茭白的月光灑落在御‘花’園之中,一個涼亭裡面,一身白衣的隱夙夜與一身金‘色’盔甲的雲行天相對而坐。
兩人中間是一張白‘玉’雕琢的桌子,上面放着一個白‘玉’酒壺,還有兩個酒杯。
隱夙夜沒有說話,只是看着雲行天,等着他先開口。
“你見過她,也應該知道當年的一些事情了
。不過你只知道其一,卻不知道其二。”雲行天斟酌着開口,說完了一句話,頓了頓,深深地看了隱夙夜一眼,又說道,“在我說之前,你要先相信我,如果你不信我的話,那我說什麼都是沒有用的。”
“我信。”隱夙夜淡淡的開口,簡單的一句話,卻勝過太多的言語。
雲行天點了點頭,才緩緩地說道,“當年,確實是皇后娘娘害死了淑妃娘娘,但是情況跟你聽到的,卻是有些出入。”
“當年淑妃娘娘生下了小皇子,加上先皇對她寵愛有加,她在後宮的地位更加的高了,而皇后也因爲被先皇認爲的善妒之人,所以一日比一日冷落她。在淑妃娘娘生下小皇子的同時,皇后娘娘也生了一個小皇子,但是在她生產當日,卻連一個御醫都沒有到場,皇宮裡面的御醫全部都到了淑妃娘娘的宮裡去了,皇后娘娘難產,險些就死了,最後卻硬是咬着牙將小皇子生了下來。”
“之後命人去給皇上報喜,讓皇上取名,可惜皇上當時的眼裡只有淑妃娘娘和她生的皇子,根本就看不到皇后娘娘的存在。皇后娘娘心裡記恨,恨不得殺了淑妃娘娘纔好,之後她故意設計,讓先皇誤以爲淑妃娘娘出軌背叛了他,並且讓皇上相信那皇子也是淑妃娘娘與人‘私’通生下來的。先皇撞破了皇后娘娘故意安排的局,以爲淑妃娘娘真的背叛了他,勃然大怒,也不聽淑妃娘娘的解釋,直接將她和小皇子一同打入了冷宮。”
“淑妃娘娘失寵,被打入冷宮,皇后娘娘便到冷宮去羞辱她折磨她,甚至想要殺了她的皇兒,淑妃娘娘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最後在她貼身婢‘女’的幫助下,還有當時宮中的一個大內‘侍’衛一起,幫助她帶着皇子從皇宮裡面逃了出來。”
“只是沒有人知道,淑妃娘娘心中也是恨透了皇后娘娘的,所以在離開的時候,她讓人將自己的孩子跟皇后娘娘的孩子掉了包,將兩個孩子調轉了。皇后娘娘知道以後,更是恨透了淑妃娘娘了,而她自然也不可能會善待那個孩子。”
“淑妃娘娘離開皇宮以後就沒有了音訊,後來先皇也知道了當初的真相,明白自己誤會了淑妃娘娘了,他派出了很多人去尋找淑妃娘娘和流落在外的小皇子,可惜都沒有查到任何的消息。先皇知道自己對不起淑妃娘娘,讓她受苦了,所以一直鬱鬱寡歡,而對當初設計這一切的皇后娘娘,自然不會有任何的好感了
。他直接把皇后娘娘打入冷宮,不再見她。而皇后娘娘經受如此的打擊,開始有些神志不清了,她幾乎每日都在虐待淑妃娘娘留下的皇子,直到那小皇子長大‘成’人,有了反抗的能力……”
“王爺,或者你會恨皇后娘娘,她害死淑妃娘娘固然是她的不對,但是當初的事情,誰對誰錯又有什麼區別呢?你聽完了老臣的話,也應該明白,我說的小皇子到底是誰了,其實你纔是皇后娘娘的親生兒子,而我家主上,纔是淑妃娘娘的親生兒子。現在,你還恨嗎?”
隱夙夜聽完了雲行天的話,整個人都呆住了,他根本就沒想到,當年的事情,真相居然會是這樣的。
原來他纔是皇后娘娘的親生兒子,而云歌,則是被害死了的淑妃娘娘的親生兒子。
這樣一來他也總算是明白,爲什麼當年的皇后娘娘,現在的皇太后,爲什麼會住在這種地方了。
先不說她當初設計害死了淑妃娘娘,就是她當年一直虐待雲歌,雲歌就不可能原諒她。
在雲歌登基當上了皇上以後,沒有直接殺了她就已經算是厚待她了,而且還將她養在這裡,讓她還可以繼續活下去。
深深地吸了一口涼氣,隱夙夜才擡頭看着雲行天,“你爲什麼會知道那麼多?”
