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滿意了？”
李宜清的眼中露出不滿的神色，在他看來，孫昊這是打着幫阿祥討公道的幌子來找碴的。可俱樂部並不虧欠你什麼，你只是一個選手而已，而且是主動解約的，大家都把帳結清了，沒什麼金錢利益糾葛。
如果孫昊知道他的想法，一定會嗤之以鼻。
李宜清是俱樂部的經理，一切以錢爲先，但對於真正以電競爲夢想的選手們來說，錢算得了個屁！出發點根本不同好不好，俱樂部欠他的不是錢債，而是情債。
情債這玩藝很複雜，沒有一個標準去衡量，但某些人所做過的某些事，對他造成了心靈上的傷害，不能當作沒發生過。
是，Fop確實給了他一個打職業的機會，但這個恩情他已經報了。雖然他以前確實沒有商業價值，但不誇張的說，沒有他，Fop想進lpl那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變成現實，陳凡也沒可能這麼快成爲戰隊的頂樑柱和一棵搖錢樹。
總不能說因爲被某個公司聘請，然後就得過去俯首甘爲孺子牛，被別人當成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奴隸還得心存感激吧。天底下沒有這種綁架式的道理，如果真有人這麼想，那就是傻逼。
好吧，事實上他對Fop雖然有怨，但確實談不上恨，只是對陳凡失望而已，今天他來也並非爲自己討說法。
“還有一件事，我想請問阿祥的解約金去哪裡了？”孫昊盯着李宜清道。
李宜清眼睛眯了起來，緩緩的道：“孫昊，不要得寸進尺。”
“經理，你這話很搞笑，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怎麼就成得寸進尺了？”
“好，既然你咄咄逼人，我也不和你廢話。”李宜清站了起來，拿了一份合同樣式的文件扔在孫昊的面前，讓他自己看。
孫昊好奇的瞄了一眼，然後瞬間皺起了眉頭：“協商解約？！”
“不錯，阿祥和俱樂部是協商解約，你還有什麼問題？”李宜清得意的道，看着孫昊那張滿是驚訝的臉他就莫名感到一陣快意。
“金額爲零的協商解約，虧你們幹得出來。”
孫昊咬牙切齒，白紙黑字擺在這裡，他確實覺得無奈了，阿祥怎麼會在這上面簽字按手印的？當然，他絕對不相信這是阿祥自願的，一定是採用了一些不爲人知的手段，簡直卑鄙無恥。
李宜清給孫昊倒了杯水，笑道：“孫昊，你要明白一個道理，這個社會並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你也別怪我，俱樂部是一個營利組織，我作爲經理必須以俱樂部的利益爲首要條件，你懂的。”
“別裝模做樣的扮高深，我一點都不懂。”孫昊的聲音很低沉。
“呵呵，你應該懂。你離開俱樂部也不是我們願意看到的，如果談人情，對於你這樣的功臣我們當然可以妥善處理，但我們不能花錢養一個沒用的人。你的打法在lpl裡吃不開的，年紀又不上不下，潛力基本爲零，對俱樂部來說百害而無一利，我們也不可能在你身上投入大量的金錢和時間。”
孫昊翻着白眼，懶得說話。
李宜清不管他，繼續道：“相信你也希望俱樂部變得更好吧，現在實現了。說起來俱樂部能有今天，也是託了你的福，我還得感謝你當初的明智。”
孫昊實在受不了他的鬼扯了，站起來道：“很現實的說法，但拜託，就沒有一點人情味嗎？如果什麼事情都以利益爲先，忽視他人感受，到最後都會離心離德。”
“喲，開始和我嚼字了。”李宜清微微一笑，道：“不管你怎麼說，事實是我們變得越來越好，以後還會更好。”
孫昊也笑了，他和李宜清表面上是談他自己，實際上整個對話過程都是在說阿祥，他的事情只不過是作爲一個例子，來闡述雙方的觀點。從正規途徑他已經沒有辦法去爲阿祥爭取什麼，白紙黑字不容抵賴，但是凡事都得有個說法，該爭取的一樣要爭取。
只不過被李宜清拿話給堵了，已經擺明了態度。
所以他乾脆將話題說回到阿祥的身上，道：“那麼阿祥呢，他身無分文舉目無親，你怎麼忍心幹出這種事，這和殺了他有什麼區別？阿祥在俱樂部這麼多年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就這麼對他？！”
孫昊的情緒漸漸開始激動起來，不過李宜清仍然不爲所動，很淡定的道：“同樣的話我不想再說第二遍，這個世界有多少地方會和你講人情？這就是現實，你必須接受現實，要離開俱樂部的人也就成了毫無關係的人，憑什麼指望俱樂部再爲他付出？阿祥是這樣，包括你也是這樣。”
