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秦志斌來到一間包廂裡，他問我餓不餓，我只搖了搖頭。現在我全心都想着高雯的事情，哪還有吃飯的心情。
他跟我說等會高雯會直接來見我，就離開了。
留下我一個人在包廂裡，我有點緊張，關於以前那些事情，我幾乎都快要忘了，但是高雯的出現，卻又勾起了我的那段回憶。
我記得曾經在書上看過一段話，一個人長大是什麼樣子，完全是由他小時候的家庭決定的。
我覺得這段話很對，小時候的那段經歷在我心裡留下了難以磨滅的陰影，昇爺常說我一直都害怕，不能放鬆。
是的，我一直都害怕。我怕眼前的幸福都是煙花，我不敢幸福，萬一有一天幸福沒了，我怕我再也適應不了。
我一直記得我媽說賣了就賣了的時候心裡的感受，那種獨孤和無力，被全世界拋棄的感覺。
所以我纔會那麼緊張唐仁軒，那麼作踐自己，就算他對我說了那樣的話，我還是忍不住會想他，因爲那個時候，唐仁軒是唯一一個對我好的人。
對於我來說，這個世界上最難得的，就是對我好的人，我不敢失去他們。
包廂的門咔嚓一聲，開了。
我從沉思中驚醒，擡頭一看，站在我面前的，果然是高雯。
不過高雯臉上卻沒有多少高興，進包廂的時候她還是笑着的，但是等到看見我，她臉上的表情頓時變成了鬱悶。
說實話，我見到她也不見得有多高興。我現在就一個想法，要是她真的是遇見了什麼難事，我就幫她，不爲別的，就爲了高叔高嬸每一次在學期開始的時候，都會毫不猶豫地給我墊付學費。
高雯看了我一眼，就低下頭看自己的鞋尖。
我看她身上的打扮，濃妝，低胸，漁網襪，活脫脫一個路邊洗頭房裡出來的女人，不過她的年紀比我還小兩歲，現在變成了這樣，實在讓我很不理解。
不過高雯可能不太明白我的不理解，在我打量她的時候，還驕傲地挺了挺胸。
等我看完了，她說：“老闆，就算你光看看不做別的，錢還是要給的，咱們明價標碼，童叟無欺啊。”
聽見她的話，我平靜地嗯了一聲，說：“你的價格是多少？”
高雯說：“一個小時五十……不，一百。”
我勾了勾嘴角：“挺便宜啊。”
她有點被激怒了，瞪着我說：“你要給我多一點，我也不會攔着你，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說：“沒什麼意思。”
說完從錢包裡拿錢，數了五百給她，說：“買你五個小時。”
高雯毫不猶豫地把錢接過去，然後塞進胸罩裡，我差點都被她給氣笑了，她這是從哪裡學到的。
我平息了一下心情，說：“高雯，你怎麼會在這裡？！”
她開口說道：“老闆，我叫雯雯。”
我伸手把頭髮撩到耳後去，以前剪的短髮因爲後來沒有再剪，現在又變長了，剛剛好到披肩的位置。
我說：“你現在認出我來了嗎？”
聽見我的話，高雯看了我一眼說：“老闆，我真的沒有伺候過女人，我不認得你。”
我伸手捏住高雯的下巴，說：“你真不認得我？”
高雯眼裡閃過了一絲難堪，她冷着一張臉，仍舊說：“不認得。”
“是嗎，我叫白，現在呢，你認得了嗎？”
高雯眼裡閃過一絲驚訝，她上上下下地看了我一眼，說：“你真的是白？！”
我剛開始以爲她是認出來卻沒有承認，現在一看，她壓根是沒有認出來我，不過想想也不奇怪。
她本來就比我小兩歲，因爲當初我經常帶着她玩，所以我認識她，後來我上學之後，從初中到高中都是住校。我們兩個都沒怎麼見面了。
都那麼長時間了，一開始我也只是看她眼熟，沒有認出來。