“實不相瞞,當年,其實就是我親手將兩個孩子掉包的,也是我,將淑妃娘娘護送出皇宮,而且當年揭發皇后娘娘陷害淑妃娘娘的‘陰’謀的人,也是我。”雲行天苦澀的笑了笑,看着隱夙夜,卻是一臉的坦誠。
這些事情他一直都放在心裡,很多事情連雲歌都不知道,或者當初雲歌也已經有了猜測,但是卻始終沒有戳破。
現在看到隱夙夜,雲行天也不打算隱瞞了,乾脆的將當年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隱夙夜看着雲行天,許久,才笑了笑,“我知道了,你去告訴皇兄,當年的事情我不怪他,他現在這樣對待我的母后,也是無可厚非。但是不管如何,她做了再多的錯事,她始終都是我的母后,我想要帶她離開皇宮,好生的安置贍養她終老,希望皇兄可以成全我。”
“王爺的話,我會轉告皇上的,皇上在京城給王爺安排了府邸,王爺如果願意的話,可以帶着皇太后住到府邸之中,在那裡有專‘門’的人伺候,也省了王爺很多麻煩
。”雲行天點了點頭,纔將雲歌的安排告訴了隱夙夜。
“也好,那就麻煩雲將軍安排了。”隱夙夜想了想,也就答應了。
“無妨,那老臣就去爲王爺安排了,王爺如果沒事的話,可以進去裡面看看皇太后,其實她也是個可憐的‘女’人。”雲行天起身,告退離開。
隱夙夜看着雲行天的背影,又轉頭看向皇太后住的方向,最後還是站了起來,將桌上的酒壺提了起來,朝着那裡走去。
冷宮入目淒涼,地上雜草叢生,雖然是有專‘門’的人負責處理,但是畢竟裡面住着的不是什麼身份尊貴的人,宮裡的宮‘女’太監自然是有些怠慢了。
隱夙夜看着這一切,卻是沒有任何的表情,只是擡腳信步走了進去。
整個冷宮破敗不堪,幾十年的歲月,讓這裡破敗的還不如平民家的破房子。
走進了屋裡,除了點點月光從屋頂的天窗灑落下來以外,屋內沒有任何的光線。
隱夙夜將酒壺放下,從懷裡‘摸’出了火石,將屋裡唯一的一根蠟燭點燃。
微弱的光線,將整個房間照亮,也將屋裡‘陰’冷的氣息吹散了不少。
“啊,不要殺我!不要殺我!皇上,皇上救我,皇上!”淒厲的叫聲,從裡室傳了出來,隱夙夜將桌上的蠟燭拿了起來,循着聲音走去。
地上都是厚厚的一層灰了,顯示着這裡平時基本上很少有人回來,而且牆上掛滿了蜘蛛網,本來雪白的牆壁上,也是積了厚厚的一層污穢物。
隱夙夜推開‘門’進去,一陣酸餿的味道傳了過來,嗆鼻的難受。
在屋子裡面,有一張大‘牀’,而在‘牀’上,一個穿着單薄衣衫的老嫗,雙手抱着自己的膝蓋,縮在一個角落裡面,睜着一雙空‘洞’的眼睛看着進‘門’的隱夙夜。
隱夙夜看到這副情景的時候,饒是他已經有了心理準備,還是覺得心裡發酸
。
這些年,她到底是怎麼過來的。
想到自己的母后這些年所承受的苦還有折磨,隱夙夜就覺得心裡酸澀的很。
“啊!不要殺我!放過我,求求你放過我!我給你磕頭,我錯了,我不該這樣對淑妃,都是我的錯,皇上你饒了我吧!你饒了我!”看到隱夙夜,那五官與先皇幾乎一模一樣,佟‘玉’嚇得臉‘色’蒼白,瘋了一般的大叫了起來。
隱夙夜連忙走了過去,抓住了她的雙手,防止她傷害自己,“孃親,我是夜兒啊,我是你的兒子,我不是壞人,我沒有傷害你的意思,你睜開眼睛看看我。”
燭光搖曳,映着隱夙夜那一張清冷俊逸的臉,佟‘玉’有片刻的晃神。
她顫抖着手,伸出去,輕輕地碰觸了一下隱夙夜的臉頰,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吶吶的開口,似乎是在跟自己說話一般,“兒子?我的?”
“是,我是你的兒子,你看清楚,看看認不認得我。”隱夙夜連忙點頭,抓着佟‘玉’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
佟‘玉’看着隱夙夜,突然就嚎啕大哭了起來,“嗚嗚嗚,你騙人,你騙我!我兒子被淑妃娘娘那個賤人帶走了,她那麼恨我,怎麼可能會讓他活下來?你肯定是騙我!嗚嗚嗚,壞人!壞人!把我的兒子還給我!”
看着佟‘玉’這個樣子,隱夙夜心疼的將她拉入了自己的懷裡,“沒有,沒有騙你,娘,我真的是你的孩兒,我還活着,我回來救你了。”
佟‘玉’依舊哭着,哭得有些脫力了,便靠在隱夙夜的懷裡,沉沉的睡了過去。
隱夙夜低頭,看着懷裡那一張蒼老的臉,滿頭‘花’白的頭髮,讓他越發的心酸。
“娘,不用害怕了,我會帶你離開這裡,我會治好你,讓你過上好日子的,過去欠了你的,以後我都會給你補回來。”將佟‘玉’抱了起來,隱夙夜心裡暗自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