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你什麼意思!黑燈瞎火的,竟然爬我被窩來了。我睡着了,你也睡着了?”東方青藍無力的辯解着。
剛纔那一通打,把東方青藍這小身板兒遭得噓噓帶喘。吳蔚趕緊識相地倒了一杯水,一個“官二代”,一個“富二代”,兩“二代”要真打起來,他這個根紅苗正的“窮二代”,那可真有點兜不住。
“快點收拾。然後吃點飯,一會兒強生三溜兒他們就來了。這麼大的雪,兔子應該很好套。”吳蔚轉移了話題。
林默很知趣地閉上了嘴。他可不想再惹怒這隻母豹子,看剛纔那樣子,如果身上真有什麼不對勁兒,那砧板上的菜刀真有可能掄起來。
“對,對,咱們是來套兔子的。等套着了,還得吃頓大餐呢。外面這雪可真大,得有十多釐米厚了。這是第幾場雪了?”趙亦銘也想化解一下剛纔的尷尬,緊忙活着找話題。
“青藍,一會兒上山的時候可得跟緊點,這山裡雖然沒有狼蟲虎豹等大型食肉動物,也有一些小型食肉動物,吃了你倒不至於,嚇你一跳可就不太好了。”
剛纔那個搪瓷臉盤被東方青藍勝怒之下給報銷了,吳蔚只好把洗腳的塑料盆拿了過來,用洗滌靈又洗又涮,這才倒上了熱水。
“洗把臉吧,條件有限。我馬上煮麪條。”吳蔚把水端過來放到了凳子上,從箱子裡又拽出了一條幹淨毛巾,搭到了椅子背兒上。
東方青藍看林默也挺委屈的,她哪裡知道昨天晚上林默怎麼想的,如果知道林默是故意的,能饒了他纔怪。
趙亦銘拉着東方青藍跑到外面,又拿鍬又拿掃帚,一會兒功夫居然鼓搗成了一個高大的雪人。
吳蔚走出去叫他們吃飯的時候,東方青藍正拿着兩塊黑色的小石子,往雪人的腦袋上按。
“你這兒有胡蘿蔔嗎?拿過來,插上鼻子就行了。”東方青藍的小臉已經凍紅了,戴着手套的手不斷地拍打着,發出悶悶地響聲。
吳蔚也不說話,拿過一截兒胡蘿蔔,遞到東方青藍的手裡。
“這麪條也都快泡爛了,不筋道的麪條不如狗屎,趕緊吃飯去吧。”
趙亦銘這人還真噁心。在外面玩兒夠了,回屋裡頭一看,一大鍋麪條已經煮好了,就出來叫人吃飯了。叫就叫吧,叫得還這麼噁心。
“老趙同志,我說你會不會說人話?”東方青藍走上臺階,斜瞪了趙亦銘一眼,又從林默身邊走了過去,臨了還拉了林默一把,“走吧,吃飯去!”
東方青藍也不是沒心沒肺的人,剛纔還跟人大吵大鬧,這會兒又叫人吃飯。主要是覺得自己有些過份,人家林大少好歹也是個講究的人,她當着另外兩個男人的面,對人家又踢又打,面子擱不過去。
林默一看東方青藍居然伸出了橄欖枝,趕緊屁顛屁顛地跟着走了進去。抄起大海碗,給東方青藍盛了一碗糨乎乎的麪條,惹得吳蔚和趙亦銘兩人在心裡大大鄙視了一番林某人。
要說這愛情的力量,比套兔子的那套還邪乎。不管是男是女,也不管是身份地位,更不管脾氣有多“二踢腳”,沾上了,就晃不掉,一直就在身上粘乎着,這後面的人生,就貼上了標籤——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有幾個能做到這樣的?
