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雨樂雖然給自己做了老半天的心理建設,但是一想到要去見他哥,無端就感到一陣頭皮發麻。
丁鵬傑看他刷牙的時候兩眼發直,都快把漱口水喝下去了,趕緊拍了他一下,“喂,回神了,想什麼呢!”
歐陽雨樂含着漱口水,一臉哀怨,口齒不清道,“我有事要找我哥說,可是我好怕他啊……”
丁鵬傑見他如此糾結,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實在不想見的話,打個電話唄?實在不行就發個微信,反正不見面也能說啊。”
歐陽雨樂一想有理啊,也不一定非得面對面說嘛。
於是,晚上睡覺之前,歐陽雨樂躺在牀上的時候給他老哥發了個微信。
歐陽雨樂:沐哥,你睡了嗎?
這條微信發出去之後,他就拿着手機盯着屏幕忐忑不安等着,電話突然響起來的時候,歐陽雨樂差點嚇得把手機扔出去。
來電顯示:儘量別接。
單單是看到這四個字,歐陽雨樂內心就對按下接聽鍵產生了十二萬分的抗拒感。最後電話響了三四聲之後,他才掙扎着接起了電話。
“喂?”電話那頭傳來歐陽清沐的聲音。
歐陽雨樂剛想說話,聽到對面的背景音裡還有航班的提示音,“您乘坐的XXXX號航班即將辦理登機,請……”
歐陽雨樂話到嘴邊拐了個彎,“呃,你要出差啊?”
歐陽清沐低低“嗯”了一聲,隨後就沒音了。
歐陽雨樂每次跟他哥打電話就會感到非常尷尬,因爲歐陽清沐根本不說話,都是歐陽雨樂說幾句,那邊回個“嗯”,“哦”之類的,聽起來相當不耐煩。但雖然如此,至少歐陽清沐從來沒主動掛過他的電話,每次都是讓歐陽雨樂先掛。從這一點上來說,歐陽清沐已經表現得非常有一個當哥的氣度了。
“咳咳,”歐陽雨樂想了想樂堯,想了想隊友,努力定神,說出了剛纔已經想好了的說辭,“那個,聽說你下賽季要買樂堯去騎士?這樣不好吧。你可能不知道,堯哥十八歲就在EM了,一心一意只想幫着EM拿冠軍。就算是真的把他買到了騎士,到時候他可能也不會全心全意爲了騎士考慮。而且好教練也不止一個樂堯呀,還有寰宇的曾凡志啊,天行的王詩音啊,不一定非要他。”
歐陽清沐耐心聽他說完,淡淡回了句,“這個不用你操心。”
歐陽雨樂哽住,每次歐陽清沐都是用這幾個字把他堵得啞口無言。
歐陽雨樂小的時候在歐陽家住過幾年,他記得那時候就是這樣,交什麼樣的朋友,上什麼樣的學校,甚至吃什麼喝什麼,看什麼電視節目都要聽從安排,他不需要發表任何自己的意見,即使發表了意見也並沒有人會理會。
歐陽雨樂想到以前的事情,一下子幾有點急了,忘了害怕,提高嗓門說道,“那明年爲什麼我也要去騎士啊?我又不喜歡你們隊那幾個人!”
歐陽清沐依舊輕描淡寫,“不喜歡就換掉。”
歐陽雨樂本來想說:我不要,我就喜歡EM這幾個人,但是就怕他哥來一句“那我把EM買下來”之類的話。據他對他哥的瞭解,這很有可能,而且這人言出必行。
歐陽雨樂最後沉默了幾秒,憋屈道,“沐哥,你是不是很不喜歡我打職業?”
話筒裡一片沉默,歐陽清沐沒有回答。
那大概就是默認吧。
歐陽雨樂心想,我吃喝玩樂不學無術,按我媽說的,那就是又不會對你造成什麼威脅,爲什麼你還要干涉我打職業呢?就是純粹看我不順眼嗎?那我要到底怎麼樣才能讓你滿意呢?
歐陽雨樂越想越委屈,委屈勁一上來,便不管不顧低聲說,“你要是真的不喜歡,我就不打了。”
歐陽清沐那邊沉默的時間更久了一些,就在歐陽雨樂以爲他不會回答的時候,歐陽清沐說,“別瞎想,早點睡吧。”
依舊是態度不明的幾個字。
歐陽雨樂渾渾噩噩把電話掛了,睜着眼睛躺了半個小時之後才意識到他根本啥都沒問清楚。
……
第二天早上,EM衆人依舊是按照平時的作息時間表起牀,吃早飯。
今天早上吃飯氛圍似乎和往常一樣,又似乎有點古怪。
比如說,李心嬋和陸江山今天早上都十分安靜,而且相互之間視線也沒什麼接觸,但是他倆看上去都神色坦然似乎並沒有什麼異常。
在座唯一臉色明顯難看的是歐陽雨樂。
柯桐坐在他旁邊,伸手胡擼了一把他的頭髮,“你怎麼了?”
