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驚雷之後,烏雲密佈,黑壓壓的,感覺天都要塌下來了。緊接着狂風四起,白晝裡的那點熱氣瞬間被一掃而空。不多時,天氣預報上的大雨就如約而至。人們紛紛感嘆,這天氣預報終於有準了的一次。
安世蕭回到家的時候,雨正下得厲害。
他和宋佳伊一起吃完晚飯後,本來猶豫要不要送她回去。沒想到宋佳伊擔心宋一城見到安世蕭會引起不愉快,就主動地自己回去了。
安世蕭帶着渾身飄零的雨水進屋時,趙沐言正一遍吃着飯,一遍玩着手機。
“你怎麼才吃飯?”安世蕭跺了跺身上的雨水,驚訝地走進來。
趙沐言頭也不擡地說:“易然啊,吵吵鬧鬧地折騰了一天。要不是眼看着快要下雨了,好說歹說才把他勸回去。”
“你也該說說他了,今天就像犯了病似的。”
安世蕭這些責怪地語氣說着,很自然地在餐桌旁坐了下來。
瞅了瞅桌上簡易的家常菜,雖然只是兩盤小菜,而且可以看出還是在冰箱裡放了幾天的,但是安世蕭的味蕾就不自覺地又溢出涎來。
“這能怪我嗎?”趙沐言沒好氣地擡眼睨着他,“誰讓你當那麼多人面說我們已經結婚的事。”
這句話讓安世蕭心裡涌起陣陣不悅:“不說難道讓楚易然繼續惦記着嗎?你和他幾乎天天在一起,關係那麼好,我沒料到你居然連他都沒告訴,你故意想吊着他的吧。”
說到這裡安世蕭就來氣,明明已經是一個已婚婦女了,居然還到處隱瞞,這不是故意去招蜂引蝶是什麼?
趙沐言無力地看着他那副憤概不平,還帶着委屈的臉。
“大哥,好像是你最開始不讓我把這個關係說出去的吧?”
“我......”
“你不是一直想維持你鑽石王老五的單身貴族形象嗎?我怎麼好意思去破壞你是不是別有用心的陰謀,更不忍心去破壞這濱城市千萬單身女青年的花癡夢啊。”
“你......”
安世蕭氣得快吐血。只要和趙沐言打嘴仗就負多勝少的經驗教訓,他還在不牢記。
“別你你你,我我我的了。”趙沐言很不耐煩地白了他一眼,“你說你是不是腦袋秀逗了。”
“我知道你是好心,擔心我被黑社會帶走,但是葉凡是我是我朋友,他不會把我怎麼樣的。再說了,連莫古都沒有阻攔,你也不動動腦筋,好好想想。”
“以前還以爲你挺精明的,怎麼墮落到和易然一個級別了?”
說完還很鄙視地搖了搖頭,一臉嫌棄的模樣。
安世蕭不止是要吐血,五臟六腑都損傷了。
之前還能發出“你、我”的單音節,現在是真的鬱結,一個音也發不出來。
這丫頭的想法還真是不走尋常路線。就是擔心她和葉凡那明顯超出朋友的關係才非要說出來的。
誰關心她的安全了?
但是安世蕭卻突然又些黯然,他緊緊地盯着趙沐言:“難道你就真的希望讓我們的關係公諸於衆嗎?”
安世蕭急切地想知道這個答案,他也急切地想知道自己在趙沐言心中的份量。
“不是不希望。”趙沐言很無奈地看着他,真是爲他的智商擔憂,“你也知道我們的婚姻只是協約。你一個大男人不表態,難道你讓我一個女人到處去廣播嗎?”
安世蕭一語頓塞,恍然明白,源頭在自己這裡。
安世蕭自己都不明白了,爲什麼平時引以爲傲的智商,到了趙沐言面前就完全退化了。
現在仔細一想,的確是這樣。自己首先隱瞞了,怎麼好責怪她呢?
那麼趙沐言其實心裡也是希望他們的夫妻關係被大家知道的嗎?
安世蕭心情一愉快,越發覺得嘴裡饞了。明明就吃過晚飯了,可現在肚子卻又餓了。
“哦,對了。還有沒有飯?”
