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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心源的本性是一個隨遇而安的人。∽↗,
那是因爲他純粹是個天煞孤星般的人物,走到哪裡,那裡就是家。
來到大宋之後,家的意義對他來說有了很大的區別,不再是光棍一條的時候,身後就多了很多纏繞心靈的絲線。
最直接的問題就是,自己跑了,老孃怎麼辦?
自己跑了,趙婉怎麼辦?
自要是跑了,不會打獵的狐狸被活活的餓死了怎麼辦?
就是這些簡單直接的三條看不見影子的絲線,將鐵心源束縛的動彈不得。
鐵心源喜歡這種有牽掛的日子。
這天底下,每到夜晚的時候總有人在思念着自己,對他來說就是平生最大的幸福。
他很多時候非常的不理解那些高叫着“漢子就要赤條條來去無牽掛”的人。
一般來說,這種人基本上得不到善終,也幹不出什麼轟轟烈烈的大事情。
不論是拔劍刺秦的荊軻,還是吞碳毀容的豫讓,亦或是《趙氏孤兒》裡面用自己兒子代替恩人兒子去死的程嬰,且不論史書對他們的評價有多麼的輝煌,鐵心源依舊認爲這三個人都算不上什麼好人。
一個人無情到了什麼地步才能幹出那些讓人不可思議的事情來。
至少,鐵心源認爲,如果自己有了兒子,就絕對不會發生什麼讓自己兒子死,去換取別人兒子生的事情。
哪怕他知道別人家的兒子會成爲光耀千古的人物,自己兒子是個傻瓜,這事也不能幹。
自從知道母親踏上了戈壁,鐵心源每天都會站在清香谷的城牆上向母親到來的方向看,有時候一看就是整整一天。
如果不是因爲哈密如今全是亂軍,潰軍,到處都是找人來殺的人的話,他早就趕去戈壁深處接母親去了。
“阿史那哲蚌戰死了,他的部族來清香谷請求收納。”尉遲灼灼很小心的看着鐵心源的臉色道。
鐵心源收回目光,低頭看着腳下的青條石道:“他的部族是怎麼知道清香谷的?”
“阿史那哲蚌在出徵之前,打探到了我們清香谷的位置,沒有對別人說,只是告訴他的老婆,如果他戰死了,就帶着族羣裡的婦孺來清香谷。”
“也就是說我們如果不接受這些婦孺,阿史那哲蚌這個死人就會把我們清香谷的事情傳遍戈壁是吧?”
尉遲灼灼低頭道:“應該是這樣的,阿史那哲蚌的老婆話裡話外就是這個意思。”
鐵心源長吸一口氣道:“阿史那家的男人應該是死光了吧?
否則他不會這麼長氣的要挾我。”
“那些婦孺其實挺可憐……”
尉遲灼灼的話說了一半就在鐵心源森冷的目光中閉上了嘴。
“既然如此,你就去安排一下吧,只是一定要記住,那些沒有男人的女人要儘快的配給山谷裡的男人,包括阿史那哲蚌的老婆在內。”
鐵心源說完之後見尉遲灼灼有些遲疑,就靠近一步道:“這裡是西域,不是大宋國內,並不是你于闐王族對自己的要求。
我們現在最迫切的要求就是同化這裡的異族人,有選擇地壯大自己的實力。
否則,就算加上你于闐王族,我們在這裡的認同中華這兩個字的人也不過一萬多一點。
這點人在西域根本就起不了什麼作用,大一點的風浪就會讓我們舟覆人亡。
阿史那哲蚌沒你想的那麼壯烈,此人和阿薩蘭的想法是一樣的。
都是在利用危機來達到把人束縛在自己麾下的目的,阿薩蘭失敗了,阿史那哲蚌也失敗了。
我們不過是阿史那哲蚌在自己失敗之後留下的一條出路,我敢打賭,這傢伙從來都沒想過自己會死。
你想娘看,如果阿史那哲蚌現在沒死,會是一個什麼局面,他會毫不猶豫地勒索我們!
至於阿史那哲蚌的老婆,你就沒有問問她到底是阿史那哲蚌的第幾個女人?
今年應該連二十歲都沒有吧?
在西域族長享有最好的,這是一個傳統!”
