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裡有淚，看着他，問：“不然我活不下去的，你明不明白？
陳枚的心在那一瞬間彷彿落在了刀刃上，疼得尖銳而又直接。
他一看到她的淚，便無路可走，只有繳械投降――這一點，早在幾年前他第一次看她流淚時就知道了。
但他沒想到，隔了這麼久後，她若一哭，他何止是想繳械投降……那是想連他整條命都給她。
陳枚起身，輕輕地抱她入懷裡，像抱着易碎的瓷器，匡刺的眼睛越來越紅，淚水終於落下來。
陳枚道：“我知道，所以我來陪你了啊。我陪你一起搞垮匡家，然後陪你去過你想過的生活。你什麼也別想，我會陪你。”
匡刺推他，聲音哽咽：“我不要你幫，我要一個人搞垮他和那個小三，不然我咽不下這口氣！”
陳枚就哄她：“好，好，我不幫，我就在一邊看着。”
匡刺哭出聲：“憑什麼……”
陳枚接着她的話：“嗯？”
匡刺埋在他懷裡哭：“憑什麼婚內出軌不犯法？！他輕輕鬆鬆睡了別的人，而我呢，我就得失去我的家？憑什麼我母親就得可憐兮兮的，憑什麼他和那個小三就整天樂樂呵呵的？有什麼臉當了小三不以爲恥？憑什麼人總是這樣沒有良心！憑什……爲什麼啊？”
有時候人就是這樣，有些路，自己一個人的時候遇到了艱難險阻總覺得自己可以咬咬牙硬抗着就過去了，縱然遍體鱗傷也不覺得有什麼，不會主動向旁邊道路上的人訴苦，甚至不會流淚。
因爲一個人，有什麼好難過，有什麼好哭的呢？誰又不會知道你肉體上和靈魂上的傷口，你想要的藥不會有人給你，你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麻木自己――等到了目的地就好了。
然而若有個人在你受了傷，在你疲倦，在你很難過時，突然給了你一個擁抱一個安慰，所有被壓抑的情緒就彷彿找到了突破口，瘋狂而出――比如現在的匡刺。
聽上去似乎挺彆扭的。
但這個世界上其實大多數人都是彆扭的，冷熱和陸遞是，匡刺和陳枚是，安生是――他們都是。
沒有誰不彆扭，因爲就算你心裡有一個太太陽，也會有陽光照不到的背面和角落，生與死，光明與陰暗，這世界上相對的事物總是互生的。
所以彆扭永遠存在，而有那麼點彆扭的人，這纔是真實的人。
李詩意聽見匡刺的哭聲，遠遠瞄了一眼，看到陳枚抱着匡刺，又默默收回視線，看向對面面不改色的陳枚助理。
匡刺的情緒比陳枚想像的要更快消下去，很快就不哭了，陳枚低着頭看她擦眼淚，左手還抱着她，右手便收回替她擦。
匡刺這次沒“掙扎反抗”，反而閉了眼仰頭讓他擦。
好像整個人一下子就想通了――她想有個人陪着。
匡刺睜開眼：“你身上還是皁角味。”
“不是你喜歡？”
“我喜歡所以這麼長時間都沒換？”
“嗯。”
“挺好。”
“匡刺，複合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