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夜空中零星的雪花細弱地飄將下來。遠處摩天大樓樓頂上的白色的大射燈,一晃一晃地照射過來,潔白的雪花就在這光束中閃閃發亮。
肖清右手插在口袋裡,左手帶着黑色皮手套垂與身側。不管走到哪裡他都挺直而一臉正然的表情。
“趙小姐,不知您叫我深夜前來,有什麼事?”肖清面無表情,沉穩的聲音不緊不慢。
趙沐言一臉促狹,笑得燦爛:“肖秘書,你這麼聰明,就不用和我再說這些套話了吧。要不然多浪費時間。這天怪冷的,咱們早點把事辦完,早點回家休息。免得凍感冒了呀。”
肖清不慍不怒,嘴角揚起一抹意味不明地訕笑:“不知道趙小姐想怎麼辦?”
趙沐言站起來,踱了踱腳,搓了搓手,又將手放在嘴邊哈了口氣,輕悠悠地說:“很簡單,要麼你去警察局自首,要麼我抓你去。”
肖清淺笑:“趙小姐,現在還能在警察面前路面嗎?”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趙沐言不以爲然,“再說了,我又沒有殺人。”
“可是你沒有證據。就算抓我到了警察局,不利的恐怕也只是您吧。”
“如果我沒有證據,我會傻到將你叫出來嗎?”趙沐言訕訕一笑,着從口袋中掏出一塊黑布,真是她之前把玩的那塊,“你應該認識這件東西吧。”
肖清悠閒的臉色突變,瞬間警覺凝肅起來。
趙沐言盈盈一笑,將這塊布在手裡摺疊着,不一會就折出了一把槍的形狀:“我想這塊布就是用來包裹你殺杜宇白和安雷富那把槍的吧。只不過不小心被槍口的熱量燙破了一個洞,就被你扔棄了,還真是可惜。”
趙沐言將布輕輕一扯,黑布就從手上滑落,取而代之地是正握在手裡的一把手槍,黑色的槍口正對着肖清。
肖清眉頭一緊,插在口袋的右手,下意識地握緊了。
“我想你在安世蕭身邊,多少也應該聽說過我的辦事能力。你想要證據的話,我手上還有一大堆呢。”
肖清愕然地瞪大眼睛。
“你以爲你做得天衣無縫嗎?”趙沐言不以爲意,放下槍,帶着一絲輕慢的笑,“但是在我看來,卻是漏洞百出。只不過有些笨蛋查不出來,才讓你得了僥倖。”
趙沐言收起融融的笑意,眼神一凜,目光凌厲地射向他:“杜宇白和安雷富都是你殺的吧。”
“哼,那兩人死有餘辜。”肖清的雙眸中燃起憤恨地火焰,咬牙切齒,“我只恨沒有多補他們幾槍。趙小姐,您是從什麼時候懷疑我的?”
“知道你也是奧古斯製藥廠事件的相關人,是很早了。”趙沐言冷若冰霜地說,“但之所以懷疑上你,是因爲我沒人可以懷疑了。”
肖清有些不可思議地一愣。
“唐子文的死明擺着是殺人滅口,但是殺杜宇白,我一開始也以爲是樑乘風想要殺人滅口,畢竟杜宇白爲他做過很多事。可是當我看到室內乾淨整潔,沒有翻動過的痕跡,就想到這是在報仇。”
“既然用這種方式決定來報仇了,那也就無所謂去找什麼證據。反正這些人怎麼都得死。”
“當知道目的是爲了報仇時,我就想到了兇手下一個
目標一定是安雷富。可當我趕到醫院時,還是遲了一步。”
趙沐言有些惋惜。
“本來安雷富是,就算你不去管他,也活不過當晚。但卻特意跑去提前送他進鬼門關,那是真的恨到了極點,纔想要親手瞭解他的命。”
“既然殺杜宇白和安雷富的兩人都是爲了報仇。在我這段時間的調查當中,能有這種恨意的人除了餘思,就是你。”
“但是想找出文時,而誤殺了餘思妻子的人應該是樑乘風,和安雷富沒什麼關係。再加上我也查過他,他這段時間沒什麼異常。那麼剩下的就只有你了。”
肖清認真地聽着她說話,一刻也沒有放鬆對她的警惕。
“是安雷富告訴你,我的事的嗎?”肖清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趙沐言不屑地冷笑:“那隻老狐狸,這麼保護你,怎麼可能會告訴我呢?他不是一直都希望我自己查的嗎?我要是不自己查出來,那不是太對不起他的另眼相看了。”
“楊學行收購了一家海濱酒店,你應該不陌生嗎?那就是以前的奧古斯製藥廠。”
肖清的臉開始變得發黑、難看,一向沉穩的他,額頭也曝出青筋來。
空中的雪花越來越大,大片大片,紛紛揚揚。趙沐言和肖清的腳下、身上都落滿了白色的雪花。
趙沐言彎起薄薄的嘴脣,揚出一抹譏誚的笑。
“我在這家酒店的一間隱藏起來的儲藏室裡,找到了一本筆記本。上面記載了一些人名和編號,和我爸爸筆記本里所記載的人名和編號一模一樣。而這本筆記本的第一頁右下角,用很細的筆寫着一個名字——肖逸河。是你爸爸吧。”
肖清的臉因悲憤而扭曲起來,五官都皺在了一起,靜靜地站在那裡,怒視着趙沐言。
趙沐言根本不理會他胸中暴漲的戾氣,繼續淡然地說:“之前我並沒有把你們兩人聯繫上。我真正懷疑你,是因爲我家的那份房產。”
“房產?”肖清不解。
“我喬裝去安世蕭辦公室的時候,發現這份給他的房產遺囑文件放在他所有文件的最上面,特別顯眼,就好像是故意讓我看見一看。既然我看到了,自然就會詢問安世蕭,然後告訴他這個房子的來歷,繼而引起安世蕭的懷疑,或者我自己把所有的事都說出。”
“我想這樣做的人,一定是這樣的想的吧。這個世上,除了安雷富會這麼積極地想要撮合我和安世蕭外,沒有第二人。而能自由進入安世蕭辦公室,又能隨意觸碰各種文件的,並對他了如指掌的,就只有你,肖秘書。”
趙沐言秀眉一挑,自信又高傲。
“你們這樣做的目的,就是想把安世蕭拉下水。當時卻沒有想到我注意到了這份文件的日期。”
“好幾個禮拜之前的文件,安世蕭對它又不敢興趣,怎麼會擺在他辦公桌的最上面呢?後來我問過安世蕭,他說這份遺囑應該是讓你收在了櫃子裡的。那說明就是你故意拿出來的。”
“所以你就懷疑我了嗎?”
