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Chapter 65
賽納斯那邊關於黎伊的新聞則早就被傳得沸沸揚揚了。
當天的晚報上都刊出了黎伊在擂臺上的照片,標題五花八門,什麼『史上最小的五級治癒師』『狂歡節驚現奇蹟』『橫空出世的五級治癒師』之類。
雖然黎伊臉上戴着遮了大半張臉的面具,但熟悉他的人有些還是能看出點什麼來的。
利比更是一臉訝色的看着報紙上的少年,他一直都默默的關注着關於少年的一切。雖然他現在不認他,但他相信只要他肯努力,總有一天他會聽到那孩子叫他一聲父親。
亞迪斯能夠得到四級治癒師資格他就已經很驚訝了,真沒想到這個孩子的天賦如此之高,整個大陸估計都沒有一個本身所具備的能力就在五級的治癒師吧,都是經過漫長的歲月浸泡和歷練才能轉化而成的。
自從上次的事情之後,伊卡捷琳被秘密判刑的第二天,科納頓就離開了家裡,不知所蹤。
科納頓那孩子脾氣比較倔,而且很彆扭,他也許只是一時氣憤。他倒不是太擔心他,他本身是七級魔法師,光這一點他在外面就受不了欺負。也餓不到自己,讓他出去散散心也好。
而亞迪斯相對就成熟理智的多。這段時間他有些鬱郁不振,而亞迪斯也請了假呆在家族企業裡幫了他不少忙。
他又想起伊卡捷琳判決那天。
「利比....」伊卡捷琳離開前回頭深深看了他一眼,無比哀傷的說了一句話:「這麼多年,爲什麼你都不肯睜眼好好看我一眼?」
伊卡捷琳說完就轉身走了,隨着微風輕輕飄來了一句話:我愛你.....
利比愣了愣,想起當時的場面就忍不住深深的嘆息一聲,伊卡捷琳怎麼會愛上他。他對這個妻子的情感很複雜,沒有愛,但是有虧欠。
但想到慘死的希潔爾和到現在都不肯認他的三子,他的心就忍不住一陣抽疼。他對他的三子是最愧疚最爲虧欠的,利比捶了捶發疼的心口,捂着眼睛,痛心的伏在桌案上。
都是因爲他所犯下的錯誤才造成了今天的一切,也不能怪科納頓恨他。
三子的童年一直都在伊卡捷琳的掌控之下,從來就沒有過過開心的日子。而他以爲不過是一個酒後亂性所結出的孽果便對這個孩子的一切毫不關心。
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現在三子不認他也是他活該,但他還是非常渴望黎伊能夠叫他一聲父親。
正在他出神之際。
「父親!」亞迪斯站在門口,遠遠看着他。他的臉上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亞迪斯一直就是這樣,無論喜怒,臉上的表情變化都不大。
利比擡起頭看着瘦了不少的長子,這段時間很多事情都是亞迪斯一個人在扛。自己這個做父親的也真是該死,利比直起腰,對他招了招手。
亞迪斯走過去,站在他面前。
利比看着他,「你恨我嗎?」
亞迪斯搖搖頭。靜默了好半響,纔有些遲疑的說:「聽說弟弟他.....失蹤了.....」
利比奇怪的看了亞迪斯一眼,科納頓是離家出走了,但也沒有失蹤啊。
「我說的不是他。」
利比愣了愣,立刻反應了過來亞迪斯說的是誰,旋即有些緊張的將眸光移向手邊的報紙,當他看到報紙的最後寫着的那失蹤的兩個字時臉色刷白。
之後,利比厚着臉皮去了兩次麥格普斯家族,都被護衛人員擋了出來,卡德的回話是不歡迎。
而麥格普斯家族的大廳內,卡德正一臉鐵青的看着報紙上那帶着面具的小外孫,雖然隔着一層面具,但他依然認出來了那是他的小外孫。
而他查到的擂臺上那個戴着面具的少年消息的時間也和黎伊消失的時間剛好,菲麗爾在一邊淚眼朦朧的說着黎伊出門前的事情。
半響後卡德站起來,他也是剛從光明之城趕回來,聽到菲麗爾說小外孫失蹤的消息之後他就立刻回來了。
他拍了拍菲麗爾的肩膀安慰道:「寶貝,先別慌,我出去找找,說不定他只是迷路了。」
卡德出門後的第一反應是飛往凱特蘭斯那座雲端之上的城堡。
不顧那些護衛的阻攔一路闖了進去,
西瑞聽到卡德闖進來的時候,只淡淡吩咐道:「放麥格普斯家的族長進來吧,不用阻攔。」
