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逸雪不慌不忙的解釋道:“在下剛剛用鐵棍拍打了一下邊角,泥沙有鬆動的跡象,而另外一邊卻不曾。”他說完,走到囚室右側的靠牆的位置,用鐵棍在地上畫出一道淺淺的虛線,續道:“請陛下下令,讓人用割據刀將在下畫出的這塊地方完整取出來!”
英宗一臉震驚,問道:“辰郎君的意思是沐千山未免被人瞧出端倪,是將這塊土坯表面整塊割出,再往下挖的地道?”
“極有可能!”辰逸雪一臉篤定,言簡意賅。
宋統領這一刻的感受已經不僅僅是震撼了,他忙斂眸,拱手對英宗說道:“屬下這就命人拿工具過來!”
很快,便有獄卒送來了各色工具。
宋統領親自動手,依着辰逸雪的要求,將表面畫出的那塊土坯曾割了出來。切割面很窄,幾乎沒有入手的地方,宋統領只能將工具插入切痕裡,喚了三名獄卒進來,四人合力,纔將整塊土坯撬了上來。
宋統領雖然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累得直喘氣,但土坯下面露出來的鬆軟的,帶着潮氣的土層,還是讓他興奮得長大了嘴巴:“真是如辰郎君推測一般,這裡真的有地道,陛下,您看,有明顯的挖掘痕跡,只可惜地道已經被重新填好,不曉得出口是在何處。”
英宗看向辰逸雪,只見他依然淡漠清冷,無波無緒,心中好感更甚。
他大力地誇獎了辰逸雪和金子二人,希望他們二人能與吏部配合。英宗相信,有了這二人增加助力,要將沐千山抓捕歸案,便容易得多了。
辰逸雪和金子自然只有聽命而爲的份兒。
二人隨着英宗從天牢中出來時,已經是黃昏時分了。
辰逸雪等不及讓人重新挖通地道。便帶着金子和宋統領一隊人馬到天牢的外圍去尋找地道的出口。
刑部天牢位於皇城的東郊,佔據了一條完整的街口。前面和左側是兩條寬闊的大街交叉口,右側是一條狹窄的坊道。背後是護城河。
辰逸雪眯着眼睛,認真的思紂了一下。沐千山的囚室位於天牢的右面並靠近護城河一側,如果是在大街對側的地方挖地道,要橫穿兩條大街並穿越大半個天牢,工程量很大,最大的可能便是在天牢的右側挖掘地道。
辰逸雪打量着天牢右側的環境,試圖從中尋找出地道的出口。
右側的是坊間的一排臨街鋪子,出售的商品各異,有包點鋪子。有成衣鋪子,琳琅滿目,林林總總。
辰逸雪眯起了眼睛,目光最後落在其中三家未開門營業的店面上,側首將內心的猜測告訴了宋統領。
宋統領在天牢內已經親眼見證辰逸雪的冷靜和觀之入微,此刻見他如此提議,便也是萬分期待。
他讓金子和辰逸雪稍候,自己領了人上前去叫門盤問。
拍了三個鋪子,皆未見人上前開門,倒是有隔壁經營的掌櫃出來。見宋統領一身公服,忙施禮說道:“軍爺,不知小人能否幫上一二?”
宋統領問了掌櫃。這三間鋪子平日是否開門做生意。
那掌櫃不敢隱瞞,解釋道:“這其中兩間是一個老闆的,前兩天家中有事,便只能關張幾天。而另外一間鋪子,倒是盤出去好幾個月了,前陣子不知道是否裝潢,叮叮噹噹的敲了半天,最近卻又是停了下來,仍然是鋪門緊閉!”
宋統領忙讓掌櫃指出是哪一間。忙領着人上去,一腳踹開了店門。
打開門後。室內倒是打掃得乾乾淨淨,一塵不染。地面上鋪着方塊青磚。嚴絲合縫,平平整整,從表面上看不出一絲異樣。
金子快步走到窗邊,果然,在鋪子內堂的窗口便可以看到天牢高聳的圍牆。
“逸雪,想來這裡應該是錯不了的!”金子有些興奮的回頭笑道。
辰逸雪抱以溫柔笑意,上前觀察天牢的位置,回憶着關押沐千山的位置,在腦海中畫出一條虛擬的直線,用腳尖在地面的青磚上圈定了一個一米多見方的範圍,沉聲道:“應該是這裡!”
宋統領沒有絲毫質疑,旋即喚人拿着工具進來,將圈好範圍的青磚全部起開來。
起開地面的青磚,露出來的潮溼的土層,宋統領這才驚叫了一聲:“辰郎君又說中了,這果然就是地道的出口!”
金子一臉自豪的笑意,是的,她心中的確是自豪的,這麼個聰明睿智智商爆棚的男子,是她的良人!
