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的另一側跪着的是兩個圍着面紗的女子,她們緊緊地依偎在一起,聲淚俱下地控訴着公堂中央跪着的少年。
“求大人爲民女做主,嚴懲這個兇犯,是他打暈民女姐妹,將我們捆綁後關起來的。”其中一名女子吸了吸鼻子,跪坐在地上,撩起褲管,露出白皙的腳丫,只是腳丫上密密麻麻的印着許多牙印,有些傷口甚至滲出了血絲,看起來讓人不由頭皮一陣發麻。
“大人,他是個變.態的,抓我們姐妹回去,就是爲了摸我們的腳,咬我們的腳......”
圍觀的人羣中發出唏噓聲,對着少年指指點點。
從兩個娘子的口供和腳上傷痕的比對,已經完全可以確認堂下這個少年就是殺害芳諾的兇手無疑了。金元看着兩名娘子,淡淡地安撫了一句:“稍安勿躁,本官一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戀足癖少年是葦村的村民,名字叫元寶。
元寶今年才十四歲,父母早亡,他是跟着爺爺奶奶一起長大的。
爺爺在去年病逝了,家裡就只剩下一個年邁的奶奶,身體並不好,長年臥病在牀。元寶家有半畝田,是葦村村長按着人口劃分給他們家的,元寶和奶奶只能靠種着這半畝地裡的青菜過日子,生活,並不好!
金子聽着趙虎講述元寶的故事,心頭有些難過。
沒有了父母的監護和管教,沒有正確的引導,纔會造成了元寶今日不健康的心理障礙!
師爺將一個托盤放到元寶面前,裡頭放着的是女子的肚兜和棉襪。
圍觀的百姓看清楚之後,頓時就像炸開了鍋的螞蟻。指着公堂上跪着的元寶大聲討論了起來。
場面有些混亂,金元皺着眉頭,拍了一下驚堂木,冷聲喝道:“公堂之上,不得喧譁,肅靜!”
縣丞大人的話還是很有震懾性的,百姓們紛紛閉上了嘴巴,還有個別管不住嘴的,交頭接耳地小聲討論着。
金元凝着眸子問元寶:“這些東西都是從你家裡搜出來的,都說說。這是從何而來?”
元寶垂着頭。眼睛瞥了一眼托盤上的寶貝。低聲道:“回大人,這是兒從芳諾娘子家偷出來的,還有幾雙襪子,是兒經過別人家的籬笆院子。順手拿走的!”
金元看着托盤上放着的幾條紅色鏈繩,問道:“這三條紅繩又是來自何處?”
“一條是兒從芳諾娘子腳上取下來的。另外兩條,是從另外兩個娘子腳上取下來的!”元寶如實應道。
辰逸雪看着公堂上的證物,瞥了眸光沉沉的金子,淡淡說道:“看來,這個元寶,不只有戀足癖,還有戀物癖!”
金子嘆了一口氣,小聲道:“這是教育的失敗......”
辰逸雪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繼續聽着堂審。
“說一說當晚的案發經過,你,爲何要殺了芳諾!”金元盯着元寶,手敲擊着案几的表面。
一個無形的威壓籠罩在元寶的心頭。公堂之上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他,讓他有一種泰山壓頂的沉重和萬箭貫心的傷痛。
他擡起頭,望着威嚴凜凜的縣丞,一雙眼睛中水霧迷濛,須臾間,如斷珠一般的眼淚奪眶而出。
金子知道,他的心理防線崩潰了。
“兒沒有想要殺死她!”元寶咬着牙,搖頭說道:“兒喜歡她,喜歡了好久,可是芳諾娘子她不認識我!”
蕭婓的身子顫顫發抖,他一個箭步衝了上去,將元寶的衣領揪了起來,一拳打在他的臉頰上,大吼道:“畜生,你殺了芳諾,你殺了她,還說喜歡她......”
金元忙讓趙虎將蕭婓拉開,蕭婓的情緒非常激動,儘管被趙虎死死地拉着,卻難掩悲憤,腳使勁地蹬踏着,一副不將元寶踹死,誓不罷休的樣子。
金元連拍了兩下驚堂木,喝道:“蕭婓,本官理解你的心情,但你若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本官便只好將你移出公堂,再治你一個藐視公堂的罪名!”
蕭婓哆嗦着,噙着眼淚的眼睛恢復了神采,望着堂下跪着的元寶,握緊了拳頭,貝齒狠狠的咬着下脣。
他努力掩下此刻心中的激憤,失去了情緒的支撐,他的身子在瞬間癱軟無力,斜斜地倚在趙虎身上。
金元收回目光,移至元寶身上,續問道:“你怎麼會喜歡芳諾娘子?你常常見到她麼?”
元寶吸了吸鼻子,回道:“兒有一次經過芳諾娘子的院門口,她在院外的菜園裡勞作,她踩着木屐的腳丫,好美,好美!兒記住了她,每當想起她的時候,兒便會翻牆頭,趴在院牆上看她。”
“那些女子的肚兜和襪子,你如何偷得的?”金元沉聲問道。
元寶垂着頭,如實應道:“兒在院牆上看到芳諾娘子捧着衣裳進了淨房,兒喜歡她,所以想要收藏芳諾娘子的衣物,便繞到淨房的外牆,爬上去,用鐵鉤將她換下來的衣物勾了出來.......”
金元點了點頭,看着元寶,蹙眉問道:“說一說那天晚上的經過吧!”
