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尾認出了這輛車的車牌,正是他們剛剛開過去的車輛之一……本來打算交給後勤回收的。
所以這個年輕人究竟是?
他認不出來也是自然的。
怎麼都無法將這個殺氣驚人的青年和方纔那個垂垂老矣的老人聯繫起來。
不管對方是誰,都是衝着殺人而來。
或許是仇家,或許是敵對組織派來的……
高尾拾起了鐵棍,轉動棍子的中端,將其拆分開,變成左右兩個甩棍。
“不管你是誰……”
他握住了武器,一股氣魄從周身緩緩盤旋開來:“既然動手了,就做好把命丟這兒的準備。”
超凡者。
踏入這個領域之後的人已經不再是普通人。
體魄強度、反射神經都是常人的數倍以上,而這些增幅僅僅是超凡者開始二次成長的體現之一。
人類的肉體和靈魂都無法承載超凡因素,所以才需要二次成長。
以普通人的視力和反射速度,追不上子彈,不過對於超凡者來說,躲避子彈並不困難,看得清就躲得開。
誠然,有的超凡者擅長遠程攻擊,會給自己射出的子彈或者弓箭附加某種特殊的強化,讓它的速度更快,或者能做到軌跡偏移,亦或者具有更強的穿透性……
但這些其實都不是大問題。
因爲一發子彈命中也是死不了人的。
而相反的則是……高尾默默的將體內的氣聚集在雙柺上,他的攻擊能輕易擊碎花崗岩。
高階超凡無一例外的使用冷兵器,是因爲冷兵器的攻擊力和自身的實力成正比,而小型的熱武器的攻擊力即便加以增幅也有上限存在。
高尾的判斷是——單純的子彈殺不了自己,只要不命中頭顱或者要害……反觀,只要自己的一次攻擊命中對方,他就必死無疑。
就和之前對付那個老東西一樣。
他果斷選擇了同樣的策略。
拉近距離!
雙腳重重踩踏地面,他按照一個Z字形的走位進行連續左右晃動,同時左手舉起放在頭上。
目光鎖定了對方。
——開槍啊!開槍啊!
他內心吶喊着,不論你如何開槍,我都一定躲得開,就算躲不開,拼着吃一發子彈,只要讓我近身你就必死無疑,我會打爛你的腦袋!
惡鬼俯身的黑衣青年的確擡起了槍,不過並不是對着他,而是朝着一個完全歪斜的方向開了一槍。
子彈穿過空氣,彷彿沒有附加半點超凡力量。
高尾楞了一下,旋即內心笑開了花。
看來是自己想太多了,這個人根本不是超凡者,只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槍手而已,看他那可笑的反應,就連三歲小孩也比他……
砰!
高尾倒在了地上,他的腦袋用力的吻着大地,四肢無力的攤倒,鮮血順着水泊流淌涌出。
他瞪大了眼睛,或許是超凡者的生命力頑強,他並沒有立刻死亡。
可他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中彈的。
而且爲什麼中彈的位置,會是後腦勺。
那一槍分明歪了……
而他也永遠不會明白爲什麼自己會中彈了,青年不打算給他解釋,走到了他的正前方,拉開槍栓。
砰!砰!砰!
三連點射。
血跡擴散開,人已死透。
白榆將槍械放回側腰……他剛剛打出的一槍,其實是一發跳彈。
有了桐生鷹次郎的‘子彈時間’加持,再加上他長達六十多年的槍械使用經驗。
這已經可以稱之爲手槍精通,精準度直追城市獵人。
在扣下扳機之前,他就清楚的知道這會是一發跳彈,而且完全算得出它的跳動軌跡,彷彿有一條紅線已經將其標註了出來。
哪怕測算完全錯誤也不要緊,還有一重保險。
這是打出去的第十發子彈,也是白榆的幸運彈。
兩方面加持的一槍讓這個等級高達十九級的超凡者被一槍放倒……也是他太大意了,因爲之前贏下了同類型的桐生纔會如此大意,完全沒顧及自己脆弱的後腦勺。
白榆結束補槍後,走到了麪包車裡,他剛剛只顧着撞車逼停,倒是忘記裡面的西野薰的安全。
事實上也因爲沒有安全帶和安全氣囊的緣故,她也被撞的不輕,好在後座塞了好些屍體當做肉墊。
白榆打開了麪包車,看到了迷迷糊糊的西野薰,她感受到了拉扯,下意識的哭喊起來:“不要,求你……救命,救……”
白榆按住她的嘴巴:“冷靜,我不是他們一夥的。”
西野薰聽到聲音後清醒了一些,她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看向白榆的時候,直接把他認作了老人家:“桐生爺爺!”
