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96 臥室中的相遇
四周出奇地靜,靜,遠處樹葉搖曳落地發出的“吱吱”聲,清晰地迴盪在耳旁,一縷晨光透過密密麻麻的樹林穿透了進來,在地上交織出光輝閃爍的地毯,躺在地上的少女,眉頭微點,透出隱隱一種莫名的冷漠來,散落在地上的青絲,微風一掃,便不停使喚地飛揚起來,穿在身上緊緊繃起來的牛仔褲略有點破舊,卻勾勒出了少女本應有的曼妙的身材,細腿微蜷,在寒風中的落葉一片片地將她覆蓋。
星眸微露,看見她的眼睛烏黑,那黑色是那般冰涼,冰冷如水。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樹林,一片密密麻麻長滿了樹的樹林,微風輕輕地吹,樹葉微微地搖,遠處的湖水,水波漣漣。
這一切散發着生命的氣息,與她格格不入,在她的每一次回眸,看到的都是絕望,每一次說話,吐出的都是淒涼。
許久許久,她着魔似的喃喃道:“我在逃避。”
話一落音,感覺自己體裡某個結了疤的傷口突然綻裂,開始隱隱抽疼。她以一隻手按住胸,慢慢穿過樹林。樹林前方是一片大湖,有風吹過,拂起波光粼粼,一閃一閃的,像是要把一生的記憶全都閃現出來。
記憶中,沒有此片樹林。
記憶中,沒有此片湖。
記憶中,亦沒有痛。
脣間流露出一絲對自己的嘲笑,逃避、逃避、逃避,始終不是辦法。
“該走了。”心裡有個聲音這樣說。
對啊!是該走了!去那個她曾經仇恨的世界,去了結一切!!!
“她走了。”介田用手扶着窗沿,望着遠處的高樓,做夢般不真實地說。
美樹低下頭,心中的傷感化作淚,一滴一滴……
清冷的落淚聲驚醒了每個人,如夢初醒。
“我們會找到她的。”百木淡淡地說,隨着介田走到窗前,一樣迷茫的眼神,驟然間變爲了一種堅定。
“無論何時何刻,無論生死與否,我們都可以堅持。”雪野出聲,隨即淚泣。
一隻小手緩緩地舉起一塊手巾,遞到了她眼前,朦朦朧朧間,心中蕩起了一股溫暖,用微微戰慄的手接住它,既是欣慰亦是感動地說:“美樹,謝謝。”
“姐姐在逃避。”喃喃道,卻又一股惋惜。
“她在逃避所有的人,而我,何嘗不是呢?”美樹脣角微微斜起,竟然笑了,卻,眼中的悲色又濃了幾分,倏然回首,“我想見見奠芽木,可以嗎?”
不是請求,更近似於命令。
雪野鄭重地點點頭。
微微揚眉:“那我們先回去吧!”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美樹似乎是漫不經心地問道,車子行駛在寬敞的高速公路上,車外一掠而過的景象,在瞳孔裡成像。
“爲了若織。”雪野傷感地答,“她告訴了我一切,我問她爲什麼幫我,她說,她也有一個女兒,卻過早地夭折了,她還說,她跟我真的很像,沒有真正瞭解自己的孩子,不知道他們內心在想什麼,卻總是妄加猜測,結果就是最後的慘劇。其實,美樹,在你死後不久,她也就在你旁邊自殺了。”
瞳孔驟然收緊,隱隱的傷痛,道:“真是一個傻瓜啊!她沒做錯什麼,是我自己不聽話,奠芽木,你真是一個傻瓜!!!”
“她一直以爲你早已投胎了,爲了贖回自己的過錯,她一直這樣五百年,一直在等待你。”
美樹眼睛溼潤了,擡起手,擦掉了眼淚。
“到了。”雪野下車,望着眼前雄偉的別墅,又是一陣心痛。
“嗯。”輕聲應允。
有一個人靜靜關注着一切,當看到美樹和雪野跨進別墅時,脣間勾起陰冷的笑。
一進門,穿過一條長長地走廊,走上了一道長長的樓梯,兩人彼此起伏的腳步聲輕快地響着,最後,聲音停住了——
雪野的臥室。
推開門,還是木製的地板清楚地照出兩個人的影子,房間的右邊放滿了一個滿滿的書櫃的書,還有一張辦公桌,已經沒有了原來的奢華,左邊是一個小小的鞋架,放着各式各樣的鞋子,正上方是一個衣櫥,卻只有寥寥幾件辦公地制服。
轉過一個彎,到達內室。
透過透明的帷幔,看到——
一個少女穿着精緻的洋裝,腰上的蝴蝶結緊緊打着,粉色的毛皮領子在頸口處翻卷出來,精心點綴着的水晶石無不透露着誘人的光芒,提醒着它的價格不菲,端坐在牀上,靜寂地好似一湖秋夜的水,長長地黑髮散落在肩上,嫵媚到極點。
白皙到幾近透明的皮膚彈指可破,精雕細琢的五官彷彿出自神之手,沒有了一貫的冷漠,這種柔和的感覺讓人沉醉,如柳的細眉,微挺的鼻樑,小巧的櫻脣,唯一於這搭不上邊的是,空洞得可怕的眼睛。
“這是她的身體?”美樹似乎被這美麗深深折服,問話之餘有一種驚歎。
“嗯。”慈愛的目光投到了少女的身上,雪野淡然地答。
美樹奔上前去,緊緊抓住少女溫溫的手,那一瞬間,有點失神。
第一次摸着姐姐的手這麼樣的溫暖。
“你放心,我一定會救出你的!”好似宣誓般的盯着少女沒有靈魂的身體看,美樹口裡吐出了這幾個字。
“不用救了!!!”冷冷的腔調。
美樹急忙去看眼前少女的臉,奇怪!那句話是她說的嗎?不對,她根本就沒有說什麼話!難道是——
一隻纖細的手把粉色的帷幔挑開了一條隙,透過這條縫隙,看到——
一張冷得讓人打哆嗦的臉。
是……
若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