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雪芳着急自然是有原因的,這次父親之所以選擇到東河市任職,就是對高山抱着希望,順便不會耽誤他的工作。
在網絡上他們也查了很多關於高山的資料,確定他是有真才實學的,但別人他們就沒什麼信心了。
“我們醫院的醫生對於重病都是有會診的,華醫生也是主抓鍼灸與心臟科主任,醫術我很清楚,放心。說實話。在心臟病方面的研究,我還不一定有華醫生厲害。”高山看了呂家父女一眼。隨即解釋了一下。
說完高山看着呂方道;“關於你的治療方案,最遲今晚就會出來,先耐心在病房等着。”
“好,有勞高大師了。”呂方表現的很看得開,笑着點點頭就拉着女兒跟護士田莉向心血管科走去。
高山則回到院長室,取出木靈針拿在手裡,然後就去查房了。院長回來了,消息不一會就傳遍整個醫院,在見到高山查房的時候,幾個剛剛入院的病人更是拉着他,想要再給診斷一次。
畢竟高山是醫院的金字招牌,相當於這裡的專家門診,有他確診也能讓人心裡踏實些。
本該不到1小時的查房時間,最後硬是拖到午後。等到他去吃飯的時候,食堂裡已經沒什麼人,倒是華宇一個人坐在食堂裡,露出埋頭苦思的表情。
“什麼事,讓我們的華醫生難爲成這樣?”高山把針盒放在手邊,坐在他的對面笑着問道。
“你來了。”擡頭看了他一眼,華宇好似自言自語的說道:“還不是你剛送來的病人,心臟病一旦發展到多器官衰竭,代表着病人的心肌細胞已經所剩無幾,基本...”
看了看高山,華宇知道自己不說他也明白,就是想聽聽他怎麼說的。心肌細胞是人體不可再生細胞,一旦開始出現器官衰竭的症狀,就代表着病人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
根據他的觀察,所謂幾個月完全是胡扯,這人的性命最多不會超過一個月,能夠維持意識清醒的日子得數天來算了。
“我知道,不過我有辦法維持他目前的狀況。”說道這裡高山的表情有些僵硬。
“不過凡是都有代價,想要維持心臟功能,就需要激發他的器官潛能,簡單來說,就是以命抵命。”
一命抵一命,那是別人的命,和呂方的情況還有不同,他現在是要以自己的命抵自己的命。用體內潛藏的活性來刺激心臟,維持目前的心肌細胞死亡速度,激發它的全部潛力。
再說的直白點,就是用未來的命換現在的命。
“你跟病人說了嗎?”華宇問道。
“早說晚說有什麼關係,如果不這麼做的話,他活不過這個月的。”高山搖了搖頭,爲生命的脆弱感到惋惜。
做醫生後,越來越覺着生命無常,越是懂得更多,學的更多,就越是有股深深的無力感。或許這就是所謂的知道的越多,越明白自己的渺小,越發擁有一顆畏懼之心。
心臟病,高山心中暗自發誓,‘自己早晚會攻破它。’
話說到這個份上,已經沒有再說下去的必要了,兩人並肩朝着病房走去。
等到病房後,呂曉雪正在陪着她父親說話,那個性感的年輕女子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一言不發。
“高大師,華醫生,快請進。”看到兩人來了,呂曉雪急忙把兩人請了進來。
“剛纔我和華醫生交流了你的病情,目前治療的方案只有一個。”高山面無表情的說道:“我能以鍼灸刺激你的身體,讓細胞活性大幅增加,代價是你的身體所有機能會持續衰弱。”
“那...那是什麼意思?”呂曉雪插話道。
“就是說,能爲你延續幾年的壽命,但要是這幾年裡沒有更好的辦法,最後還是難逃一死。”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高山發現並沒有想象的沉重和難過。或許是因爲見得多了,心不知不覺的開始麻木,現在他有點明白爲什麼在手術室裡,醫生和護士能一邊玩笑一邊進行手術。
要是每天都沉浸在這樣、那樣的悲痛中,別說是他們的生活,長此以往的話,恐怕早晚連手術檯都不敢再面對。只有保持一顆冷靜的心和大腦,才能更好的救治更多的病人。
“這是唯一的方案嗎?”呂曉雪在旁邊早就傻眼了,呂方反倒像是鬆了口氣。
“恩,沒意外的話就是這樣了。”高山說完等待着他們的回答。
說實話他想直接告訴呂方,走出這個門無論到哪裡,都不會有更好的解決方法。
西醫對於心臟病引發的衰竭,給予的是支持治療。說直白點就是用藥物維持着等死,而且過程很痛苦。而他能給呂方再多幾年健康的生活,最後的結果倒是一樣的痛苦。
全身器官衰竭的滋味,就像是系統錯誤,功能混亂造成各種衝突,那滋味怎麼可能好受的了。
“那就治吧!”呂方坦然的笑了笑。
“不行。”呂曉雪突兀的大聲喊道,眼神慌亂的呢喃着:“肯定還有辦法的,肯定還有別的辦法……”
“國外,爸,我們去國外,肯定有人能治好你的。”呂曉雪說着眼睛亮了起來,好似抓住最後一絲救命稻草。
“曉雪,你已經長大了,爸爸不能再像小時候那樣,給你不切實際的幻象。”伸手輕撫着女兒的臉頰,呂方有些愧疚的看着她。
多年來他一直忙碌於工作中,忽視了家庭,妻子過世後與女兒相依爲命,也缺乏關係,多虧了她小姨……
父女倆才能冰釋前嫌,好不容易想着能與女兒和好如初,沒想到上天給他又開了個大玩笑。
讓他就要這麼撒手離開,呂方心裡也亂的要命。可他的命就是這樣,誰又能說什麼,他自己的病這麼多年了,他心裡很清楚。
能夠陪伴着女兒張大,他就已經知足了。
未來還有幾年活頭,要是能夠看到她走入婚禮的殿堂,找到一個愛他的男人,讓自己放心的把女兒交給他,那呂方就真的可以放心閉眼下去見妻子了。
“爸~~”呂曉雪控制不住內心的情緒,淚水橫流的跪在病牀前,把頭埋在父親的懷中放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