林默苦戀東方青藍多年,就像一個忠實的跟班小子。她擺不平的事兒,他一定會出面。自從被這丫頭給拒絕以後,他在她的面前不再表白,只是默默地寵着、關心着。越是這樣,東方青藍越覺得這一切都理所應當,他就是她哥,兄妹之間,大了自然不能有肌膚之親,所以,林默得捱揍。
這四個在一起,都是有文化有知識有道德有紀律的人,算得上高知小羣體,但吃起面來一點也不高知,跟普通人一樣也會發出稀里呼嚕的聲音來。
“你們怎麼不吃辣?”東方青藍手裡拿着一袋辣椒醬,向三個男人演示了一圈兒。這女人,真愛吃辣,把這辣椒醬“咔”往碗裡一倒,半袋進去了,麪條紅呲呲的,看上去嗓子都冒火。
“你又不是四川人,怎麼這麼愛吃辣啊?”吳蔚見沒人說話,便搭了腔。
“非得四川人才愛吃辣啊?”東方青藍一副看二百五的眼神,吳蔚知道這小娘們兒存的槍藥比較多,逮誰跟誰嗆嗆,便不再說話,低頭猛吸溜麪條。
飯還沒吃完,外面的大鐵門便被人拍得山響,還夾雜着二狗和順子的招呼聲。
“看吧,來了?快點兒,我先去開門。”吳蔚吸溜完最後一口麪湯,放下碗跑了出去。
下了一夜的雪,天氣更加寒冷,吳蔚凍得打了個哆嗦。
外面的幾個貨穿的可真暖和,狗皮帽子都給戴上了。強生手裡提溜着一捆鐵絲,一截兒一截兒的。三溜手裡提溜着一個大帆布兜子,裡面是什麼也看不到,看上去沉甸甸的。順子和二狗一人拿着一把錘子。
吳蔚並沒有套過兔子,只是聽人說起過。兔子會走老路覓食,下雪的時候,兔子的腳印在雪地上極爲清晰,在它們跳起的地方下套子,逮着兔子的機率很大。
“大哥,什麼時候走啊?”強生他們並沒有進來。
對裡面那些客人,雖然頭天已經見過了,可看着人家都是城裡人,特別是那個女的,長得又賊拉漂亮,看上去心裡怪起火的。大早起的,還是少去爲好。這話兒可是強生一早囑咐過的。
“先進屋,外面死冷活冷的。我們還沒吃完呢。等吃完飯,消停一會兒再走。”吳蔚讓開了半個身子,想讓幾個貨進來。
“你們幾個來啦?給我看看套兔子都用啥。”東方青藍迎了出來,臉上笑吟吟的。
四個貨被晃瞎了眼。今天的東方青藍,太他媽搶人眼了。屋裡的光線跟外面不一樣,吳蔚光顧着看兩人吵架了,倒是沒注意到。今兒這女人一副登山打扮,換了件米色的羽絨服,雖然冷但大太陽挺好,照在這女人身上,怎麼看怎麼聖潔。
“歡樂女神聖潔美麗,燦爛光芒照大地……”也不知爲啥,吳蔚的腦海裡突然現出貝多芬《歡樂頌》的旋律。
“拿過來啊,二狗,順子,你們拿錘子幹什麼?這鐵絲是用來做套子的?哎,三溜兒,你這裡裝的是啥玩意兒?你們說說,這套兔子要怎麼套啊?爲什麼下雪以後套兔子?……”東方青藍走下臺階,一炮筒打出“十萬個爲什麼”,把這四個貨整的,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行啦,青藍,心動不如行動,他們說的再好,也不如來個現場演示。先歇一會兒,咱們收拾好了,馬上出發!”吳蔚笑着說道。
東方青藍看他一眼,嘴角含着笑,回身進屋。
那倆貨也吃完了。林大少爺坐在凳子上,看着外面呆呆地發着愣,腦子裡不知在想什麼。倒是趙亦銘這貨真是勤快,已經把碗筷全放到了盆兒裡,這會兒正往裡倒熱水,看那樣子是想把那四個碗給洗了。
“亦銘,你還洗碗哪?”東方青藍像發現新大陸一樣。昨天晚上那些盤子碗的,可全都是吳蔚洗的。
趙亦銘白了一眼“官二代”東方大小姐一眼,嘴裡哼了一聲:“我可不像你東方大小姐,十指不沾陽春水。像我這種小門小戶的人,不洗碗怎麼生存?”
趙亦銘正撅着個腚,吳蔚聽他說這話,便在上面拍了一巴掌:“你小子把洗碗跟生存聯繫到一起了?真有創意啊!如果整出個洗碗學派,你在哲學上的建樹就非同尋常啦!”
諷刺!赤果果的諷刺!趙亦銘撩起後腿兒,踢了吳蔚一腳,說道:“趕緊快把你的護手霜貢獻出來,我這馬上就要洗碗了。我這嫩白的小手啊,哪裡會禁得起這立白洗潔精的蹂躪!”
衆人爆笑,連一直支着下巴裝“思想者”的林默也跟着笑了起來。趙亦銘搞笑的本事,吳蔚領教得越來越“徹骨”了。
見都已收拾妥當,吳蔚招呼了一聲,這一小隊人馬便出發了。走出村口的時候,幾個人才發現,昨天的雪實在太大了,積雪較厚的地方,竟然能夠沒過腳踝。
東方青藍擡頭看了看前面,有點兒發愁。“吳蔚,咱們要走多遠哪?”
“怎麼?走不動?”吳蔚回過身,問道。
趙亦銘他倒不擔心,就這倆“二代”的小身板,是不是架得住長途跋涉,還真是個事兒。
東方青藍可不想被吳蔚瞧不起,鼻子輕哼一聲:“說什麼呢!本小姐可是長跑運動員出身,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我就是問問到哪兒去,還有多遠。”
“東方姐姐,我們幾個冬天經常套兔子,有個專門的獵場。我們那獵場裡,兔子胖,又傻,上套的可多了。昨兒下雪了,我估計着咱們肯定套不少。”二狗跟在東方青藍的身後,像個小導遊似的解說着。
“二狗,你上幾年級輟的學?”東方青藍問道。
“我初一就不上了。我爸說,早點上個班,早點給家裡多掙錢。”二狗憨笑着說道。
“吳蔚你聽到了沒有?二狗才上初一!你是駐村幹部,得想想辦法,孩子們這麼早輟學,你要是整不了這事兒,你就是不稱職!”
東方青藍的話,像極了二狗手裡的錘子,一句句砸到了吳蔚的心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