“那天晚上,兒照顧着奶奶睡下後,便回房拿起了芳諾娘子的襪子欣賞,突然間很想她,便悄悄溜到她家院外。那天晚上,兒在淨房的外牆聽到了芳諾娘子的哭聲,她哭得很傷心,很傷心,兒從沒見過她如此難過的模樣,心裡也跟着很傷心。後來她從淨房裡出去了,兒看不到她,心裡又很擔心她,便想着繞到院子的另一側看看,讓兒意外的是,院門竟然是虛掩着的。兒心裡很高興,心想這下可以不必翻牆了,便走了進去!”元寶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淚,哽聲道。
“進去之後呢?”金元追問道。
堂審進行到這一刻,正值*,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靜靜的望着元寶,等待着他將案發經過的神秘面紗揭露出來。
元寶仰着頭,在腦中回放着當時的經過。
“走進去之後,兒循着聲音到了芳諾娘子的房間。房門掩着。她一個人靠在牀頭上哭。房間裡一片狼藉,兒不曉得在此之前,芳諾娘子發生了什麼事,我走過去。想要安慰她,可是她看到我之後,就開始大叫,還用枕頭打我......她越是這樣,我就越是興奮,後來,兒便將芳諾娘子按到牀上,兒不想讓她叫,我拼命的捂住她的嘴巴。掐她的脖子......”
公堂之下一片譁然,金元銳利的眸子擡起,驚堂木還未拍下,圍觀的百姓便自覺的閉上嘴巴。
金子瞥了案幾後官威凜然的老爹一眼,心中暗贊老爹的氣場十足。要是在內宅後院也有這份魄力,估計就不會有宅鬥這些低級的戲碼了!
“你當時想對芳諾娘子施暴是麼?”金元拍了一下驚堂木,大聲喝道。
元寶擡起一張佈滿淚痕的面龐,連忙擺手道:“不是的,兒沒有想過對芳諾娘子施暴,沒有......”他吸了吸鼻子,用袖子胡亂抹了淚痕,解釋道:“兒開始只是不想讓她喊叫,可是她的腿不斷的踢蹬着,兒感受到她踢到了我的腿肚子,那是一種奇怪的感覺,兒纔會控制不住......”
金子聽到這裡,心裡還是有個疙瘩沒有解開。
元寶對芳諾施暴,經過他的口供,已經可以完全的證實了。
一個十四歲的少年,在古代算是早熟的,完全具備那能力,可以構成強暴的過程。讓金子不解的是,既然元寶有對芳諾施暴,爲何芳諾體內沒有遺留元寶的體液呢?
難道元寶真的讓自己猜中了?是個不射精的病患?
這個問題,在衆目睽睽之下,金子沒法問出口。
金元似乎也對芳諾體內是否殘留有兇手體液的問題不感興趣,查案,只需要驗證案發的經過和兇手殺人的動機,其他的,他們並不關心。
“本官問你,在芳諾的院子中,你可有發現西廂的蕭老夫人?”金元眯着眸子盯着元寶,他要確認一個信息,究竟是元寶沒有留意西廂中有人讓蕭老夫人逃過一劫,還是其他原因。
元寶點點頭,應道:“有,之前兒便知道芳諾娘子有個阿家!”
“你當時有沒有想過將蕭老夫人也殺了?”金元傾着身子,有些咄咄逼人。
元寶忙搖頭,睜着眼睛看金元,回道:“沒有,兒從沒有想過......兒根本就沒想過殺芳諾娘子的,又怎麼會對蕭老夫人下手呢?她跟兒的奶奶一樣,是個慈祥的老人!”
金子瞳孔微微收縮着,元寶,其實心地不壞的......
“那你爲何又要擄走另外兩名娘子?”金元問道。
元寶抽泣着,他垂着頭,鎖着鐵鏈的手緊緊的攥着衣角,不斷的揉搓着。
“兒在芳諾娘子的腳上取下了鏈繩,匆匆出來的時候,在村口遇到了兩個娘子,而聽到了小海螺的輕響,遠遠便看到了她們腳踝上的鏈繩,跟芳諾娘子的一模一樣。兒順手撿了路邊的一根木棍,從後面將她們二人敲昏,將她們捆綁起來,趁着夜色,拉到家裡。兒沒有傷害她們,她們的腳也很美,但沒有芳諾娘子的美......”
金子抿着嘴脣,眸子裡有淡淡的霧花。
聽到這裡,已經很清楚了。
元寶將會受到怎麼的審判,是衙門裡的事情,是金元的事情,金子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她稍稍往後退了退,辰逸雪黑眸滑過她冷凜的面容。
金子察覺到他的目光,扯出一抹苦笑,看着他說道:“原來,美麗也是一種罪!”
她說完,轉身往外頭走去。
笑笑朝辰逸雪欠了欠身,擡步追上。
辰逸雪黑眸追隨着逃離似的人兒,嘴角揚起一個唯美的弧度:“美麗也是一種罪,說得......有道理!”
金昊欽聽了半晌,擡眸尋了一圈,沒看到金子的蹤影,忙竄到辰逸雪身邊,搭着他的肩膀問道:“三娘呢?”
“回去了!”辰逸雪淡淡應道。
回去了?!
金昊欽瞪着辰逸雪,心中大大的不滿。
他剛剛可是因爲辰逸雪的到來,纔將自己的位置讓給他的,這會兒三娘一個人走了,這傢伙也不知道送送,對女孩子如此不體貼,如何能贏得三孃的芳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