捻軍主帥張沿是當年捻軍盟主張樂行的族人,曾經也是捻軍的元老。也正是靠着這重關係,張沿才能夠混到現在,並且掌握着捻軍中實力最大的一支。
張沿身邊簇擁着一大堆人,在馬上用千里鏡關注着遠處親衛軍的防禦部署,嗤笑道:“我還以爲大刀會有三頭六臂,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而已。比起湘軍的部署,能有三分的功力就不錯了!”
張沿也是打老了仗的人,當年他與湘軍交戰,屢屢受困於湘軍的築城能力。湘軍作戰非常講究主客之道,向來是結硬寨,打呆仗。築城據壘的能力極強,往往把平原上的小村落改造成馬隊無法衝馳,數萬步隊無法攻克的堅固堡壘,甚至出現了數百湘軍老部隊能靠着一座改造過的小城對抗數萬大軍幾個月的奇蹟。
湘軍作戰,每到一地,必先深溝高壘,嚴密佈防,然後再思作戰。哪怕只宿一夜,也必然深溝高壘,嚴密佈防,營壘未成不得休息、吃飯。要起一丈高、半丈寬的牆子,上有女牆供放槍的士兵掩蔽,牆外密植鹿砦防止攀爬,鹿砦外面再掘深壕,可以說是相當嚴密的配系。
而現在張沿眼前的築城能力,似乎就弱得多。只有一道胸牆,少量拒馬和其它工事,可以說得上工事草草而已。張沿手下有馬步隊數萬人,只要壓上去,似乎就能將眼前的防禦壓個粉碎。
這樣看來,親衛軍的土業工程確實無法和湘軍這種精銳老軍相比較。
“哈哈,大刀會只是浪得虛名,怎麼能夠跟大帥相比。”
“簡直不能比,大帥是誰,那可是名將!大刀會的小兒連給大帥提鞋都不配。”
“就是,大刀會怎麼會打戰,頂多就是精於幾十人的械鬥而已。”
“要不是大刀會的油水足夠,我們連打他都沒有興致。”
“哈哈,看來這次非常的輕鬆啊!”
“是啊,跟交遊一樣。”
“……”
張沿身邊的衆人頓時就是一陣吹捧嘲笑,直將張沿說的自得意滿,笑容滿面。
“大帥,我去沖垮他們吧?”一旁的副帥張密忍不住請纓道。
捻軍大部分是家族組成,張密正是張沿的兒子。張沿看着張密興奮的樣子,微笑地說道:“去吧,爲父給你掠陣。”
“諾。”張密興奮地大吼一聲,帶着自己的衛隊向着前方去了。
張密是個倔強性子,一直想要展露才華,不想讓被人說他是靠着父親才行的。他對着前鋒步隊說道:“狹路相逢勇者,今日賊人佈陣草草,就知道不過如此而已。今天之戰,只許進,不許退,只許攻,不許守,違令者斬!”
說罷,張密親自催馬上前,就準備發起第一波攻勢,再次明令三申:“後退者斬!”
………………
“怎麼樣,來了沒有?”錢涌有些不耐地對着一旁用雙筒望遠鏡查看的趙用,很不耐煩地說道。
他對沒有留在秦雲身邊感到萬分的不爽,現在只想下去大殺一場。
“來了。”趙用平靜地說道。
“那你還這麼鎮定,還不下去指揮?”錢涌瞪大了眼睛。
“只是一些試探而已,用不着我下去,底下的人會處理好。”趙用一點也不在乎地說道。
有什麼樣的統帥,就有什麼樣的兵,這句話一點也沒錯。錢涌的麾下大刀隊就像他本人的性格一樣,好戰、狂猛,是最佳的尖刀和突擊隊,可是卻缺乏耐心。而趙用的麾下則大多是性格沉悶,做事一絲不苟,有如機器人一般。就像現在,雖然張密的大隊人馬正在瘋狂的向這邊涌來,可是親衛軍仍然冷眼旁觀,情緒沒有絲毫動搖,整個一片寂靜無聲。
捻軍前鋒投入的步隊至少有六個方隊,按照每個方隊五百人計算,就是三千餘人。而他們正在徐徐朝着親衛軍的狙擊陣地開進,速度越來越快,而且越來越近。
恍惚間,親衛軍都已經聽到他們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似乎可以清楚得看到他們腳底揚起的灰塵,看到他們那雜亂的服飾上的色彩。即使捻軍已經進入射擊距離,可是在趙用沒有下達開槍命令之前,沒有一個人敢於開火。
隨着捻軍的逐漸逼近,都已經可以看到他們猙獰的面孔。一旁的大刀隊都開始有些不穩,可是親衛軍仍然冷靜鎮定,彷彿沒有感情的機器人一般。
“趙用,是不是?”錢涌終於打破了這種寂靜。
“不急,在我命令之前,誰也不許開槍,因爲我要給捻軍來一場異常盛大的宴會。”趙用仍然面無表情,可是眼神中的光彩亮的有些刺眼,連錢涌都避開了直視。
捻軍繼續前進,他們看着眼前的胸牆與拒馬,也看到山頭來往的親衛軍傳令兵,更看到小山丘頂部架起來的十六門克虜伯75毫米口徑過山輕炮,一下子變得緊張了起來。
他們都不是一無所知的農民,對於這些戰爭利器最清楚不過。看着那一排排開的克虜伯75毫米口徑過山輕炮,捻軍前鋒步隊開始動搖了起來。
“衝過去,迅速衝過去!”張密瞳孔微縮,大聲地喊道。
在這個時候,這麼近的距離,只有衝過去纔是活路。捻軍前鋒步隊也想到了這個問題,瘋狂地向着胸牆處衝去,欲要和親衛軍攪成一團。
眼見與胸牆只有二三十丈遠,所有的捻軍士兵都覺得鬆了一口氣,心中的擔憂也放下了許多。眼前這段路,就是壓也可以迅速的壓過去了,不用那麼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