卡德最終如願的站在大廳裡,語氣不善的瞪着西瑞:「你們把我家外孫藏到哪了?說!」
西瑞曾經也是一個高階將領,也打過無數場戰役,還做過王的近衛。更是長時間跟凱特蘭斯這位移動冰山相處,所以卡德的威壓一點也震懾不了他。
西瑞有禮而客氣的讓人端上果盤上來招待好貴客。
卡德絲毫不領情,不悅的板着臉:「凱特蘭斯呢?我外孫呢?」
「似乎是不小心被傳送到了西大陸,親王大人也過去了,族長還請放心!」
卡德狐疑的看着他,「凱特蘭斯也過去了?」
西瑞點點頭把大概情況給他說了一遍。
西大陸
凱特蘭斯用魔法所鑿出的那個山洞雖然不大,但也不算太小。洞口處,凱特蘭斯用魔法搬了一塊大石來擋住外面的風雪。
牆上也鑿了幾個洞放置着光魔法球,整個空間裡都瀰漫着一股醉人的暖意。
黎伊此際正縮在凱特蘭斯的懷裡,他的後背緊貼着他的前胸,彷彿所有的寒冷都與他們隔絕了一般。
微弱的光線照在兩人臉上,黎伊看着牆上的光球出神。
凱特蘭斯到這裡之後也一直沒有問他之前發生了什麼,又爲什麼會在這個地方。
他就只是默默的陪着他,並不多問。
黎伊很小很小的時候聽過一個讓他很難忘懷的故事,曾經有人做過一個實驗。那人把一些普通魚類和鯊魚放在同一個水缸裡,再在它們之間放了一個透明的玻璃板。每當鯊魚餓了想要吃那些小魚的時候,就會猝不及防的狠狠的撞在那透明的玻璃板上。如此數次之後,人們將那塊擋板拿開,那鯊魚即使飢餓也對那些食物視而不見。
人們嘲笑鯊魚愚蠢。
其實,它不是愚蠢,它只是怕疼。
他或許就像那個外表看上去很強大的鯊魚一樣,因爲曾經深切的疼過,所以才害怕將自己的秘密說出口。他只是怕會受到跟曾經相同的傷害。
如果知道最後的結果只是傷害,那他寧願像那個鯊魚一樣一開始就不要相信。
但他想試着相信凱特蘭斯,他想走出曾經困了他一世的心魔。也許他潛意識裡就想在這個世界裡找個能夠讓他信任的人。
黎伊深吸了一口氣:「凱特蘭斯。」
「有一件事情.....我想告訴你。」
黎伊還是有些不安的,或許正是因爲在乎所以更害怕拒絕,害怕被自己所在乎的人傷害。因爲那種痛可能連他自己都不能承受。
凱特蘭斯眸色一深,不動聲色道:「什麼事?」
「我.....其實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凱特蘭斯徒然睜大眼睛看着他,他之前以爲他要跟他說他能力的事情的。
黎伊繼續道:「真正的罹伊.....已經死了,我只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孤魂。」
「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這不是我的身體,我的靈魂並不屬於這個世界。」
「不可能。」凱特蘭斯想也未想便否定了黎伊的話。「你是精靈王的後人,這一點毋庸置疑。你說你是另一是世界的人,那你所在的那個世界有擁有這種能力的人嗎?」
黎伊想了想,「好像沒有.......」
那雙深邃的藍眸看着他:「說不定你本來就是這個世界的人呢。」
黎伊怔了怔,他從來沒想過這個可能。
呆了半響,黎伊想起了他所隱瞞的另一件事情,他有些遲疑的看着前方的石洞口:「我.....擁有一種特殊的能力。」黎伊閉上眼睛鼓起勇氣說了出來:「我能夠將死去不久的人活着動物復活。」
「嗯,然後呢?」凱特蘭斯的聲音沒有絲毫變化。
黎伊不可思議的睜開眼,耶?他不生氣?他轉身看着他:「你不生氣嗎?」
凱特蘭斯故作嚴肅的咬了下他的脖子:「我很生氣,但我生氣的是你爲什麼不早點告訴我你的能力。這樣我就會更好的保護你不讓你受到傷害。就像這次,如果我沒有培養螢火精靈,你體內沒有我的血,我很可能就找不到你了。」
黎伊有些心虛的小聲道:「我怕你們會認爲我是怪物。會把我抓起來關進實驗室,像上一世那樣!」黎伊將自己心底一直以來的惶惑說了出來,或許是因爲想要將秘密與喜歡的人分享的**。
「你怕我沒有保護你的能力,我是那麼無能的人嗎?」
