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回
何會長同往常一樣穿得周吳鄭王，腆着大肚子，手裡拄着文明棍，帶着倆跟班，一臉自以爲是的滿大街溜達，躲在眼鏡片後面的兩眼珠子那也不瞧，專盯打身邊經過的女人雙腳上，只要看見小腳就伸手攔着不讓走，先說一通政府頒佈的律令，而後勸放足。若遇到脾氣烈的女子不理會他那一套不說，還破口大罵他一通，捎帶着連他祖宗也不放過。若遇見老實巴交的，何會長就端着架子，官腔官調道：“政府懿旨，呼籲國民拋棄舊觀念，接受新思想，杜絕裹小腳。你怎麼還死心眼子，裹着又長又臭自裹腳布？自己受罪不說，還跟官府做對，如果這是前朝的話，不僅把你斬首，還會株連九族。”
老實巴交女子一聽株連九族，嚇得不敢言語了。
何會長見老實巴交女子被他言語嚇得臉都變了色，心裡暗暗高興，嘴上壓勁地道：“趕快拋掉陋習，解放思想，丟了裹腳布，你若不馬上扯掉裹腳布，我們就幫你扯掉，幫助你重新做人。”
倆跟班見何會長佔了上風，也跟着咋咋呼呼，擼胳膊挽袖子，要動手扒老實巴交女子的鞋，他們忘了狗急會跳牆，兔子急了會咬人，人急了自然要死命反擊。老實巴交女子拼命地踢倆跟班，敞開喉嚨呼喊救命。呼救聲驚動不遠處買胭脂水粉的時髦女人。幾個時髦女子放下手裡胭脂水粉，三步並作兩步趕到老實巴交女子身邊，見何會長和他倆跟班欺負一個女人，煞時怒不可遏，嘴上罵道：“三個大老爺們欺負一個女人，還要不要臉？”手和腳也不閒着，有薅何會長頭髮的，有踢倆跟班的，眨眼功夫打成一堆。打罵聲招來更多人，這些人見何會長和他倆跟班欺負女人，打抱不平地奪下何會長手中文明棍，一頓猛掄，打得何會長和他倆跟班無處躲無處藏，若不是巡街警察趕到，何會長和他倆跟班恐小命難保。
女人們難消心中怒火，衝進滅菱協會會所，把能砸的砸了，能撕的撕了，纔算解心頭之
氣。
滅菱協會被滅，何會長躲在家裡三個月不敢露面，可這人總在家裡悶着會感覺孤單寂寞。他想到街上溜達溜達，找個人說說話，解解悶，結果走了兩條街也沒人搭理他，因此顯得臊眉耷眼，無聊的東看看西瞅瞅，經過恆仁號綢緞莊，放眼往櫃檯裡看了看，見長相磕磣，瘸着一條腿的狗剩和櫃上新招的小夥計虎子在裡面，於是擡腿邁步走進去。
虎子見何會長來了，笑着臉迎上前，招呼道：“需要什麼，是想買衣料還是買褲料？”
“我看看再說。”何會長端着架子，裝模作樣，伸手摸摸擺在櫃上待售的綢緞絲綢，斜覷着眼兒瞅了一眼狗剩，沒話找話道：“狗剩；老掌櫃死了好幾年，你現在可是黃家大拿了，不僅要照顧染坊，還要照顧櫃上，二少奶奶一個月給你開不少錢吧？”
狗剩微微一笑，叉開話題，問何會長道：“您相中哪塊料？”
何會長無趣地道：“我隨便看看。”
狗剩道：“相中哪塊料你跟我說，我給你算便宜點。”
“成。”何會長瞅着狗剩臉上長的黑胎記，沒話找話地問道：“如果你臉上沒有這塊胎記，也是一個挺俊的小夥。”
何會長繼續道：“老掌櫃在世時跟我雖不是磕頭兄弟，可我們相處得比親兄弟還親。”
狗剩沒言語。
何會長東一句西一句地跟狗剩閒嘮，問狗剩結婚沒有，生了幾個孩？狗剩實話實說道：“我還沒成家。”
“還沒結婚？”何會長笑着臉，對狗剩道：“你看上哪家姑娘就告訴你，我去幫你提親”何會長話音還未落地，就聽見身後有人道：“何會長是熱心人，咱狗剩哥有你幫忙，不愁娶不到媳婦。”
何會長聞聲扭頭一看，原來是掌櫃餘春蓮來了。何會長眼珠子煞時發亮，“嘿嘿”笑着了兩聲，對春蓮道：“掌櫃的來了，咱們好久不見，你可好？”
“託何會長的福，
我一切如故。“餘春蓮對何會長道：“我這櫃上有市面上最流行的華達呢，你不買一截做身衣服？”
“我來老半天了，就等你來幫我參謀參謀看買什麼料好。”何會長說着，眼神如釘子似的釘到在餘春蓮裙襬下露出的鞋尖上
春蓮是什麼也沒察覺，對何會長道：“你是有身份的人，自然買最流行的華達呢，才符合你身份。”
何會長諂媚地道：“我聽掌櫃的。”
“那我剪了。”春蓮手腳麻利地將華達呢抖平整，一剪子下去裁下一截料，用泛黃的稻草紙包好遞給何會長後，閃身進櫃檯內，邊歸置買剩下的零散佈頭，邊與狗剩商量下次進貨的貨品。
何會長插不上話，覺得再呆下去也無趣，夾着布料剛走一會，含心兒邁着盈盈蓮步，妖嬈嫵媚地走進店，買了幾米藍布。
狗剩目送含心兒，直至消失視線之外，對春蓮道：“當家的；含心兒最近買了好幾回藍布，肯定是做裹腳布。”
“她一個人要那麼多裹腳布做什麼？”春蓮問。
“你還不知道？”狗剩對春蓮道：“含心兒這段日子名氣大增，算得上奉天城數一數二的人物了。”
“哦？”春蓮等狗剩說下去。
狗剩將含心兒剪鞋樣賣，指點時髦女人裹腳的事詳細說了一遍。
春蓮愈聽眉頭鎖得愈緊，暗暗責備自己眼光太淺，讓含心兒佔了風頭，得想辦法扭轉乾坤，把含心兒壓下去。春蓮心裡揣着想法回到家，正要跟梨花說說心裡事，忽見服侍桂奶奶的二丫來了，心裡咯噔一下，問二丫：“你怎麼來了？”
二丫機靈，說話語速如炒豆子似的道：“桂奶奶病了，病得還不輕，整宿整宿咳嗽。但她不讓我告訴您，我是偷偷來的。”
“我馬上回去看她。”春蓮不敢耽擱地打發人套馬車，並在梨花耳邊悄聲叮囑幾句，讓她馬上辦，不能耽擱。
未完待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