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你……怎麼進來了?別靠近,這種場面不是您該看的。”
鄭鵬的聲音依舊是那麼恭敬而又急切,但左曉嵐此時卻不顧那麼多,直奔那處燈光而去,燈光下那蜷縮顫抖的人影,讓她的目光越發陰寒起來。
“嘶……”
雖然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望着眼前的一切,左曉嵐依舊猛然倒吸一口涼氣,不由向後連退幾步,終究是身旁的鄭鵬擋在她面前,才讓她微微心安一些。
“大小姐……我已經撬開這傢伙的嘴巴了,您又何必進來啊,要是讓左總知道您來這種地方,她肯定……”
“她不會知道的,前提是你不許多嘴。”
“好好好,我不多嘴,但咱們出去說好麼,這裡……實在不是什麼好地方。”
一臉苦笑的鄭鵬終究是容忍了自家大小姐的任性,但他剛剛擦拭掉臉頰的血漬,左曉嵐隨後的一句話,卻讓他猛然怔在那裡。
“不用了,就在這裡說吧,把燈光調到最亮,有些事情我要親自問他。”
就在這裡……
左曉嵐的這種要求,依舊不再僅是任性的範圍了,簡直是胡鬧啊!
待在這裡的三天,讓退伍特種兵出身的鄭鵬都有些不適應,畢竟跟隨了左蘭月之後,他已經很多年沒見過血,更別提實行這種慘絕人寰的逼供。
期間就連他自己都覺得有幾分殘忍,還不如將那傢伙一槍殺了,那種罪簡直不是人受的。
但是,鄭鵬還沒來得及將自家大小姐拉扯出去,左曉嵐便強忍着刺鼻的血腥味,將燈光的亮度開到最大。
而突如其來的光亮,對男子來說如同極晝一般,原本想着閉眼躲閃,但他的眼皮上下,卻被兩隻鋼針撐着,若是緊閉,那針尖扎破眼皮的撕心疼痛,足夠讓他精神崩潰。
“嘶……”
看清楚男子此時的全貌,左曉嵐再次一驚,俏臉上升出幾分蒼白,但讓一旁的鄭鵬暗暗咋舌的是,左曉嵐雖然倒吸涼氣,但腳下步伐,卻不曾後退一步。
而且那明亮的雙眸之中,並沒有見到這種慘狀本該流露出的畏懼,而是毫無表情的淡漠。
“鄭鵬,把鋼針拔掉吧。”
吩咐一句,鄭鵬雖然有萬般不情願,但大小姐已經做到了這種地步,他還哪敢違逆,只能探下身形,將插在男子眼皮上的鋼針取出。
“啊……”
果不其然,伴隨血針一同而出的,還有不斷溢出的血珠,男子原本就欲裂的血紅雙目,更加妖異起來。
“殺了我,殺了我吧!我知道的已經全部告訴你了,求求你,給我一個痛快!”
面對雙目赤紅、不斷哀嚎的男子,左曉嵐臉上的漠然沒有改變半分,反而一把搶過鄭鵬手中的鋼針,狠狠的紮在了男子的指尖上!
“啊……”
這充滿怨恨和痛苦的慘叫,讓一旁的鄭鵬身形都不由怔了一下,而半蹲身形的左曉嵐,雖然面色蒼白,但依舊緊咬貝齒,狠聲說道:“從現在起,我問什麼,你答什麼,每多說一句廢話,我就刺你一根指頭!”
果然,男子聽後,急忙咬着牙根止住了哀嚎,但胸口依舊不斷起伏着,猛喘粗氣之下,口角還有些許內臟碎片滲出。
而一旁的鄭鵬,早已呆立在那裡,一臉驚愕的看着左曉嵐冷漠的側臉,心中泛起軒然巨浪。
在他的印象之中,大小姐雖然平日裡平易近人,但緊要關頭,也能夠表現出和她母親一樣的女強人姿態,但是……也僅僅侷限於女強人而已啊!
