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大概聊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樣子,祁攸打算掛電話去準備清晨的那場戲時,順口問了裴爍:“你那部電影殺青了吧?”
“你說?昨天剛殺青,後期應該很快了,我聽說有可能在年末就能上映。”
“嗯,那傢伙有爲難你嗎?”
裴爍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祁攸口中的‘那傢伙’是指的導演費禕。
“當然沒有。”裴爍笑,心說其實費禕這個人還蠻奇怪的……祁攸出了那件事,當看到裴爍對此的態度後,費禕反倒沒有再像之前那樣針對過裴爍了。
“行,那就這樣吧。”祁攸覺得沒什麼好說的正打算按掉電話,忽然又被那邊裴爍叫住了。
“後天,電影就要上映了。”裴爍低聲道。
祁攸想了幾秒纔想到,裴爍說的電影是。他在英國進了劇組以來好像就沒關注過那部電影的事了,因此乍一聽到這個消息還覺得有些意外。
他沒接裴爍的話,只是語氣平淡地‘噢’了一聲,於是裴爍也沒再說什麼。
掛掉電話後,祁攸望着窗外已經微微泛白的天邊,不由自主地想起一年前跟裴爍一起在洛常拍戲的那段日子。
祁攸記得裴爍對待這部有多認真,每天對着劇本糾結的樣子、在ng時懊惱的樣子、沒有自己角色,凍得牙齒打顫卻還是堅持要在場邊看完其他人的戲的樣子……
還有前端時間的宣傳期,想到這祁攸不由微微皺緊了眉,他其實看到了裴爍那次在籤售會上爲自己說話的現場照。那傢伙較真的樣子,還真的是讓人拿他沒辦法。
遠處的天色一點點慢慢亮了起來,大朵大朵的雲漸漸染上了霞光的顏色。祁攸看着窗外,發自內心地希望能大獲成功,至少不要因爲自己,而連累了裴爍,甚至整個劇組的努力。
次日的凌晨十二點,在全國的院線同步上映,裴爍沒能按捺得住,也跟着買了零點首映的票一起看。
影院的上座率很高,這讓裴爍多多少少放下心來一些。
因爲之前看過一遍初版的剪輯,裴爍對影片本身並沒有太過的驚喜或是期待,他甚至也沒有把重點放在自己身上,只是暗自祈禱着祁攸的戲份能夠多少有保留一些。
只是令裴爍失望的是,初版剪輯中,一開場那幕給祁攸飾演的達爾文妖的特寫已經被整個剪掉了。
裴爍的心沉了沉,沒說什麼繼續往下看。
影片的節奏很快,敘述也比較直白,很快就迎來了第一個小□□:達爾文妖不受控制,從實驗室闖出的那段情節。
當看到畫面一轉,露出晨霧中寬闊的江面時,裴爍的心頓時提了上來———這一整段都是祁攸的戲份,居然沒被剪掉?
裴爍還記得這場戲是祁攸進組後的第一場戲,那是在將近零度的氣溫裡完成的拍攝。當時自己在旁邊看着,又是對祁攸的表演驚豔又是擔心他吃不吃得消,總之心情糾結成一團。
正當裴爍忍不住小小地走神之時,影片的插曲忽然加快了節奏。接着‘嘩啦’一下響起了水聲,達爾文妖精緻卻毫無表情的臉猛地從江面露了出來。
3d效果加上imax的屏幕,祁攸那張三百六十度毫無死角的臉就這樣出現在上面,耀眼的紅髮和紅眸,漂亮卻冷冽得讓人心頭一顫的面部輪廓,甚至沾着水珠的睫毛,每個細節都清清楚楚地出現在了大銀幕上。
裴爍清楚地聽見了自己後面那排幾個女生傳來的倒抽冷氣聲和努力壓低過了的尖叫聲。
如果說剛剛達爾文妖猛地露出來的鏡頭是讓人提神醒腦的話,那麼接下來那個長鏡頭———達爾文妖從岸邊奔襲至跨江大橋上面的那一段,則讓所有的觀衆都根本無法移開目光。
濃重的晨霧之中,只看見那抹彷彿燃燒火焰般的紅色在飛速地移動着,接着鏡頭漸漸拉近,疾奔中的達爾文妖半。裸着的上身上,那些華麗繁複的圖騰彷彿被籠罩了一層薄薄的光,修長完美的肌肉線條一覽無餘,幾乎讓人可以心悅誠服地認定,這就是完美生物的化身。
躥上了跨江大橋的達爾文妖站定在茫茫車流中間,跟着趕來抓捕它的實驗室人員和軍方很快將其包圍,黑洞洞的槍口圍着達爾文妖,全副武裝的人步步逼近。
然而被圍在中間的達爾文妖彷彿什麼都不曾在意,血紅的眸子平靜而漠然,掃視着周圍。
下一秒,達爾文妖危險地眯了眯眼睛,猛地伸手抓過了離它最近的那支槍,像擰斷一支玩具手槍那樣擰斷了槍管,接着一閃身拽住從側後方朝自己撲上來的人,毫不留情地擰斷了對方的脖子。
