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希姆再一次來到飯堂領取飯食。
今天的飯食是疙瘩湯,就是把麪粉加水弄出糊糊之後,再隨便攪把兩下,直接倒進開水鍋裡,加一點肉湯和碎菜葉子,最後撒一把鹽巴就完事的簡單飯食。
掌勺的老魏人不錯,沒有故意給稠給稀,到了馬西姆的時候,碩大的銅馬勺在巨大的鍋裡攪合一下,然後就裝了滿滿一馬勺的疙瘩湯倒進馬西姆的大碗裡。
馬希姆笑呵呵的謝過了老魏,就從旁邊的柳條笸籮裡取了一塊饢餅,從碩大的木桶裡加了一點鹽菜,就端着自己今日的飯食去了太陽底下。
靠在牆根上吃飯的人很多,馬希姆並不算顯眼,大家照例罵罵咧咧的開始了一天中的第一頓飯。
“****的回鶻人怎麼吃飯就沒個飢飽呢?
大王弄回來那麼多的糧食,商隊們也沒日沒夜的在運糧食,官府糧倉裡的糧食多的都快要撐破倉庫了,我們每天還是吃兩頓飯。
爲什麼官府還是喊着糧食不夠吃?還要我們大家再省省,再省下去老子乾脆把嘴扎住算了。”
一個上了點年級的老清香穀人不愛聽了,放下飯碗罵道:“****的你才吃了幾天飽飯?
還一天三頓,三年前,你他孃的在冬天只能****!這麼快就忘了餓肚子的事情?
咱們的族羣在擴大,這是好事,人多了纔沒有人敢打我們的主意。
以後不要一句一個回鶻人的叫喚,來到了哈密,就是我哈密族的人。
今年沒準備所以糧食纔不夠吃,把今年咬牙撐過去,到了明年,我們哈密族就是另外一個樣子。”
被訓斥的清香穀人哼哼兩聲,不敢多說話,低着頭飛快的吃飯。
他發現周圍的清香穀人都不懷好意的看着他,在清香谷說大王的不是,會招來羣毆的。
馬希姆靜靜的吃飯,心裡卻非常的吃驚,塔利班的統治這纔開始幾年啊,就被百姓們這樣維護。
要是再過幾年,塔利班絕對會成爲哈密的聖王。
一個穿着一身黑羊皮的傢伙若無其事的蹲在馬西姆的身邊,趁着別人把注意力放在那個喜歡埋怨的傢伙身上,輕聲道:“公主要見你。”
馬希姆吃了一口飯若無其事的道:“還是別見了,只要見我,就會被塔利班抓住。”
“我看過了,沒人理睬你。”
馬希姆笑道:“但願你的嘴巴很嚴不會把公主說出來。”
“你害怕什麼?我都說了沒人盯着你,我已經在一邊查看了三天。”
馬希姆轉過頭朝黑羊皮笑道:“我可以非常肯定的說,你吃完飯就會被塔利班捉走。”
黑羊皮臉色一變,起身就走。
馬希姆吃完飯看着遠去的黑羊皮搖搖頭自言自語的道:“這裡是塔利班的城,你們怎麼敢這麼大意。”
黑羊皮匆匆的離開牆角,飯碗都不要了,只可惜他剛剛走出飯堂,就被四個大漢迎頭攔住,一條長長的鎖鏈兜頭落下,才落在脖子上,就被人用力的拉緊。
他雙手抓着鎖鏈,阻止鎖鏈勒進肉裡去,膝蓋彎處卻捱了重重兩腳。
膝蓋重重的跪在地上,一隻大腳兇狠的踩在他的後脖頸處,鎖鏈深深地鑲嵌進肉裡,爲了能多呼吸一口空氣,他努力的張大了嘴巴,不由自主的伸出了舌頭……
捕快捉人只是一瞬間的事情,甚至連吃飯的人都沒有驚動,昏過去的黑羊皮被大漢們丟上一輛馬車,很快,這個原本就沒人的巷子裡重新恢復了平靜。
阿伊莎坐在大火爐旁邊,聽着城頭的鐘樓傳來了一聲悠揚的鐘聲。
就嘆了一口氣對守在火爐邊上的迪伊思道:“迪伊思,卡許爾這裡不能停留了,我們換地方。”
迪伊思動作很快,不一會就收拾了一個包袱,隨着阿伊莎從後門下了樓。
後面是一條陰暗的小街道,總有包着頭臉的舞姬輕盈的從街道上穿過。
一身玫紅色長袍的阿伊莎如同那些舞姬一樣,輕輕地哼着動人的曲子,踩着輕盈的舞步向前走。
一隊彪悍的捕快從阿伊莎的身邊經過,瞅了一眼美麗的阿伊莎和老邁的迪伊思,就繼續向阿伊莎來的地方狂奔。
阿伊莎笑的極爲開心,迪伊思看的出來,她是真的在笑,哪怕剛纔經歷了一場險境,她臉上的笑容依舊是由心而發的,她喜歡這種危險的遊戲。
“迪伊思,快走啊,我們今晚去唱歌,去跳舞,去名震清香城!”
