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敬天反應神速,愣了不足兩秒,就從善如流地道,“正巧遇上,這小子犯太歲犯到我頭上,青州分舵的人把他給綁回來的,我就是借花獻佛,順便拎過來給韶琛的,這人還是交給韶琛吧,畢竟姓靳,犯了這麼多的過錯,冤有頭債有主,韶琛想要怎麼對付他,我就看熱鬧就行了。”
沈安諾難以置信,這天底下哪有這麼湊巧的事情?
可龍敬天信誓旦旦、一口咬定如此,沈安諾也只能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了。
“你爲什麼騙我?”
韶白沒忍住,上前,踢了踢癱在地上的靳北冥。
靳北冥一動不動,韶白更是怒不可遏,這人肯定是在裝死,他這麼能裝,把自己騙得團團轉,還差點害了哥哥一家。
認賊作父,這如同烙印一樣深深烙在了韶白的心頭。
龍敬天薄脣動了動,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打消了阻攔的動作。
得,反正韶白也是靳家人,人家靳家人怎麼弄死靳北冥,不管是韶琛還是韶白都是一樣。
追根究底,韶琛跟韶白之間,韶白吃的苦頭更大。
“你怎麼不說話了,你說啊,你說,靳北冥,你給我起來。你到底聽見我說話了沒?”
韶白的聲音越來越響,近乎歇斯底里了。
沈安諾還是頭一次看到這麼抓狂的韶白,他大概是真的氣炸了,沒看到人還好,看到人就爆發了,心理防線徹底崩潰。
畢竟韶白跟這人相處了好幾年,一心一意把他當成了爸爸對待,結果……
靳北冥整個人昏昏沉沉的,他昨晚發了燒,後來雖說處理過後退燒了,但是這會整個人還虛軟無力。
後面的傷口結痂了,但是感染夠過沒那麼快好的。
韶白踢他的時候,他感覺到了,剛開始有點疼,覺得骨頭都散架了,但後面卻整個人有點飄飄然,失去知覺了。
他迷迷糊糊間,腦海裡浮現了老頭子那張嚴厲的五官,他對自己總是不假辭色,對靳東睿那個一無是處的敗類都比對自己來得好。
他這一刻產生了幻覺,面前出現老頭子疾言厲色教育自己,說做人要謹守本分,不是你的你不要心存妄想……
老頭子老生常談,還不是想要強調他不要妄想跟靳東睿搶嗎?
他搶了嗎?他根本沒搶。
他一直以爲他的野心藏得極好,老頭子也被矇混過關了。
沒想到老頭子火眼金睛,一針見血就道破了自己的心聲,他喉頭卡着一口血,上不去下不來,難受極了。
但是當着老頭子的面,他還要口是心非否認,否認自己從來沒有癡心妄想過。
他心驚肉跳,他卑躬屈膝,才險險把老頭子這一關過了。
然而,捫心自問,老頭子真的完全信了他的話嗎?他心裡一點底也沒。
但是自此之後,他更加的小心謹慎了,而且用懦弱來僞裝,讓老頭不再刻意關注。
儘管他很想出風頭,讓老頭正視起自己的能力,他有着出衆的才華,不比靳東睿遜色,老頭卻不需要,自己的才華一旦流露出超越靳東睿的苗頭,老頭子就忌憚自己。
他只能呵呵了,如果一個弱者能夠苟延殘喘以保存實力,那麼他就當一個弱者吧。
總有一天,屬於自己的,都會回來的。
“爸。”
龍澤陽看到靳北冥乾涸到破皮的嘴脣一直在顫動,擰眉,“他在說什麼啊?”
應如也好奇心氾濫,湊上前去,還讓韶白退開點,韶白被打斷,這下沒有先前那般激動了,只是垂在身側的雙手不由自主握成了兩隻緊緊的拳頭。
“他好像在喊爸。”
應如納悶地咕噥道,“會不會是我聽錯了啊,這裡又沒人是他爸?”
“你沒聽錯。”
突如其來的清冷聲音,給這熱鬧的氛圍平白無故添了幾分寒意。
“妹夫,你來了啊。”
應如朝着聲音的來源望了過去,是靳韶琛來了。
他高大挺拔的身軀漸行漸近,及至跟前,他並沒有立刻去看靳北冥,反而朝着龍敬天打了一聲招呼,“爸,你來了啊。”
龍敬天不動聲色間衝靳韶琛使了個眼色,又冷不防地睨了安諾一樣,安諾這下哪裡還不清楚,這兩人之間有貓膩瞞着自己呢,爸爸這些小動作,還不是暗示韶琛不要穿幫。
韶琛這麼快就心下了然了,若說之前他不知情,打死安諾她都不信這個邪。
“他是魔障了,一心想要爺爺認同他,結果爺爺至死都沒有讓他認祖歸宗,他想要死後讓爺爺在九泉之下能看到他的成就,結果他還是失敗了。他大概是想到爺爺了,所以纔會心有不甘一直喊爸。”
靳韶琛淡淡地道,輕描淡寫的一番話將靳北冥的心思淋漓盡致地點了出來。
靳北冥此刻心有靈犀,眼皮動了動,又動了動,終於吃力地睜開了。
他飛快地環顧四周,最後視線跟靳韶琛對上了。
從靳韶琛深邃的雙眸裡,靳北冥看到了他對自己的不屑,靳北冥氣得肝膽俱裂。
靳韶琛憑什麼對自己不屑?要是沒有龍敬天,憑他一個人,哪裡能奈何得了自己。
“韶琛,你別靠他那麼近。”
沈安諾低聲道,靳北冥此刻看上去沒有任何的威脅了,但是狗急還能跳牆呢。
靳韶琛嗤了一聲,“安諾,你放心,他沒那麼大的威力傷害到我,他快要死了。”
靳韶琛的“死”字,如同導火線把靳北冥點炸了,也不知道他哪來的氣力,怒吼道,“靳韶琛,你纔要死,你全家都要死。你老婆,你兒子,你弟弟,都會給你陪葬的,我就讓靳東睿活着好了,靳東睿那個太監,活着生不如死,我偏偏不讓他死,我要讓他活着,活着看我如何意氣風發,如何志得意滿,哈哈哈哈……..”
靳北冥從憤怒,到歡喜,情緒轉變得很快。
他惡意的詛咒,沒有激怒靳韶琛,倒是把韶白給觸怒了,韶白一腳踩在了他的嘴巴上,鞋底封住了靳北冥的嘴巴,他嗚嗚嗚嗚再也發不出聲來,那張臉上的神色卻是越來越猙獰,跟一頭嗜血的魔鬼沒個兩樣。
韶白一鬆開他的嘴,他又開始嚷了起來,“你們都要死,你們都得死,你們都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