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邢巒將殘餘的毒血洗乾淨後,一旁的程若初在他身邊蹲下,遞給他一瓶藥水,“你趕緊用這個漱口,小心自己中毒了。”
邢巒接過藥水,“謝謝,麻煩你幫夏璇先處理下傷口。”
看到邢巒的臉色無異樣,陳夏璇這會兒只覺得壓在心頭的一塊大石落了地,“你這樣,太冒險……”她都不知道要怎麼回報他砦。
“看着你中毒卻無能爲力,纔是最冒險的。”邢巒漱口後,伸手將她耳邊的碎髮掠到耳後,眼神溫柔,“等會兒我讓權東一爲你做個全面的檢查。”
“恩,你也要做個檢查。”她這會兒很聽話,點頭說。
看着她那乖巧的樣子,邢巒伸手在她臉頰上輕輕摩挲,眼裡的擔憂一點點地褪盡。
看着兩人間那親密的小互動,韓若初只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千萬只螞蟻啃食着,她低着頭,一抹狠戾流轉過眼底。
夜幕四合,顧庭軒站在落地窗前,一身白色,雙手抱胸,眼光漾了月色的冷,顯得深沉而冷峻。
房間的一面牆壁咯吱一聲緩緩打開,一名少年出現在了暗色中鰥。
“四哥……”少年纔剛出聲,啪的一下,一根銀色的飛鏢擦着他的臉頰飛過,直直地***了他身後的牆壁裡。
少年微微皺眉,“四哥,你?”
“誰讓你下毒的!”顧庭軒的眼神瞬間變得犀利,一抹殺意略過眼底。
少年聽後鬆了口氣,雙手一聳肩,“我還以爲四哥你生什麼氣呢,原來是這點小事,那個陳夏璇不是沒死麼,本來也只是想讓四哥你做一次英雄救美,誰知道沒成。”
顧庭軒眯眼,怒意有增無減,他深吸了一口氣,壓下邪火,“說正事兒。”
“陳夏璇的血樣我取到了,經過檢驗,她的確就是我們要找的人。”少年伸手摸了摸下巴,原本精亮的眸底幽幽流轉過一抹亮色,“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只要我們有她在手,就不怕她母親不現身。四哥,能不能留下陳夏璇可就全看你咯。”
“哼,本來可以順利留下她,可你今天的魯莽行爲,破壞了我原本的計劃。”顧庭軒此刻完全無了白天的溫文儒雅,露出的是冷酷無情的一面。
少年卻滿不在乎,擺了擺手,“不就是讓邢巒那傢伙來了一次英雄救美而已,又不會妨礙我們的計劃,大不了我們劫持那丫頭一走了之,我就不信,邢巒能找到我們!”
“你太小看他。”顧庭軒說完繼續轉過頭,看向窗外,眼底流轉過光芒。
少年雙手一攤,表示不在乎,“他要是真的有能耐,早就抓住我了,他一定不會知道堂堂的七少爺現在正在他隔壁房間站着呢。”
聽着他的話,顧庭軒沒有反駁,過了會兒,他說,“想要帶走陳夏璇,卻又不引起懷疑,你可以試着從韓若初下手。”
“邢巒會在意那個女人?”七少爺對此表示懷疑,“那個笨女人,害得我們了那麼心思在她身上,她卻依舊沒辦法比得上林依然。”
“可他還是在意那張臉。”顧庭軒打斷了他的話。
七少爺想了想,點頭說,“好,我知道怎麼做了。”
人影消失在了牆壁後,顧庭軒單手撩起窗簾,目光落在了園裡,“陳夏璇,她怎樣了?”
紫韻回答,“權東一剛纔爲她做了檢查,她沒事。”
顧庭軒再度沉默。
“主人,您要不要去看看她。”
“不用了,你出去吧。”顧庭軒的腦中一直回放着早上的畫面,陳夏璇不顧一切護在他身前,那時的他心裡彷彿被什麼東西狠狠地擊中了一般,第一次,他感覺到情感的猛烈衝擊,那種緊張,感動,擔憂的情緒在那一刻反覆交替着。
“陳夏璇……”他看着窗戶,念出了那個名字。
地下室裡,邢巒還沒來得及審訊犯人,那麼嫌犯就已經畏罪自殺。
“豈有此理,竟然服毒自盡!”韓子峰眯了眯眼,對邢巒說,“二爺,你看怎麼辦?”