蝴蝶一般的阿伊莎穿過陰暗的街道,路上的行人都在看她,他就像是一縷陽光,讓冬日裡陰冷的街巷變得暖和。
“這是誰家的舞姬?你看她的腰身就像輕搖的楊柳,笑聲如同銀鈴一般清脆,這讓我想起了汴京河上那些醉酒的歌姬,笑的如此的活潑。
唉,你等等我……”
蘇軾不知道自己嘴裡在胡說些什麼,腳步踉蹌着去追阿伊莎,不用去特意去找,隨風而來的幽香就足夠引路了。
敲着手鼓的和拉爾將手鼓敲得如同大雨落地,他很擔心那個柔軟嬌嫩的腰肢會隨着鼓點折斷。
雨住雲收,阿伊莎倒仰着跪倒在桌子上,長長的褐色頭髮從桌面上垂下來,詭異的如同一隻女妖,白皙的肚皮如同波浪般起伏不定,這讓她那對茁壯的****顯得更加雄偉。
阿伊莎單手扶着桌面,身體猛地旋轉起來,如同一朵被風吹落的梔子花,裙襬飛揚,她收起雙腿,盤坐在桌子上,一手撐着下巴,嬌媚的看着和拉爾道:“我想加入你的舞姬團。”
和拉爾剛要拍手歡迎,卻想起一個致命的問題,苦笑道:“美麗的精靈兒,和拉爾從未像現在這樣希望您能夠加入和拉爾舞姬團。
可是,偉大的清香城主早就有規定,舞姬團裡的每一個人都要在官府的文書裡登記,任何違抗偉大的清香城城主旨意的人,都會被送去遙遠的菖蒲海服苦役。
在確定不了您的身份之前,和拉爾不敢對您有任何的許諾。”
阿伊莎面紗上面的那對大眼睛變得悽苦起來,蘊含着大滴的淚水道:“我只是一個可憐的流浪舞姬,如何會知道偉大的城主會有這樣的要求。
尊敬的和拉爾,我只想在清香城裡賺一點錢,然後帶着我的老奶奶回到故鄉,難道這樣卑微的要求也不能得到滿足嗎?”
和拉爾咬着牙道:“美麗的精靈兒,你的話讓我的心都要碎了,和拉爾可以給您發出邀請,但是,去官府登記的事情需要你親自去辦理,這是和拉爾唯一能夠爲您做的事情。”
阿伊莎暗中嘆了一口氣,她沒有想到鐵心源會對這座城市控制的如此嚴密,正準備另外想辦法的時候,一枚碩大的銀錠從天降,咚的一聲落在巨大的桌面上。
阿伊莎嚇了一跳,擡頭看二樓的看臺,只見一個醉的都站不穩的胖子衝着她露出自以爲最迷人的微笑。
“美麗的精靈兒,你爲什麼不再跳一曲胡旋舞呢?如果你跳的足夠好,我會親自去官府那裡爲你辦理登記表。
像你這樣的精靈兒如果不能出現在清香城最奢華的舞臺上,是清香城的損失。”
喝醉酒的蘇軾勉強讓自己保持一點清醒,他也不願意徹底的從迷醉的狀態中醒來,生怕這只是好夢一場……
阿伊莎非常喜歡這個從天而降的胖子,張開自己白皙的雙臂,抖動一下就匍匐在桌面上向蘇軾施禮。
和拉爾更是歡喜,大叫一聲,再一次拍響了手裡的手鼓,悠揚的胡笳,和清脆的銅鈴也在同一時間響起,六個穿着燈籠褲的年輕漢子,踩着重重的腳步聲,跨步踢踏着在阿伊莎的周圍獻媚……
長笛響起,阿伊莎如夢初醒……
觀阿伊莎歌舞蘇軾如飲瓊漿,樂淘淘找到清香城兵備道,筆走龍蛇之後,阿伊莎就從清香城裡徹底的消失了,從此,城裡多了一位叫做精靈兒的美豔舞姬。
無論如何,太陽每天都會升起,每當太陽升起來的時候,一片雲就會告訴那四個阿拉穆特來的人他們應該晨禱了。
每天這個時候,陰暗的地牢裡就會響起高亢的祈禱聲:“啊——啊——我尋求你那照明萬物的容光。
光明神聖的神啊!無始無終的神啊!
神啊!求你赦宥我那撕破無罪帷幕的罪惡。
神啊!求你赦宥爲我召來刑罰的罪惡。
神啊!求你赦宥我那可改變我恩惠的罪惡。
神啊!求你赦宥我那阻礙我祈禱的罪惡。”
對於這些人要祈禱的事情,鐵心源並沒有阻攔,阻攔一個人的信仰是可笑的,他們即便是不能大聲吟誦,這樣不妨礙他們在心裡爲自己的神頌歌。
一片雲告訴這些人每天準確的時間,卻是心藏歹意的,他希望這些阿拉穆特來的人能夠繼續堅強的和鐵心源作對,從而讓他能把剝人皮這個歹毒的遊戲長久的繼續下去。
神的力量可以麻醉刺客的大腦,可以讓他們暫時沐浴在神的光輝裡,忘記身處的環境,忘記自己曾經遭受過的虐待,讓他們覺得哪怕在這個地獄裡,還有神未曾忘記自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