“很好，很好。”
孫昊不停的點頭，他現在很想打人，好一個無情的現實，說得好啊！
此時，洪順陽和幾個老替補隊員將錢拿了過來，還有一支筆。孫昊二話不說，拿起來往阿祥身上一塞，拉着他就往外走，這樣的地方，片刻他都不想多呆。
看到孫昊臉色難看，洪順陽哪還不知道他在經理那裡吃了癟，立馬哈哈大笑，嘲諷的道：“帽哥，別走啊，要不再坐會敘敘舊？”
轟。
只見孫昊轉身就是一腳，正踹在洪順陽的腹部，使得他直接趴在了地上，捂着肚子一通慘叫。
“以後再在我面前裝逼，老子活剮了你！”
心裡一團火正找不到地方發泄，洪順陽就撞上來了，活該他倒黴。而對於孫昊這舉動，李宜清只是冷笑了一下，沒有采取任何措施，任他離開。
出了Fop俱樂部，孫昊仰天吐了一口氣，心情極差。
阿祥抿了下嘴，道：“大師兄，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這和你沒關係。”孫昊搖頭，道：“該說對不起的是我，說了幫你討回公道的，結果光着屁股出來了，還被人教育了一頓。也是，我現在又算什麼東西，就連和他們平起平坐的資格都沒有。”
本來嘛，如果孫昊在Fop仍然擔任主力，他李宜清敢這麼說話？別說他這個經理，就連老闆也得禮讓三分，想幫阿祥一把那還不是隨隨便便一句話的事？
“不是，大師兄是最厲害的。”阿祥急道。
孫昊不想再說什麼，也沒什麼好說的，不過就在剛要離開這裡的時候，卻突然發現門口停下一輛車，車裡下來了幾個人。
陳凡！
還有小狼等幾名Fop的主力隊員，似乎是剛去參加了什麼活動。
陳凡一隻腳纔剛落地，就看到了不遠處的孫昊，整個身體都顫動了一下。而他身後的幾人也一樣，都看傻了，沒想到在俱樂部前面碰到了這個傢伙。
氣氛有些古怪，但很快陳凡就恢復了常態，下了車直接朝孫昊走去。噢不，應該說朝俱樂部的大門走去，因爲孫昊就站在大門前方。
兩人相對，空氣都似乎在這一刻凝固了，小狼等人都只是跟在後面，沒有說話，只是眼睛在不斷的打量着孫昊。
“讓開。”陳凡冷漠的道。
孫昊眼睛眯起，道：“果然不一樣啊，和以前相比連稱呼都省了，不該叫一聲師父嗎？”
“你？”陳凡的目光看起來沒有焦點，好像眼前的孫昊在他眼裡不存在一樣。“不配。”
說着，陳凡直接撞開孫昊的肩膀，徑直而去。
小狼等人面面相覷，雖然沒有露出不屑的神色，但卻也沒再看孫昊一眼，就當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孫昊的手漸漸握了起來，好徒弟，你出息了啊，架子越來越大了，擺這模樣給誰看呢！他本來就心情不爽，現在只感到一股怒火往上直涌，壓都壓不住，隨時都有可能暴起殺人。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顫抖而且顯得很冰涼的手握住了孫昊的拳頭。
“大師兄……”
阿祥一臉緊張的望着他，那張臘黃的臉怎麼看就怎麼可憐。他很擔心孫昊生氣，但是他又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在那裡張着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沒事，我們走吧。”
孫昊呼出一口氣，他真是被陳凡的態度刺激到了。他不明白陳凡爲什麼這麼恨他，不過這不重要了，在這一刻，他對陳凡也是徹徹底底的失望，甚至有恨。
早晚有一天，會讓你再清楚的認識到你師父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
一家麪館裡，孫昊看着面前的一碗牛肉麪怎麼都吃不下，害得旁邊的阿祥也不好意思吃，一臉的委屈。
“阿祥，你之後有什麼打算？”孫昊突然問道。
阿祥神色一黯，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回家？”
“我沒有家……”
阿祥的眼淚又流出來了，在孫昊的追問下，他終於說出了家庭背景。原來他和孫昊一樣，也是個單親家庭，只不過早亡的是父親。而母親再嫁，又是在小山村裡，弟弟不少，他在那個家沒有半點地位，別說繼父，就連母親都不待見他，生活可想而知了。
恐怕他這性格也是從小養成的吧，沒因哪裡來的果。
“那你是怎麼走上電競這條路的？”孫昊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