尉遲灼灼擡起頭看着鐵心源道:“我知道幫着阿史那哲蚌的族人求情很不妥當,我沒有別的意思,只希望你這個族長可以和別的族長不一樣。
在勝利之餘,可以多一點點仁慈之心,多少顧慮一下這些人的感受。
我發現您現在正在像扣月餅一樣的,扣每一個人,您想把所有的人都扣成一個模樣,我很不喜歡。”
鐵心源笑道:“那是因爲你還沒見過我娘。
等你見了我娘就會知道,我爲什麼會有把人弄成一個模樣的習慣了。
我家就是賣湯餅出身的,要是一碗湯餅和另外一碗湯餅不一樣,賣出去會砸了招牌的。”
“人不是湯餅!”尉遲灼灼有些發怒了。
鐵心源嘿嘿笑道:“一樣,一樣,你如果和我娘相處的久了,你也會成一碗湯餅的。
別以爲你尉遲家族代代都有書畫大家,音律大家出現就認爲只有個異性才能生出好作品。
我爹是打鐵的,我娘是賣湯餅的,我是他們的兒子,沒道理不繼承他們的手藝,綜合下來做事的方式就是先一頓爆捶,然後再弄成一個模樣……”
尉遲灼灼哭着走了,鐵心源皺着眉頭瞅着她跑遠,搖搖頭就下令鐵五再去一趟哈密,看看潰兵們到底跑遠,或者死光了沒有。
自從進入戈壁之後,阿大的神情就鬆弛了很多,老尉遲就陪在他的身邊。
兩個人交談的非常熱烈,尤其是談到大小尉遲畫技的變化的時候,老尉遲吃驚的發現,這個長着兩顆腦袋的人竟然對五代之後的各路畫派瞭如指掌。
“貴祖乙僧公曾經畫過的《西方淨土變》的壁畫,以阿彌陀佛爲中心,布陳活潑,喧鬧的樂舞,數百人在裝飾着花樹禽鳥的七寶蓮池周圍,交織着莊嚴皎潔、花團錦簇、氣象萬千,沒有五濁煩惱的西方極樂世界的情景,使不懂佛教的人們也能理解這是一幅反映生活的畫卷。
這其實就是佛陀入人間的真意啊,此時的乙僧公已經把自己化身爲佛陀教化四方。
可笑那時候的長安貴戚,只知道乙僧公一畫萬金,卻不識畫中真意。
難怪乙僧公後來畫一幅畫就要燒掉一幅畫,人間沒人懂,他就只好燒給了鬼神看。”
老尉遲苦笑道:“家祖在隋時的長安盛名無雙,官至郡公卻對於闐一國毫無用處,如果那時候家祖願意的話,可以向隋文帝請換封地,如果能夠得稍微距離母國近一些,我們如今也不至於鬧到族滅國亡的地步了。”
阿大瞅着尉遲雷笑道:“離得近了更加麻煩,至少我可以保證一點,你尉遲一族的骨頭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硬。
能夠決定族羣繁衍多久的主要原因不是地域,而是看骨頭是不是夠硬。
如果你們族人的骨頭一直都非常的硬,即便是到了現在同樣可以縱橫戈壁,聖天公是個硬骨頭的,可惜,在他之前,你尉遲家族可是……嘿嘿嘿。
源哥兒對你尉遲一族勘稱另眼相待,在東京的時候,他就不止一次的提起過聖天公。
聽你所說,源哥兒到了西域,聯繫的第一個勢力,他看中的不是你們的實力有多強,而是出於對昇天公的敬意,纔會做哪些事情。
我和源哥兒談起聖天公的時候,他每次都扼腕嘆息,只恨不能早生一些年月,好隨着聖天公在西域縱橫。”
尉遲雷連連說是,就鐵心源拜託孟元直千里馳援于闐族人一事上來看,阿大所言不虛。
想起鐵心源他心頭一動,小聲的道:“老夫聽說源公子並無婚配,我族中小女……”
“不可!”阿大斷然阻止,同樣壓低了嗓門道:“你就別想着在母親面前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話了。
鐵家家教森嚴,母親更是一個眼睛裡容不得沙子的人,她當年爲了不讓人安排自己的婚姻,寧願投水自盡也不願苟且。
最後被義父搭救,雖然身份天差地別,母親假裝農婦也要成其好事,而後,兩人遂成姻緣。
開封大水,義父爲了救母親和源哥兒葬身水底,母親爲其守節一十六年,說到這些往事,你就該知道母親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了。
源哥兒既然與大宋公主趙婉訂交,那就絕無改變的可能,鐵家在這姻緣一事上沒有通變的可能。”
尉遲雷笑道:“喪國亡命之人不敢高攀,即便是爲妾也是可以的。”
阿大苦笑道:“這幾天鬧的紛紛揚揚的李巧的故事你可知曉?”
尉遲雷大袖一揮道:“蠻夷之人何談禮儀!”
阿大指着守護在王柔花馬車跟前的李巧笑道:“卓瑪縱有百般不是,成爲李巧正妻已成定局!”
“這是爲何?不是說還有血脈混亂之憂嗎?”
“如今沒了,卓瑪給李巧生了一對雙生女,母親身邊的張嬤嬤斷定這兩個孩子是漢家血脈……”
尉遲雷吃了一驚道:“如何斷定的?”
阿大摸摸自己的鼻子搖頭道:“不知,母親沒說,不過張嬤嬤出身大宋皇宮,是品階很高的教養嬤嬤,她的話應該很有道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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