜。
她睜開眸子,發現天已經大亮,連日頭都爬進帷幔了。
彈坐起身,伸手揉了揉腦袋,喚道:“笑笑......”
門推開了,笑笑疾步走進來,一面將帷幔撩起,用金鉤固定住,一面含笑問道:“娘子睡得可好?”
金子點了點頭,猛然想起了什麼,忙問道:“今兒個是什麼日子?”
“十五呀,娘子!”笑笑回道。
金子嘴角一挑,朗聲笑道:“哈哈,難不成某人忘了時日,今天不開早會了?”
笑笑也想起來了,忙道:“是呀,娘子不提,奴婢還真忘了。某人應該不是忘了時日,聽說昨兒個伺候得太晚了,估計累得像狗,爬不起來開早會.....”
金子噗一聲,又笑了,嗔道:“笑笑你這丫頭真壞......哦,對了,四娘怎麼樣了,聽說了沒?”
笑笑一邊伺候這金子將襦裙套上,一邊道:“聽說了,昨晚就已經見好轉了,娘子現在可以放心了,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