“啊?你沒吃晚飯嗎?”趙沐言瞪大眼睛驚奇地看着他。
安世蕭頓時不知所措:“哦,有......吃......沒......沒吃,嗯,還沒吃。”
撒謊真不是安世蕭的強項,閃爍其詞之後,最後一臉誠懇而肯定地說了個謊言。
“那你坐在這半天不早說?你看就這麼點菜了,而且飯也不多了。”
趙沐言真的是要被他急死了。剛認識他的時候不是這樣的啊,怎麼過了幾個月,這人越來越傻了。
她不知道,安世蕭現在在她面前的確是變傻了,變得連自己都鄙視自己了。
安世蕭被趙沐言一通數落,真是像啞巴吃了黃連,有苦所不出不說,這苦還是自己給自己找的。
不過相比被翻白眼,安世蕭卻還是想要去吃桌上的這兩盤殘羹冷炙。
哎,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會墮落成這樣。
趙沐言皺着眉想了想,說:“算了,我給你混着下碗麪吧,不知道你習不習慣。”
“習慣。”破口而出之後,安世蕭又覺得失了自己的沉穩,緩了緩,又說,“呃,你就隨便弄弄吧,我其實也不是很餓。”
這句話倒是真的,他不是餓,他就是想吃而已。
只要是趙沐言做的,就算是白米泡飯,他也想吃。
剩菜湯汁混着一點米飯,還有幾根麪條,煮成了一大碗湯麪,這賣相也確實夠可以的。但是安世蕭還是將這整整一碗吃下了肚。
總覺得這樣纔算是一頓正經的晚餐,因爲有家的味道。
外面肆意的狂風暴雨拍打着玻璃窗,怒吼的聲音就像猛獸一樣讓人心驚膽戰。
但這時屋內溫暖的燈光,讓人覺得格外的安全。外面越是恐怖,屋內就越顯溫馨。
安世蕭突然有一種滿足感。
然而並不是每一家每一戶在這暴雨的夜中,都是如此的溫暖安心。
宋家別墅的一間小屋內,陰冷的燈光昏昏暗暗,烘托出一股濃烈的陰謀氣味。
一箇中等個頭,長相還算俊帥的男人,身着高檔面料的黑色西裝,卻微微含着腰,滿臉堆笑地問:“宋少爺,信華集團真的回來找我合作嗎?”
秦華笑起來,原本就小的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條縫,而眼角皺起的魚尾紋不但沒有讓他顯得蒼老,反而增添一份中年男人的成熟氣息。
他稍稍一擡手,手腕上鑲着鑽的名錶在燈光下閃着耀眼的光。
宋一城輕蔑地掃了一眼他那高調的表,漫不經心地說:“難道你還不相信我嗎?”
“怎麼會?”秦華笑臉嘻嘻地說,“要不是您給我出主意,幫我把大部分資產都轉移了,現在那個臭婆娘要鬧離婚,我還得分她一半,真是不甘心。”
秦華狠狠地說着,還嫌棄地啐了一口。
“
這些家產都是我這些年風裡來雨裡去辛辛苦苦打拼下的,那婆娘什麼都沒做,憑什麼還要分她一半,就連現在剩下的這一半我也不想給她。”
“算了,好歹也是一場夫妻,給她留一點,也算是給你自己積點德吧。如果她不和你離婚,你還不是得養着她。”宋一城坐在沙發上,擺出很大度的樣子相勸道。
秦華一聽,轉怒爲喜:“這倒也是。這還真要謝謝您,要不然我還真沒辦法擺脫那個臭婆娘。”
“我也只是盡一點綿薄之力而已,離婚的事你不用擔心。現在只專心做好迎接安世蕭的準備就行了。”
“好好好,我全聽您的。”秦華對宋一城殷勤諂笑,連連點頭。
宋一城那微微含笑的眼眸中閃過一抹意味深長的陰冷。
第二天雨小了,風也小了。淋淋漓漓的,就像奏着一曲藍調的輕音樂。
安世蕭覺得心情特別好,特別是當他看到趙沐言正在廚房裡忙來忙去。就有一種說不出的幸福滋味。
早餐是簡單的稀粥,還有面包。趙沐言一邊吃一邊抱怨現在的物價上漲太厲害,家裡的存糧也不多了。
她清秀的笑臉,皺緊着眉頭,一本正經地嘮嘮叨叨,不知情的人還以爲她在決策什麼關乎國家安危的大事。
安世蕭忍不住噗哧一笑,換來趙沐言極爲怨念的鄙視,小嘴一嘟。
“你還真是悠哉啊,都不知道我們平常老百姓的幸苦。”
“好了,休息的時候,我和你一起去買可以了吧。”安世蕭忍俊不禁地說。
趙沐言沒好氣地橫了他一眼:“本來就該你買。”
出門時,趙沐言還在嘮叨個不停。
“下雨就不要把溼鞋子放在鞋櫃裡了。”
“這門口的地墊也要換了。”
安世蕭看着趙沐言一邊埋怨,一邊整理的身影,突然有種不想上班去的感覺。
是不是每個清晨上班的時候,其他的妻子都會爲這些家庭瑣事嘮叨?
這個時候丈夫會做什麼呢?
與妻子親吻告別?
親吻?
安世蕭腦袋中打了個機靈。這是普通夫妻會做的很正常的事情。可是他們現在算是一對普通夫妻了嗎?
而此時此景,任憑外人來看,不是一對普通夫妻又是什麼呢?
但似乎還是差了點。差了點什麼呢?
安世蕭擡頭,眼角瞟到了二樓臥室的房門。
那是趙沐言剛來時,安世蕭不得已,給她騰的一間房。
普通夫妻會睡一間房。
一間......
安世蕭的臉悄無聲息地飄上一抹緋紅。
“安世蕭!”
“啊?”
安世蕭一回神,看到趙沐言正瞪着眼睛湊在自己面前。
“啊什麼啊?你發什麼呆啊?不上班了?”
“哦,好......好......”
安世蕭還想着剛纔的問題,突然之間又看到趙沐言的臉,身體裡頓時又涌起一股異樣。
爲了不讓這股異樣成形,他簡直是落荒而逃。
趙沐言看着安世蕭覺得莫名其妙,連傘都撐了半天才撐開。
完了完了,他真傻了。
趙沐言無力地想,到時候安雷富該不會認爲是她把他孫子弄傻的,來找她索賠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