她解開雙手後就抱了過來,泣不成聲的哽咽道:“我還,我還以爲你已經……”
她的眼角紅腫,眼睛充血,精神卻極度亢奮,很顯然是有些創傷後的應激狀態。
白榆伸出手按在她的肩膀位置,輕輕拍打:“好了,已經沒事了……你安全了,現在。”
“那些人呢?”
“都死了。”
“死了?”
“我殺的。”
白榆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內心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彷彿只是碾死了幾隻螞蟻似的。
他心想這種附體狀態,大概有相當一部分是按照桐生老爺子的經驗和記憶來主導的,換成他這麼一個普通的青年,光是開槍就得手抖。
“我,我們得立刻離開這裡,快點跑,否則他們會報復的。”西野薰恐慌了,但恐慌的卻不是對方殺了人,她太清楚對方殺人是爲了保護自己,女孩立刻抓住青年的右手,在她眼中,對方還是那個佝僂背脊的老人家:“我們得趕緊……”
“你是應該離開。”白榆平淡道:“另一輛車裡似乎還有不少現金,是剛剛收上來的保護費吧,你拿着這筆錢離開這兒吧。”
西野薰乖巧的點頭:“桐生爺爺,我們一起走。”
“只有你一個人要走。”
西野薰愣住,她滿臉都是六神無主的害怕和無助:“您,您要趕我走嗎?”
“我還有事要辦。”白榆轉過身,從她的手裡撤回了手掌:“去了大概就回不來了。”
西野薰肩膀顫抖,她聽得懂對方是要做什麼:“不去,不行嗎?”
“不行。”白榆學着老人家的口吻,摸了摸她的頭髮:“你一個人,好好的,明白嗎?”
西野薰眼淚直流:“可我一個人了,我還能去哪裡?”
“南陵。”白榆下意識的脫口而出。
“什麼?”
“大夏的南陵市,是個很好的地方。”白榆的雙手開始自動的整理起她凌亂的髮絲:“如果這裡對你太過於殘酷,那就去另一個地方,異國他鄉,天下之大,總會有你的容身之處。”
他放下手,輕輕一推她的肩膀:“去吧,走遠一些,越遠越好,逃避到一個能允許你獲得幸福的地方去……就這樣吧,我這個老頭子的人生快結束了,而你的人生纔剛剛開始。”
言罷,白榆轉過身,走向了車輛。
後方,西野薰凝視着這個背影,這個將她拉出了深淵,而自己又墜入了深淵的背影。
汽車引擎發出了轟鳴聲,伴隨着呼嘯聲,紅色的車燈消失在雨幕的盡頭。
西野薰望着被丟在地上已經被雨水打溼的錢袋,跌坐在地上,她好久之後才重新獲得站起來的氣力。
“南陵……”
嘴裡呢喃念着這個名字,她拾起了錢袋,緩緩的走向更遠處。
她要離開這裡,去往一個更遙遠的地方,在那個地方獲得安寧和幸福。
即便,孤身一人。
……
雲車呼嘯。
白榆正在飆車。
原來老爺子對車輛也有研究,而且車技相當不錯,一個又一個的過彎飄移讓腎上腺素不斷分泌。
“我對你更加刮目相看了啊老爺子。”
白榆喃喃自語道,側過視線,彷彿能夠看到鄰座位置有個帥氣的中年人十分受用的翹起脣角。
雖然是英靈的投影,雖然如今已經看不到,但白榆能感受到這位老人家年輕時會是何等的意氣風發的任俠。
這種類似的任俠氣魄也在他的胸膛之下迅速發酵,不斷沉澱。
雖然這並不是屬於白榆自身的東西,但留下的感觸是真實的,如同手指觸碰過水麪,流水不會變化,而指尖會變得溼潤,觸感殘留。
百川組的總部地點在哪裡,白榆很清楚。
有提示。
三個小時,他在極速狂飆的基礎上也花了接近一半的時間才趕到。
因爲這個百川組藏的地方根本不位於市區,而是在附近一個小鎮的山裡的別墅裡,那裡似乎有什麼器官販賣的市場,也有暗中藏匿的賭場。
在這一輛轎車徹底拋錨之前,他一路疾馳着抵達了別墅的附近。
望着正前方的別墅正門,白榆握住了方向盤。
右手舉起煙盒,一拍左手,將香菸拋起,張開嘴咬住香菸濾嘴。
對着天上開了一槍,用槍口把香菸點上。
他並沒有抽菸的習慣,不過此時突然很想抽一口,再加上用的不是自己身體,吸兩口並無大礙。
已經接近散架的轎車也如同將死的駿馬般發出低沉的轟鳴,若是它也有靈魂,不知是否會在此時感到高昂。
“準備好,雜碎們。”
任俠呵出一口白霧:“你們的死神爺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