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擎蒼看着自己妻子這般小心翼翼的模樣，擡手替她將被子掖好：“你自己生的孩子，還能不瞭解她？盼盼那孩子從小就沒有變過。”
沈婉清這纔想起之前的五天在醫院裡，顧擎蒼跟她說的那些事情，她的臉色暗了幾分。
如果當年她沒有爲了還恩情，而跑去見蕭成，更沒有爲了幫他離開這個家，這一切是不是都會不一樣。
但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了，而她也爲拋夫棄女付出了代價。
事情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她誰也怪不了，沈婉清知道即便自己重來一次還是會做那樣的選擇。
當時的她沒有跟丈夫解釋，她其實是想最後幫蕭成一次，結束那個捆綁了她許多年的感情，以後跟自己的丈夫好好過日子。
結婚幾年，就算是鐵石心腸也會被顧擎蒼的那份真心所感動，更何況她從來不是鐵石心腸的人。
可是，沈婉清沒有想到那夜爭吵之後她離開顧家，這一走居然就是二十年。
說沒有愧疚是假的。
可……她不知道自己的愧疚在顧擎蒼跟女兒盼盼面前到底值不值得原諒。
回來之前她十分忐忑，如今的她與當那個驕傲清冷的沈婉清相比已經判若兩人了，大部分時間都只能躺在牀上，沒有輪椅都出不了門的她，又有什麼資格讓顧盼接納她。
沈婉清當時萬分抗拒回來，就是怕女兒覺得自己這是在給她增添負擔。
那不是她所願意的。
可顧擎蒼卻告訴她，顧盼現在的生活亂成一鍋粥，如果她再不出現女兒大概要真的崩潰了。
他的一句話，打消了沈婉清的所有顧慮。
所以她回來了，但是剛剛顧盼氣鼓鼓地質問她又快速離開的那個瞬間，沈婉清卻不敢正眼看自己的女兒一眼。
“擎蒼對不起，當年是我一意孤行了，我應該聽你的從長計議我們好好商量的，要是那樣也許就沒有那麼多事情了。”沈婉清低眉看着被子連擡頭看自己丈夫的勇氣都沒有。
“都過去，你現在的任務就是不要想那麼多，好好養好身體幫盼盼帶帶孩子。”顧擎蒼想起念念還在夏城這一時半會回不來，便又補了一句：“等渺渺做完手術休養差不多了，傅家那小子就會把孩子送回來。”
“可是……我這個樣子跟孩子接觸會嚇到孩子的，到時候幫倒忙盼盼會生氣吧？”沈婉清將被子往上拉了拉，想要蓋住自己身上的傷疤。
“不會的，你要相信我！”顧擎蒼沒有再多餘安慰什麼，有些時候刻意安撫反而讓她更加敏感，倒不如用時間來證明一切。
……
將榴蓮放下之後，顧盼就直接走出了老宅，只是站在院子外面，她突然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裡了。
偌大的榕城看起來是她從小生活的地方，這裡有她的朋友有她的家人，但是此刻她誰也不敢輕易打擾。
每個人的生活都有自己是雞毛蒜皮，那些掉一地的瑣碎處理起來就已經夠他們各自忙碌了，她怎麼好再拿這些讓他們平添煩惱。
但是，此刻她的心堵着難受，需要一個可以傾訴或者撫平的口子。
回頭看了身後的家一眼，現在她的家又完整了。
顧盼從父親的眼神可以看到出來，沈婉清回來了，父親的眼底也終於有了光亮。
一個人男人要深愛一個女人到什麼地步，纔會包容她的一切，一直等到這個年紀，只要她願意回來其他的一切都可煙消雲散。
顧盼不理解父親對母親的執着，但是她卻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是羨慕自己的母親了。
能被父親這樣的男人愛着，就註定了她的母親這一生並不都是失敗。
至於她，好像從來都是被命運遺忘，她愛着的時候，人家不在乎，等她願意放手了，對方卻開始抵死糾纏。
呲啦……
一陣剎車聲從背後響起，顧盼扭頭看了一眼，竟然是霍承翔的車子。
原以爲這男人出現一定是帶了助理司機來的，顧盼只當他是來家裡拜訪的轉身就要離開。
車窗卻在這個時候被搖了下來。
霍承翔那張略帶疲憊的臉出現在顧盼眼前，男人捏了捏眉心纔看着她：“快上車，帶你去個地方。”
顧盼看到他眼底的烏青了，這男人怕不是現在是疲勞駕駛，這種時候她上車，那不是等於在自殺？
不，她纔不要上去。
“你走吧！我是不會上你的車子的……”
“需要我下車抱你？”霍承翔冷聲道。
說話之間他已經開始着手去解安全帶了，見他這樣，顧盼嚇得連忙扯開副駕駛座的門，想也沒想就坐了進去。
等她意識到自己坐進副駕駛座的時候，腦海裡一陣懊惱。
顧盼暗罵自己實在沒有用，這個男人不過是威脅了她一句話，她就怕的慌了神。
可是真的坐進這逼仄的車廂裡，她卻瞬間清醒了，顧盼沒有忘記五年前霍承翔說過的話。
那時候她也是像剛剛那樣，慌亂地坐進副駕駛座，當時的霍承翔立馬就黑了臉，直接將她趕下車子。
當時霍承翔還說了一句，副駕駛是給他心愛的女人坐的位置，她不過是名義上的霍太太而已，沒有資格坐那裡。
顧盼那會兒都來不及反駁，霍承翔就開車揚長而去，只留給她一陣塵土飛揚與委屈。
想到這些，顧盼下意識要去開車門，她想坐到後座去。
可是早在她上車的時候，霍承翔就已經悄悄地鎖了車門，這會兒根本開不了門。
顧盼有些急了，又怕霍承翔誤會自己說出什麼難聽的話。
她試了幾次車門都沒有開，這纔看向霍承翔：“你不要生氣，把鎖打開我馬上坐後面去，絕對不碰你愛人的專屬位置，我今天早上洗過澡了，衣服是乾淨的不會弄髒這個位置，又或者你介意話，我可以拿錢給你去洗車。”
原本看到她坐進副駕駛座，霍承翔的心情就特別愉悅了。可是現在聽着顧盼說了這麼一大堆，他的臉就越來越黑了。
握着方向盤的手，早已經青筋暴起。
霍承翔緩了又緩，這才壓抑住自己的怒火，發動車子的同時，冷冷地丟出一句：“不會有別人，這位置就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