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膚色微重，眉眼有點像上世紀八十年代的港星米雪，說不上多好看，卻很吸引人，屬於那種很耐看型的。吳蔚猜想，這應該就是昝雲飛說的市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顏虹了。
“吳縣長趕回來了，昝市長，顏部長，咱們是不是可以開會了？”盛世才一副巴結的嘴臉，看着對面的昝雲飛問道。
昝雲飛點點頭，“會議精簡。會開完後，我想到開發區去轉轉。”
“是，是。”盛世才僵硬地笑着，拿起手邊的主持詞，念道，“同志們，現在開會！首先，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昝市長、顏部長百忙之中到積餘來檢查指導工作！”
昝雲飛一聽這個，臉色微變了一下，但馬上又恢復常態，也跟着鼓了幾下掌，聽盛世才繼續說下去，“今天這個會，主要有兩項議程，一是市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顏虹同志宣佈任免職決定；二是請昝市長作重要講話。下面，首先進行會議第一項議程，請顏部長宣讀任免職決定。大家歡迎！”
屋裡響起一陣並不熱烈的掌握，顏虹清了清嗓子，目光掃了一眼吳蔚，拿出文件但沒有看，而是看着衆人，說道，“按照省委組織部關於推進幹部交流的意見的相關要求，省委組織部從全省遴選了30名40歲以下的優秀年輕幹部充實到基層任縣委常委，提名爲副縣長人選。經過考覈，吳蔚同志任積餘縣委常委，提名爲副縣長人選，9月30日前將人大常委會選舉結果報市委組織部幹部一科。宣佈完畢！”
顏虹的聲音不大，吐字十分清晰，她的話結束以後，屋裡一陣沉默。盛世才帶頭鼓掌，衆人這才反應過來。
吳蔚面色凝重，雖然對體制內的事情比較瞭解，但還是對自己前面的路有些擔心。
現在，他只是縣委常委，只是副縣長人選。人大常委會那?多個人，是不是把票投向自己，這還真是一個未知數。雖然不會出現跳票現象，但選舉不成功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昝雲飛真的懸了一個大糖餅，讓眼饞的他追着這塊大糖餅拼命奔跑。
“下面，請昝市長作重要指示！大家歡迎！”盛世才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吳蔚擡頭看向衆人，縣四大班子的領導們都來了，包括縣人大常委會主任強衛。強衛是個精瘦的小老頭兒，頭髮已經全白了，目光銳利，一看就知道是個強硬派。
強衛的目光有意無意地掃了一下吳蔚的臉，吳蔚看不透，他的目光太過深邃。人老成精，聽說強衛在積餘已經幹了一輩子，是土生土長的積餘人。
“我哪裡有什麼指示啊。今天來呢，主要有兩個目的，一個是來看看咱們的開發區建設，二來呢，是陪着顏部長來送幹部。今天顏部長是主角，我是配角，我就不多說了。顏部長，你看還有什麼需要指示的嗎？”昝雲飛不想再聽盛世才囉嗦，笑着問顏虹。
顏虹搖了搖頭，“我沒什麼可說的。臨來的時候，鍾部長要求我代表他對吳蔚同志提兩點希望：一是呢，紮根基層，充分發揮聰明才智，爲積餘人民謀福利。二是與本地幹部黨員羣衆搞好關係，甘於奉獻、勤奮敬業，爭取在任期內爲積餘做幾件看得見摸得着的好事大事！沒了。”
吳蔚趕緊說了幾句客套話。昝雲飛帶頭起身，這會算是結束了。
“吳縣長，跟我一起去看看吧。你不是下鄉來着嗎？”昝雲飛熱情相邀，盛世纔在一旁看着旁若無人的昝雲飛，多多少少有些尷尬。至於冷棟國，則完全成了被遺忘的路人甲。
市長相邀，想必他們也不敢說什麼，吳蔚跟盛世才和冷棟國打了個招呼，徑直上了昝雲飛的車。
兩人這才反應過來，各自上車開道去了。
“你怎麼一個人跑來了？讓顏部長很被動。一會兒吃飯的時候，好好敬顏大美女一杯，她可是主管你們的，小心應付着。”昝雲飛十分隨便，開車的司機都不由側目。在他們這些工作人員眼裡，昝雲飛可是才高八斗，輕易不好接近的！
“好吧，我聽你的。如果領導早說要來，我肯定不讓你來。”吳蔚笑道。
“爲什麼？”昝雲飛不解。
“你一來，他們就可能有點怵你了，對我就會有所防犯，我就撈不着真情況了。”
“哈哈——”昝雲飛大笑起來，“你這小子，看來我還來錯了？別人都是哭着喊着要求來送，我來了，你還說我來錯了！這是什麼思維？”
“幹好工作的思維。”吳蔚簡潔的回答，司機不由扭頭看了他一眼，車身一閃，車開到了路肩上。
在前面領路的盛世才心裡一下嘀咕，嘀咕今天昝雲飛下來的真實目的。
昝雲飛是個強勢的人，他們這些縣區的一把手都知道。這個強勢的人，看來對吳蔚是極其關注，這也是他不能理解的地方。
盛世才知道兩人都當過領導的大秘，但並不知道吳蔚與昝雲飛的關係，任他打破頭也想不到，兩個人彼此交心，互相欣賞。——在他的認知裡，同行是冤家，兩人只有彼此指責，哪裡會有真心欣賞？
開發區就在縣城北部，規模不大，路上雖然看到了立起來的開發區的大牌子，但沒有成立機構，開發區裡也沒有幾家像樣的企業，幾處荒灘、幾多荒草，廢棄的廠房和農田，讓人看着心疼。
“看到了嗎？這個積餘開發區，郝爲國剛上任就申報了市裡的重點開發區。現在五六年過去了，還是這般模樣。你看得出一點開發區的樣子嗎？你是搞開發區的高手，看着這些地、這些破廠房，是不是挺心疼的？”昝雲飛還沒下車，就指着外面對吳蔚說道。
吳蔚點了點頭，不用說，又是政績工程惹的禍。郝爲國一看搞開發區能吸人眼球，沒有論證，沒有調查，匆忙上馬，留下這麼一個大亂攤子。
積餘不止這一個亂攤子，吳蔚剛出城區的時候，就看到路旁堆積如山的廢棄選礦尾礦，現在是夏末秋初，如果到了冬春，大風一刮，風向不對的話，整個縣城都會被籠罩在細細的尾礦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