整個動作一氣呵成,如同一臺完美的不會出錯的殺戮機器。
而那個倒黴鬼濺出的血迸濺了幾滴在達爾文妖的臉上,它一直沒什麼變化的表情動了動,接着伸出舌尖,輕輕舔掉了脣畔的血漬。
裴爍記得當時拍這個鏡頭時,在場的女性工作人員基本都是一副對祁攸‘根本無法直視’的樣子。而眼下祁攸舔脣角的這一幕被放大投映到大銀幕上,殺傷力更是放大了好幾十倍,裴爍身邊的女生一直在抓着同伴的手,低聲反覆叫着‘要死了要死了’。
達爾文妖失控的狀態一直持續到十幾分鍾後,蘇維趕到現場的時候。
在蘇維出現的那一刻達爾文妖奇蹟般地收斂了身上肆意的殺氣,它面無表情地看着對面那個戴着眼鏡的男人,任由對方一步步朝自己走來。
“達爾文,我是蘇維,跟我回去。”
聽到‘蘇維’這個名字時,達爾文妖的表情明顯有了變化,他微微張開形狀完美的薄脣,吐出語調僵硬的‘蘇維’兩個字,看着對方慢慢走到了自己身前。
“是我,沒事了。”蘇維擡手輕輕替達爾文妖擦去身上的血跡,而達爾文妖也沒有反抗,一雙眼睛專注地看着蘇維,直到被蘇維用事先準備好的麻醉針劑弄暈了過去。
一直到這,有祁攸的畫面才結束,裴爍對祁攸能有這麼長一段戲份感到非常驚喜,而再看身邊觀衆的反應,似乎還沒從那才那段畫面中回過神來。
之後一些本來有祁攸出現的零零碎碎的鏡頭都被剪掉了。比如達爾文妖在完成任務後被注射藥物送去冷凍的畫面,比如在戰場上看見蘇維受傷而震怒的畫面,比如一段徒手撕碎了外星生物機甲裝置的打鬥鏡頭……很多裴爍看過的那個版本中祁攸的鏡頭都消失了。
該不會後面完全沒有祁攸的戲份了吧?裴爍心不在焉地看着銀幕,有些焦躁地想着。
然而終歸是沒有讓裴爍失望,在電影的第一百二十二分鐘———將近結尾的時候,終於再次出現了有祁攸的鏡頭。
那是祁攸殺青前拍的最後一場戲,達爾文妖被徹底銷燬的那一幕。
瀕死的達爾文妖,那雙漂亮的紅色雙眸裡有疼痛,有憤怒,但更多的是……後悔。他被蘇成博士注射了致命的針劑,臨死前的那十幾秒它沒有反抗也沒有報復,而是拼命扭過了頭去看之前被自己誤傷的倒在血泊中的蘇維。
“蘇維……”達爾文妖用沙啞的聲音叫對方的名字,仍舊是那種古怪的語調,它好像想說什麼,但很快針劑發揮了作用,那雙鮮亮的眼睛迅速灰暗了下去。
裴爍聽到了自己身邊的女生小聲吸着鼻子的聲音。
走出影院後已經是凌晨兩點多,裴爍算了下祁攸那邊應該正好是下午,於是興沖沖地打電話過去。
在聽着裴爍用興奮的語調講了一大堆‘你的戲份沒被全部刪減掉’‘出場非常非常酷炫’‘有人看哭了’之類的話之後,祁攸只是淡淡地回了句‘知道了’。
“怎麼了?”裴爍察覺出祁攸興致不高的樣子。
“沒什麼,”祁攸有些無奈,“你就沒好好關注下別人怎麼看你的那部分嗎?”
裴爍好像這才反應過來似的‘啊’了一聲,他剛剛看電影的時候……好像確實沒怎麼關注過自己來着。
“我的戲份不是重點,”祁攸被裴爍搞得沒辦法,索性直話直說,“首日票房數據,還有豆花網上的評分、口碑,這些纔是重點。”
這些綜合起來的因素纔是你有沒有可能入圍自己首個電影獎項的關鍵,知道嗎?祁攸在心裡默默地說。
“好吧,”裴爍也沒多想,只是以爲祁攸比較在意這些,只是他自己此刻興奮的心情還沒消退下去,“你現在在幹嘛?”
“拍戲。”
好吧,聽這意思估計是懶得跟自己多說,於是裴爍識相地準備掛電話,臨了他突發奇想地提了個要求。
“你們劇組好像不發定妝照啊?要麼你傳張你現在的照片給我看看吧?”
祁攸那邊直接按斷了通話。
而正當裴爍以爲祁攸壓根沒打算理會自己這個要求時,微信上居然真的傳來了一張照片。
照片上黑髮的東方青年穿着白色的襯衫,領子邊鑲着金線,解開了一個釦子,露出他修長的脖頸。
溫和的陽光落入他黑色的雙眸,給稍顯冷峻的五官添上了幾絲暖意。
裴爍對着祁攸那張照片發了幾秒鐘的呆。
他還沒見過祁攸這種中規中矩的造型:整齊的黑髮,挺括的襯衣,周身流露出的都是安靜內斂的東方氣息。
頭一次的,裴爍對祁攸飾演的角色和這部電影產生了強烈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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