高雯鬆了口氣：“我還以爲你是來打我的呢。不過你不是被你爸賣了，後來又跟個男人私奔了嗎？現在混的那麼好啊，有沒有什麼有錢人可以介紹給我認識認識啊？”
聽見高雯的話，我皺了皺眉，隨後眉頭又舒展開。都過去這麼多年了，大家都變了，我要求高雯幹了這種事情之後，還是一個乖乖女也不現實。
我開口說道：“我上回在帝豪門口看見你，我有點奇怪，你現在怎麼變成這樣了？”
高雯有些不在乎地撩了撩頭髮：“我哪樣了？我現在不是挺好的？”
我說：“高叔跟高嬸都還好嗎？你家裡是不是出了什麼事？要真的是出了什麼事，你告訴我，我好歹也能幫上一點。”
高雯眼珠子一轉，立刻捂着臉做出一副上心的表情，說：“我媽病了，沒錢看病，我只能來北京賺錢給我媽看病。姐，你要是手頭有錢，你借給我，我打欠條，等我媽病好了，我努力多賣幾個人，一定把錢還給你。”
看見高雯的做派，又聽見她說的話，我心裡沒有任何悲傷的感覺。我是關心高叔跟高嬸，但我又不是傻。
高雯裝的太假，假的讓我簡直有點不忍心揭穿她了。
我臉上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同情：“真的嘛？小時候高叔跟高嬸對我那麼好，爲什麼這個社會好人總是沒有好報呢。”
我打開錢包，把裡面的現金都給了高雯，然後說：“我現在身上就只有這點錢了，要是不夠，我再去給你取。這樣，你留個電話給我。”
我也記不太清楚我錢包裡有多少錢，不過少說也有三千吧，昇爺是絕對不會讓我身上的錢少於三千的，更不用說卡什麼的了。
高雯接過錢，就開始清點，點完了，有些不滿地說道：“怎麼才這麼點啊，這點哪夠。”
聽見她的話，我有點心寒，也再一次確定她是在騙我。
她騙我無非就是爲了錢，我可以理解。可是爲了錢就能咒自己的母親生病嗎？
就算我媽都願意把我賣了，我心裡最深處的想法，還是想她好好活着，平安地活着。
沒別的，她活着我還有個媽，她死了我就真的成孤兒了。
我就真的只有一個人了。
“身上沒帶那麼多錢，過兩天我有時間給你取吧。”我一邊想一邊說。
高雯說：“明天不行嗎？”
我說：“明天我上班。”
高雯撇了撇嘴：“還上班，我媽的命比你上班重要嗎？”
“那你給我高嬸的電話，我去跟高嬸說。”
高雯沒再說什麼，報出來一串數字，說：“我媽沒有手機，這是我的電話，你什麼時候有空給錢，就給我打電話。”
我嗯了一聲，看着她往外走去。
給了錢就不說借條的事情了，看來真的是騙我的。
我心裡倒是沒什麼悲傷的感覺，就是不明白，怎麼好好一個女孩子，會變成現在這樣？
高叔高嬸呢？他們不管高雯了嗎？
我一個人光想也想不出來什麼，就先開車回家，把秦志斌幫我找到高雯的事情跟昇爺說了。
昇爺嗯了一聲，說：“他本來也欠你的，那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我說：“我得先弄清楚她來北京的原因。”
昇爺說：“我幫你查查？”
我看昇爺臉上帶着淡淡的疲憊，連忙說道：“昇爺，不用你，我自己去查。”
昇爺伸手抹了一把臉，說：“嗯，那你要是遇見了什麼事情，就立刻跟我說。”
聽見昇爺的話，我點了點頭。
昇爺估計也知道我不想讓他插手我以前的事情，所以也沒有堅持要幫我這個忙。
我正想着，昇爺又說：“你想不想見見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