歐陽雨樂突然嘆了口氣,擡臉看向衆人,“你們有兄弟嗎?”
衆人目光紛紛看向他,莫名其妙神色裡都帶着一絲期待。雖然大家平時都刻意不打聽歐陽雨樂家裡的事,但顯然,大家還是對歐陽雨樂背後的豪門恩怨十分感興趣。
歐陽雨樂托腮,“我哥真的好難對付,各位大佬給我支支招。”
洛陽戳了戳旁邊的陸江山,“這傢伙家裡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我有個妹妹。”
陸江山聞言,發出了一聲比歐陽雨樂還要哀怨的嘆氣聲,“我去,可別提我家裡那幾個了。一個我媽還不夠,再加一個我姐,簡直人間地獄……我哥就是受不了她倆,直接初中就出國了,留下我一個人被她們倆摧殘。”
歐陽雨樂一聽,原來不止自己很慘,立刻來了興趣,“你也被摧殘啊?怎麼摧殘的?”
陸江山一閉上眼睛就想起來小時候,兩個女魔頭硬按着他給他穿裙子化妝扎緶子的情景,甚至曾經逼着他去學了一年的芭蕾舞,讓他跟一羣穿着體操服的小女孩在一起蹦躂,等他長大一點每次都硬拽着他去逛街,讓他拎包……
一樁樁一件件,說出來都能丟死個人,陸江山一臉悲憤搖頭,“不說了。”
陸江山的悲憤太明顯,歐陽雨樂看着他的表情都察覺到他有多慘,再一想想,其實自己家裡人對他挺好的啊。老媽溺愛,老爸只給錢不管事,至於歐陽清沐,他們倆之間頂多就是無法溝通,歐陽清沐倒是從來沒摧殘過他。
想到這裡,歐陽雨樂心情一下好了很多,安慰道,“沒事的山哥,你已經獨立了,不用再回去受摧殘了!”
陸江山:“……”不是要聽歐陽雨樂八卦的麼?怎麼反倒是安慰起我來了?
李心嬋小聲說,“上次見了你母上,我覺得她挺好的呀。通情達理,人又熱情,長得還漂亮。”
“她……”陸江山聽到這話,本來第一反應想反駁的,但是突然想起來自己最好不要破壞老媽在李心嬋心中的形象。於是話到嘴邊,轉了個彎,“她就喜歡小女孩,對你當然好了。我們家裡,我媽和我姐是食物鏈頂端,我跟我哥都在食物鏈下游。”
李心嬋腦補了一下陸江山的家庭關係,越想越覺得好玩,趕緊憋住笑低頭吃飯不說話。
歐陽雨樂就是個萬事不進腦子的性格,難得憂鬱了一晚上,吃完飯之後和大家說說笑笑,就把他哥的事情給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早飯過後,所有人準備去開賽前會議。
……
樂堯站在會議室的黑板前面,隊員們圍着他坐了一圈。
他微笑着看了一圈自家孩子們,說出來的內容卻是不怎麼讓人笑得出來,“我們這次季後賽的目標只有一個,世界賽出線。”
所有人都擡起頭看着樂堯,很多人不由自主想起了去年對抗FS的那場冒泡賽。那是那些年來EM登上過的最大的舞臺,也是EM受到過的最沉重打擊。鏖戰五局眼看着勝利在望,結果最後被對方翻盤,奪走了寶貴的名額。
希望瞬間被澆滅的感覺讓人全身發冷。現在回想起來,那種絕望而恥辱的感覺還是記憶猶新。
樂堯打破沉默,在黑板上寫了幾字:寰宇90,騎士70,天行50,EM30。這是春季賽的積分。夏季賽的前四名獎勵積分則是:直接拿到門票資格,90,70,40。
樂堯抱着手臂說,“如果我們想要出線,最直接的辦法當然是拿下夏季賽的冠軍,拿到一號種子的名額。如果想要依靠積分出線,條件就比較苛刻了,最差恐怕也要拿下亞軍,而寰宇只需要拿到第三就穩定能夠依靠積分出線。也就是說,如果拿不到冠軍,積分出線很難,那麼我們很可能需要再打一次冒泡賽。”
衆人面面相覷,突然感覺到了壓力。
世界賽,這是全世界所有職業選手所向往的終極舞臺。這個舞臺聚焦了全世界的目光,也彙集了全世界這個領域最強的人和隊伍。
參加世界賽的機會再一次擺在了他們面前,這一次他們能夠抓住嗎?他們這次真的不想再像去年一樣前功盡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