要知道,爲了逼問線索,鄭鵬可是將男子的指甲蓋全部挑起!鮮嫩的指尖暴露在空氣中,對普通人來說都是一種折磨,而他自認爲狠厲的手段,也僅僅敢拿針紮在男子的指尖啊,再往深入,這種心身巨大的折磨,就算換做是他自己,都有可能直接猝死過去!
而左曉嵐……望着那深入指尖的鋼針,鄭鵬腦中甚至出現一絲錯覺,那就是,如今的左曉嵐,再也不是那個千金大小姐了,甚至就連他最爲尊崇的左蘭月,在手段狠厲方面,也不如這個視若掌上明珠的女兒!
蛻變!
從骨子深處由內而外的蛻變!
但究竟是什麼動力,才能支撐着曾經那個見到老鼠都大聲尖叫的大小姐,在面對這血腥殘忍的一切,無動於衷呢?
“軒哥,當初你這麼做,是否想到了大小姐會有如此的蛻變?這樣,究竟是對是錯?”
可惜,鄭鵬腦海深處不斷閃過的疑問,左曉嵐不會替其解答,而是目光一冷,沉聲道:“高離是吧?是不是一個名叫秦峰的人僱傭的你?”
名叫高離的男子,聞言一頓沉默,目光不斷閃爍着畏懼和糾結的神色。
並非是他身爲殺人的職業素質,能夠讓他在面臨如此酷刑的情況下守口如瓶,而是……他根本不知道僱主的真實身份啊!
當時,兩人僅僅是在天台見過一面,但卻一句話都沒說,不過是收掉秦峰的錢和資料之後,就直接離去,當時的高離身爲殺手,過問僱主身份是大忌,所以纔沒有多想。
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事情會落得如此田地啊!就算被警方抓去,也最多判三年以來的刑,憑藉自己多年的積蓄和人脈,不出一陣就能放出來,但沒有想到,會落到這種……惡魔的手上!
眼前這女人,絕對是惡魔!
原本高離還想依仗着,痛苦之後無比清醒的理智,將所知道的全部交代,不說談什麼條件,但至少能保住自己一條命,而剛剛這位見到血腥都臉色蒼白的大小姐,便是唯一的突破口,卻沒想到,前後的舉動,簡直判若兩人!
一瞬間,高離內心僅剩的一絲理智,在望向左曉嵐手中閃爍的鋼針時,全部崩潰不見。
“不說是吧?其實答案,我以爲知道了,特意過來問你,不過是想確認萬無一失,但既然你不說,也沒有關係,就算我的猜測有誤,又有什麼關係呢?”
“順便提一下,別以爲我查到你的資料很驚訝,算我同情你,告訴你一個秘密,我背後的集團,是志鋒的老客戶,所以有些事情,你應該明白了吧?”
幽幽冷漠的話語,卻讓高離如置冰窟,志鋒的名字,身爲殺手的他怎能不知道!?
志鋒,不僅是國內排名前五的頂級殺手,還是將他從退伍軍人磨練到職業殺手的引路人。
可以說,志鋒就是高離的師父,師父對於徒弟,秉性心智自然瞭如指掌,別說查到自己的資料,就算查到自己遠在米國的家人住址,也不足爲奇!
也就是說,高離的身份,從左曉嵐說出那句話的瞬間,便從戰俘淪落爲徹徹底底的敗者。
當戰俘,尚有一線生機供高離拼一把,但被對方掌握了所有資料之後,就只能任其擺佈,對方的所有要求和質問,都不算要求,而是自己必須答應的威脅!
高離十分確信,若是自己稍微讓面前這女子有一點不滿意的話,不僅是他難逃一死,就連遠在米國的家人,都會落入他們的手中!
終究,在沉默了半響之火,高離在喃動乾涸的嘴脣,無力道:“饒我一命,給我一個星期,我替你殺掉那個僱傭我的傢伙。”
終於,此話一出,左曉嵐的嘴角,勾勒出一絲弧度,而就在高離以爲自己抓住最後一絲救命稻草時,右臉上,卻忽然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