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
霍家紅磚尖頂的英倫風宅院裡,路燈靜靜亮着,草木都陷入沉睡般顯得朦朧而模糊。
寧家兄妹所住的單獨客房,距離主宅有一段不遠的距離,像是被隔離在中心區域之外的外人居所。
白天都少有人過來,更不必說夜裡。
之前由於寧倩倩生產而雞飛狗跳的前院十分安靜,兩盞羅馬宮燈瑩瑩亮着,有飛蛾不時撲閃着鑽入燈罩裡。
就在這時,夜色中突然悄無聲息出現一個纖細的黑影,貓一般的快速穿過了走廊,徑直飄向了房子後方的窗戶外。
像是對房子的構造都清晰無比,黑影掰住了窗框,從中間的縫隙緩緩的,一點一點的往外拉,她動作很輕,直到窗戶被完全拉開,也沒有發出一絲響動。
隨後她在原地靜了靜,似乎在聽裡面的響動,很快的撐着窗戶,大長腿在地面輕輕一蹬,輕盈的躍進了房裡。
房內靜默無聲。
傢俱在夜色裡被蒙着一層黯淡的虛影。
黑影慢慢的向大牀的方向移動,那裡正傳出均勻的呼吸。
就在即將走到牀前時,落下的腳步突然有了怪異的觸感,她立刻控制住腳底的下落,低頭一看,那是一隻穿着男式皮鞋的腳,而順着腿看上去,男人正坐在牀邊的椅子上,低着頭沉沉睡着,他的位置位於牀頭邊上,有厚重褶皺的窗簾遮擋,黑影便沒能第一時間察覺這裡還做了個人。
如果能夠發聲,此刻她肯定已經笑出來了。
即便不能出聲,她也勾了勾脣角,充滿了尖銳又嘲弄的味道。
隨後她一步跨過男人橫在牀前的腿,居高臨下的向牀上睡着的女子看去。
黑暗裡看不清臉,只有模糊的清秀輪廓,似乎還在隱隱皺着眉,而女子的手,正無意識的緊緊護着身旁的小被子。
輕薄的被子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個極小的臉蛋。
那是剛出生的嬰兒。
嘴裡還在均勻的發出噗噗聲,看起來睡得很香。
黑影冷漠的看了一會兒,突然緩緩的朝那個嬰兒俯下身去,動作一頓一頓的,小心翼翼的,扯了扯被子,露出一點孩子的頭頂。
一小撮柔軟的胎毛出現在視線裡。
黑影伸手,慢慢的,小心的揪住了一根,試探着輕輕扯了一下,孩子微微一動,黑影便停下手來,最後放棄的在被子裡小心摸索,最後竟十分好運的被她摸到幾根掉落的胎毛。
動作簡單,但她在做的過程中需要不停地去看兩個大人的反應,還要注意不能將孩子吵醒,於是等到完工,已經過去將近十分鐘了。
黑影抓着那幾根胎毛,無聲的吐了一口氣,直起身子將頭髮裝進了一個透明小袋子裡。
隨後她似乎放鬆了很多,轉身走到睡着的男人身邊,目光冷漠不帶絲毫情緒的將他看了一會兒。
隨後她彎下腰來,伸手揪住了一根頭髮,快速而用力的,毫不客氣的向外一拉。
頭髮順利到手。
然而就在這短短的時間裡,吃痛的男人慢慢睜開了眼睛。
在黑夜裡與她靜靜對視。
窗外有朦朧的微光渡進來,面前的臉揹着光,只能隱隱看到秀美的下頷輪廓,和一雙在黑夜裡也熠熠如星子的桃花眼。
隨後這人微微一笑,將幾根頭髮,當着男人的面,大大方方的裝進了袋子,揣進了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