肖清緊緊地盯着她。趙沐言卻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我當時只懷疑你是安雷富的人。可是後來又發生了一連串的事。讓我不得不重新調查你。這才
確認了你的真正身份。”
趙沐言頓了頓,涼涼地一笑。
“你爸爸還真是個細心的人。在每個實驗體旁邊,都詳細記錄他們用藥的次數和用量,還有他們死亡的日期。在你爸爸手底下死的人可真不少呢。”
“不是的,我爸爸是被逼的。”肖清終於怒吼出聲,怒氣填胸,漲紅的眼睛就像一頭兇惡的猛獸一樣。
“他是被逼的。安雷富和樑乘風用我媽和我來要挾他,讓他造藥,讓他拿活人做實驗。”肖清胸口因憤怒而起伏不平,“結果樑乘風那個傢伙,害怕被趙克凡查出來,就派杜宇白殺了我爸媽滅口。安雷富假仁假義把我救了,以爲這樣就可以贖罪嗎?”
“他做夢!我苟活到現在,就是爲了要殺了他們報仇。你不也這樣認爲的嗎?”
趙沐言冷冷地看着他的歇斯底里。這種痛,她又何嘗不知道呢?她深呼一口氣,望着從深黑的天空中飄落的雪花。站了這麼久,還真是冷了。
“你都聽見了吧?”趙沐言突然朗聲說道。
在肖清驚訝的中,郭子冬從廢舊的牆角走出一個人來。
“沐言姐。”郭子冬滿臉悲傷地看着他們倆。
趙沐言從口袋中掏出一支錄音筆,丟給郭子冬,嘆息了一聲。
“他都承認了。你帶他去警局吧。算他自首。”
“等一下!”肖清不可置信地瞪着趙沐言,看着向他走上前的郭子冬,激動地掏出右手握着的槍,來回對着他們,“你爲什麼要這麼做?樑乘風還沒有死,你我的目的不應都是一樣的嗎?”
“你似乎弄錯了一件事。”趙沐言冷淡地看着他,“該我做的事,我決不推辭。但不是我做的事,也休想推到我頭上來。”
肖清一愣,怔怔地看着她。
趙沐言目光深邃地望向遠處,射燈掃過她精緻的小臉,蒼白而清冷。
“我不會放過他們任何一個人。但我做事有我自己的方法。肖清,你已經殺了兩個人,去牢裡好好呆着吧。丁聶風會保護好你的。”趙沐言聲音輕悠地說。
然後她轉身,準備離去。突然四周一片光亮起來,寂靜的樓頂憑空就嘈雜起來。一個個穿着制服的警察,幾十把槍,數十盞燈,將這裡照得如同白晝。丁聶風從燈光後威嚴地走出來。
趙沐言驚愕,憤然回頭瞪着郭子冬。
郭子冬一臉驚訝茫然,連忙說:“沐言姐,不關我的事,我誰也沒有說。”
郭子冬的話應該是對的。趙沐言是在到達這裡等肖清快到的時候纔給他發信息的。她也擔心肖清被丁聶風跟蹤,所以特意選擇這個安靜又空曠的地方。一有風吹草動,她還可以及時逃跑。
她一邊和肖清談話,一邊留心四周的動靜,這麼多人一起出現,之前不可能沒有一點聲響。除非他們在自己到來之前就已經埋伏在這裡了。
趙沐言心頭猛然一震,臉色頓時煞白。
“沐言。”
這聲憂傷的呼喚,飄到趙沐言耳中,如同電流遊遍全身。慢慢回頭,安世蕭正悲傷地看着自己。
“安世蕭,你居然和警察聯手。”
難以置信,又愛又恨的複雜情緒在趙沐言心中涌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