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兩個多小時的跋涉,公交車終於來到了省城汽車東站,下了車,白昊並沒有第一時間趕往機場,而是打算找個地方先吃點東西再說,反正現在才十點左右,距離下午還有好幾個小時。
省城畢竟是省城,比靜縣要繁華的多,高樓大廈林立,街道上公交車、出租車比比皆是,人流如潮,車水馬龍,川流不息。
巨大的“人”字大橋,蜿蜒曲折、四通八達的高架,桃紅柳綠、鳥語花香的公園,儀態端莊、巧笑嫣然的迎賓小姐,形形色色的人流……
白昊出了汽車站一邊走,一邊欣賞着省城的景色,當白昊轉過一個彎的時候,突然,一聲接一聲淒厲刺耳的警報聲驟然炸響,登時吸引了白昊的注意力。
緊接着,一陣陣喧譁吵鬧的聲音此起彼伏,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向着警車的方向望了過去。
那裡,早就被警察包圍,拉起了警戒線,將裡面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帶,消防車也已到位,消防人員正在竭力放着氣墊。
看這情形,竟像是有人跳樓?
意識到這一點後,現場所有人紛紛圍了過去,果然,在一處名爲南華大廈的第七樓的窗戶上,看見了要跳樓的人。
“所有人員請後退!”
“所有人員請後退!”
“……”
現場公安拿着喇叭一遍又一遍的大聲喊着,路邊的行人也是望着跳樓者,議論紛紛,指指點點。
“那小孩看起來好年輕啊,爲什麼非要跳樓輕生呢?”
“胡鬧,真是胡鬧。”
“不會又是熱戀中的蠢男笨女失戀了吧?”
“兄弟,有啥想不開的事,非要輕生呢?你先下來,我們有事好商量啊!”
“是啊,生命可貴,請勿輕生啊!”
現場,已經有人拿着喇叭開始勸說起來,聲音震耳欲聾,足以傳到七樓那跳樓者的耳朵裡。
“我不活了,我讓父母失望了!”
“復讀兩年,兩次參加高考,可每次都是與心目中的大學失之交臂,前天,模擬考試成績公佈,我依舊沒有絲毫進步。”
“我等不到今年高考了,真的等不到了,與其到了那時候再失望一次,還不如現在一死了之的好!”
“爸,我讓你失望了。”
“媽,我讓你失望了。”
“我真的好想好想考上大學啊,我真的不想再讓你們失望了!”
“我想得到解脫!”
站在七樓窗戶上的這名跳樓者淚流滿面,歇斯底里的喊叫着,瘦弱的身子隨着他的說話聲在高空不斷搖晃,看的路人膽戰心驚,生怕他一個踩不穩而掉下來。
“小心點,別掉下來啊。”
“哎,又是一個不堪學習重壓而選擇了走極端的高中生,教育,教育,這麼多年的教育,難道把學生的心裡素質教育的如此脆弱不堪嗎?”一個路人低下頭來扼腕嘆息道。
“學生承受能力差,到底是誰的責任?”
底下的路人、消防隊、公安望着這名跳樓者,臉上盡是一片複雜,他們很多人也是有子女的,如果某一天他們的孩子也因爲學習的壓力而選擇了這條路,那麼他們……
原本喧鬧的街道突然變得一片死寂,沒有人出聲,只能聽到瀟瀟的風聲,以及樓上的孩子的哭泣聲在訴說着這一切。
“哎!”看見這一幕,白昊嘆了口氣,有些傷感,同爲學生,他的心情是相當難過的,就在他準備上前將這孩子救下來時,陡然,從人羣中傳來了一聲不算大,卻足以讓所有人聽到的聲音。
聲音中帶着幾分稚嫩,讓人一聽就知道它的主人應該年紀不大。
“大哥哥,你要想開一點呀。”
衆人紛紛轉頭望去,就見人羣中鑽出了一個瘦小的身影,那是一個下肢殘疾,跪在自己輪板上的小女孩。
看到她,衆人臉顯詫異之色,心中同時浮現出一個詞——乞丐。
的確,小女孩蓬頭垢面,臉蛋有些發青,身上的衣服髒兮兮的,小手上還端着一個破碗,的確是乞丐無疑。
沒有理會路人異樣的眼神,小女孩用右手撐着地面,費力的將承載自己的輪板拖動着穿出人羣,來到大廈下,仰望着七樓的跳樓的大哥,用稚嫩的童音大聲喊道:“大哥哥,你要想開一點呀,你的爸爸媽媽非常擔心你呢!”
“娜娜的爸爸媽媽在汶川地震時死了,只留下娜娜和奶奶相依爲命,娜娜也是在地震時失去了雙腿,可娜娜依然活的好好的,活到了現在,娜娜失去了爸爸媽媽,娜娜知道失去親人,有多麼多麼痛苦!”
“可是娜娜卻活到了現在,因爲娜娜知道,還有個奶奶要我養活,因爲娜娜知道,一旦有了親人,自己的生命就不再只屬於自己了,它還屬於娜娜的親人,屬於娜娜的奶奶,屬於兩個人的生命怎麼能任由着娜娜去揮霍呢!”
稚嫩的童音在耳邊響起,但卻彷彿敲擊在了所有人的心口。
一旦有了親人,生命將不再獨屬於自己,它還屬於自己的親人……
多麼簡單的道理,可是爲什麼太多的人視而不見呢?
是不是等真正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所有人深深注視着身形瘦小的小女孩,滿臉的複雜之色,甚至有婦女嚶嚶抽泣起來起來。
“小兄弟,聽一句勸吧,這個世界上沒有過不去的坎,學習不好又能怎麼樣,考不上大學又能怎麼樣,你今天輕生了,最痛苦的莫過於你的親人,你的爸爸媽媽啊,看開點,趕緊下來!”
“是啊,你爸媽還等着你回去吃飯呢!”
“全中國十幾億人口,大學生才佔了多少?不上大學,一樣能在屬於自己的崗位上出彩,很多大學生畢業以後還不是給別人打工,你要想開一點啊!”
或許是被小女孩給感動了,街邊的行人一個接一個賣力的勸說起來,匯聚成一股莫大的精神助力重重的敲擊在了跳樓男孩的心口。
原本在聽完小女孩的勸告以後,跳樓男孩輕聲的念頭早就取消大半,現在聽到這麼多叔叔阿姨的鼓勵、開解,跳樓的念頭更是如冰雪消融,煙消雲散。
就在他準備爬下窗子準備下來時,可能是長時間站在狹窄的窗戶邊沿上,腳早就發麻,腳下一個趔趄,身子向外一晃,整個人掉了下來,而在氣墊的上方,跳樓者的下方,中間正好有一個障礙物。
從這麼高的樓上跳下,再撞到中間那障礙物上,然後再掉到氣墊上,結果比直接掉到氣墊上要壞的多,不死也殘。
“啊!”
看見這一幕,圍觀者呀呲欲裂,心臟提到了嗓子眼,紛紛驚呼出聲,有人甚至已經轉過臉去,不忍看着悽慘的一幕。
然而,就在所有人以爲這男孩要撞上障礙物的時候,原本做自由落體運動,垂直下來的男孩竟然詭異的朝外挪了十幾公分。
這十幾公分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恰好讓男孩免於與障礙物相撞的後果。
“砰!”
隨着一聲沉悶的撞擊聲,男孩終於從幾十米高的空中掉到了氣墊上,過程可謂是險而又險,一波三折。
“呼,嚇死我了,終於平安着陸!”
“老天開眼吶!”
一衆公安幹警早就等得不耐煩,現在見男孩終於平安着陸,登時齊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