「不......不是」黎伊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最後只能沮喪的垂着小腦袋:「對不起.....」
凱特蘭斯在心底無聲的嘆息了一聲,低頭輕輕吻了吻他的額頭:「不要跟我說對不起,永遠都不要跟我說對不起。」
黎伊呆看着他。
凱特蘭斯又吻了吻他的脣:「跟我說說你之前爲什麼到這個世界來?」
黎伊點點頭,過了一會兒才緩緩道:「在我還沒到過這個世界之前,我活在另一個跟這個世界完全不一樣的世界。我當時的父親,是個瘋狂的科學實驗者,在發現我這種能力之後更爲瘋狂,他將我囚禁在他的實驗室裡。他很喜歡他的研究,爲此甚至可以不顧一切,他曾經說要將我複製出很多個出來,卻最終沒有成功.....」他的聲音不大,在這安靜的空間裡卻顯得很清晰。他像是個旁觀者般,語調沒有任何起伏的說着曾經發生在他身上的噩夢。
凱特蘭斯也擁着他靜靜的聽着,聽到關於少年曾經所受到的折磨時,圈着他的手臂緊繃得厲害,似乎在隱忍着什麼。
相貼的後背能清晰的感覺到凱特蘭斯心跳的頻率,帶着讓他安心的溫度。黎伊忽然覺得曾經的一切都遠離了一般。
他拍了拍凱特蘭斯放在他腰上的手:「已經過去了,現在的我有你。」黎伊只是下意識的說着自己心裡的話,聽在凱特蘭斯耳朵裡卻又是另一番動容。
凱特蘭斯抱着他翻了個身,將下巴枕在他的頭頂,他耐心的爲他解開他心底的那道鎖:「這個世界跟你曾經所認識的那個世界不一樣。復活的能力很特別,或許很多人試圖靠近你,但並不一定都是想要害你。勇敢一點,不要害怕,不要躲藏,或許真正站出去之後你會發現事實並沒有你所想的那麼糟糕。更何況還有我呢。」說最後一句話時,凱特蘭斯低頭吻在了他的脖子上。
這時黎伊的肚子發出不合時宜的咕聲。
凱特蘭斯忍住眼底漫溢而出的笑意,溫熱的手掌覆在他的肚子上:「餓了?」
黎伊搖搖頭,往他懷裡縮了縮。
「累了就睡吧。」凱特蘭斯撫了撫他的發。
少年點點頭,乖乖的在他懷裡閉上了眼。
凱特蘭斯抱緊了他,默然的看着懷裡的少年漸漸陷入沉睡中。
夜半,黎伊翻了個身,雖然蓋在身上的大衣依然溫暖,但他還是輕易察覺到了身邊的另一個熱源不在了。
黎伊悚然一驚,立刻驚醒着坐了起來。
當他發現眼前空無一人之後,他忽然感覺全身一涼,整個身體的血液都被凍住了一般。
只是還未讓他有胡思亂想的空間,石門就被推開了,冰冷的寒風透過洞開的石門中灌了進來。
凱特蘭斯從外面走了進來,順手將石門關上,所有的冰冷都隔絕在了石洞外。整個空間裡又重新回暖了起來。凱特蘭斯的右手上是一隻已經經過處理的小魔獸,左手上提着一串很像卡卡爺爺曾經給過的的那種黑色的果子,
「怎麼醒了?」凱特蘭斯過來,將手上的東西放到一邊。
凱特蘭斯身上依舊是那件單薄的衣裳,黎伊伸手摸了摸凱特蘭斯的衣襬,上面滿是溼漉漉的水跡。他擡眸,甚至還能看到凱特蘭斯的睫毛上那些未融化的雪花。
他之前也經歷過,他知道外面有多麼的冷,心中有一根弦被狠狠波動了一下。
凱特蘭斯順手將黎伊身上滑落的大衣重新攏緊,他垂眸看着他,抱歉的道:「我想你應該餓了,我只是去給你找些吃的,我知道你不安。所以想在你睡着的時候出去,沒想到你還是醒了。」那有些冰冷的手指觸了觸少年溫熱的臉頰,輕輕的嘆了口氣:「別害怕,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不管的。」說完他看着他的眼睛認真的說:「我希望你能把自己完完全全的交給我,相信我,我不會害你。」
黎伊呆呆的坐在石牀上看着神色認真的凱特蘭斯,捂着嘴說不出話來。
他忽然就張手將凱特蘭斯抱住。或許是因爲在外面呆了一段時間,凱特蘭斯的身體帶着涼意,就連身上的衣服也帶着溼冷感。
但黎伊卻絲毫不覺得冰冷。
「很涼.....」凱特蘭斯輕輕的推了推他,低聲說。
但少年卻執意抱緊他,怎麼也不肯鬆手。
凱特蘭斯只好無奈的任他抱着,施展了魔法把身上的水汽弄乾。
再將人重新擁入懷中,低頭輕吻上他的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