辰逸雪讓人先退了出去,這纔開口問宋統領:“宋統領,這段距離大概在二百丈至三百丈之間,若是兩個人一起動手,挖一條地道需要多長的時間?”
宋統領沉吟了一會兒,回道:“從進出口來看,這條地道應該不寬,或許僅能容許一人通過,兩人互相配合的話,一人挖掘,一人擔土,若是工具稱手的話,或許半個月便能完成!”
辰逸雪點頭,應道:“這段地道石礫較多,倒是會增加一定難度,但估計挖掘過程也不超過二十天。這其中的難度就在於找準方向。罪犯的囚室面積較小,在地下暗無天日的,只要偏離少許,可以說是失之毫釐謬之千里,挖到別的監房也不一定,此外他們能準備找到沐千山的囚室,有內應這是毫無疑問的。”
宋統領連身應是,他隱隱覺得,沐千山這一趟逃獄,幕後似乎掩藏這一個極大的背景和陰謀!
很快,天被低沉了下來,宋統領要趕回皇宮給陛下覆命,而辰逸雪和金子此次是奉召進宮,又臨時受命,配合吏部插手這起案子的調查,也只能跟隨宋統領一起回宮,至於後續還需要做些什麼,陛下又要如何安排,便只能聽命行事了。
英宗聽說了地道的出口已經找到,一面在心中暗贊辰逸雪二人的辦事能力和效率。一面憂心不已。
沐千山手中還藏有傳國玉璽,在將之入獄前,英宗便將沐千山抄了家。能找的地方全都找過了,卻不見其下落。如今他與自己治下的官員勾結,逃竄出去,又對自己積恨已深,不知又要攪起怎樣一番腥風血雨來......
因印證了有內應的存在,英宗勃然大怒,命劉景文徹夜盤查,誓要將那內鬼揪出,斬首示衆挫骨揚灰。
一場越獄。朝中衆人人心惶惶,連着後.宮也深受影響,個個戰戰兢兢,生怕言多必失,受了陛下遷怒。
蕙蘭郡主本想等着兒子一起回府,沒想到竟等到了那樣的消息,且兒子還被英宗派去協助調查這起案件,這讓她一時心頭方寸大亂,若非身份放在那裡,她都快受不住心中那道反覆磋磨的防線。要跑到養心殿去要人了。
她心中的煎熬無人可訴,一張臉青一陣白一陣的,彷彿被置身於煉獄火海與冰川深澗之間來回折磨錘鍊。最後竟一口氣沒有緩過來,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蕭太后被嚇了一跳,忙遣人請來了太醫,一翻忙亂後,蕙蘭郡主這才幽幽轉醒過來。
太后坐在榻旁,忙問道:“蕙蘭,可感覺好些了?你這是嚇死哀家了!”
蕙蘭郡主心中發苦,面上卻強顏歡笑。撐着身子坐起來道:“讓太后擔心了,臣妾沒事。只是近來照料父王,心力不繼。果真是上了年紀!”
蕭太后心中半信半疑,擔憂道:“孝順是對的,可也要照料好自己,哀家已經傳了郡馬進宮,一會兒便由他親自接你回去。至於雪哥兒,聽說今日他的表現深得陛下欣賞,便留着在宮中用膳,晚些再回去,你也不必擔心了!”
蕙蘭郡主只能諾諾應下,喝了太醫開的湯藥後,又在太后的勸說下,用了一些米粥,見辰靖已經在正殿等候,便急急辭了太后,隨着辰靖一塊兒出宮了。
待蕙蘭郡主一走,蕭太后才命人去打聽沐千山越獄一事的進展,心頭也是七上八下的。
她兀自坐在鳳榻上尋思了半晌,猛的響起前些時候韃靼向大胤朝提出邊關互易之事,一個大膽的猜測陡然冒出心頭,驚得她雍容的面貌瞬間失去顏色,蹭的從榻上起身,喚來陳公公,讓他趕緊去養心殿那邊,將陛下請過來。
......
養心殿裡,辰逸雪和金子一道起身,雙雙恭敬的朝英宗施了大禮,這纔在福公公的牽引下退出大殿。
宮苑內已經華燈四起,盈亮亮的一片,將巍峨壯觀的宮廷映襯得越發金碧輝煌。
辰逸雪攜着金子的手緩緩走下石階,遠遠的,便看到笑笑和野天已經在宮門口等待着了。
到了朱雀門,二人便又要分開了,今日半天的相處,雖然大多注意力都被案子牽引了,但有彼此牽念人兒在身邊,那種窩心安定的感覺,是不一樣的,只要有彼此在身邊便無所畏懼的那種感受,無法用言語來表達。
金子將手從辰逸雪的掌心裡抽出來,反手握住他的,輕輕地摩挲着,帶着毫不掩飾的眷戀。
這舉動讓辰逸雪心下歡喜,見送福公公只站在石階上未再親自相送,正合他心意,便扯着金子的小手,閃身進入一條悠長的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