“能怎麼辦,我看這事兒八成是查不出什麼了。”權東一大半夜被邢巒拉來,正打哈欠,看了一眼屍體,緩緩說來,“對方可以在佈防嚴密的聚會裡自由進出,這夥人背後的勢力不小,他們訓練出來的殺手身手了得,做事利落,失敗後立刻自殺,可見他們組織嚴密,紀律嚴謹,也絕對不會留下什麼線索讓對手有跡可循。”
邢巒雙手抱胸,在手臂上敲打,“人死了,屍體還在,屍體上總會留下蛛絲馬跡。這事兒,東一就交給你了。”
權東一沒說什麼,轉身去準備。
“你說爲什麼,顧庭軒在哪個時候會單獨和夏璇在一起?”一直沉默的杜從然忽然開口說話,“要不是他支走其他人,殺手也不會有機可乘。”
韓子峰看着邢巒。
邢巒沉默了一會兒,“殺手的實力比陳夏璇強出許多,可他卻只傷了她的手,看樣子他的目的不是
要殺陳夏璇,也不是要殺顧庭軒。”
“這個殺手挺有趣,不殺人,他跳出來做什麼?”韓子峰饒了饒後腦勺,不解。
杜從然看了一眼邢巒,“莫非是想來個聲東擊西?”這麼怪異的行爲也只能這般解釋,“爲的是掩蓋其真正的目的。”
“那會是什麼原因?”韓子峰被他們繞暈了。
杜從然看着邢巒,“我有個大膽的猜測。”
“你是想說,那個殺手其實是爲了演一出苦肉計,讓顧庭軒來個英雄救美?”邢巒說出了答案。
“哇次奧,顧庭軒這個陰險的傢伙,他該不會是真的喜歡上陳夏璇了吧,那二爺豈不是又多了個強勁的對手。”韓子峰唏噓了一下,看着邢巒。
“把那把刀給我看看。”邢巒卻沒有往下深思,他接過杜從然遞給自己的那把行兇的刀,放在燈光下仔細看了看,“有人動過這把刀。”
“什麼!”韓子峰驚訝地說,“不可能,這把刀從現場拿回來後就一直放在這裡保管,誰也沒有動過。”
“剛纔現場那麼混亂,大家都將注意力集中到了夏璇身上,有人趁亂動手也有可能。”邢巒將刀面翻轉過來,指着上面的血跡,“你們看,這血跡上有輕微的劃痕,似乎有人拿籤從上面劃過。不小心留下了一絲。”
“他們取血做什麼?”杜從然問。
“只爲了取血,這麼大費周章,有必要嗎?”韓子峰更不明白。
邢巒將刀放下,眸色銳利,“也許他們的目的就在於此,聲東擊西就爲取血。”如果之前他不知道陳夏璇的血液有迅速癒合的功能,也許他根本就想不到這一層。
聽了韓子峰的解釋,杜從然眉頭皺了起來,“這個顧庭軒莫非也跟七少爺有關?”
“難道他就是傳聞中的七少爺!”韓子峰一拍腦門,大聲說。
邢巒沒有回答,他放下刀,“我會利用這次機會帶夏璇離開,這裡暫時先交給你們,別打草驚蛇。”
看着他的背影,韓子峰問杜從然,“二爺這算是有了危急意識嗎?”
杜從然沉了口氣,“這事兒,你得問他,我還有事兒先走了。”他只是個商人,在商言商,七少爺的事兒與他無關。
在邢巒的一再堅持下,陳夏璇只得暫時離開保護組,跟着他回到了陳家。
邢巒將她送到了陳家門口,“你先進去看看你爺爺,他最近身體不太好,稍後我來接你。”
“你不進去看看我爺爺?”
“不了,我還有事。”邢巒的眉尾微微一動,陳夏璇知道他有事不說,便也不追問。
回到家裡,陳夏璇的腳剛剛踏進大廳,就聽到一陣吼聲從客廳的那一頭傳來。
“陳夏璇你還有臉回來!”
陳夏思見到她,就從客廳的那一頭衝了過來。
“這裡是我家,我憑什麼不能回來。”想起之前不愉快的回憶,雖然經過了兩個月,可陳夏璇還是覺得心裡難過,這天底下竟然有這樣的爹。
“你害得我爸和我媽進了局裡,要不是嚮明四處奔波將他們放出來,他們現在還在局裡蹲着呢!”陳夏思根本不管她的父母對陳夏璇做了什麼過分的事,一開口就只會指責對方的不是。
“合着他們陷害我就應該,他們犯了事兒進局子是他們咎由自取!”一開始,陳夏璇聽到這個消息也吃了一驚,不過她很快回過神,她想不到邢巒竟然真的將他們送進了局子裡。
“賤人!”陳夏思擡手,狠狠地朝陳夏璇甩去。
她的手還沒落下,就被人一把抓住。
“你瘋了!”穆嚮明上前一步,抓住了陳夏思的手,狠狠地往下一拉,黑沉着臉,在她跟前低聲說,“我忍了你不代表你可以隨意欺負她,你再敢這樣,我們就分手!”
“你……”陳夏思想不到穆嚮明到了這個時候還這麼護着陳夏璇,她往後退了一步,“不,穆嚮明你別想甩了我,別以爲你利用完我就可以甩了我,想都別想,我肚子裡懷了你的孩子!”
穆嚮明臉色瞬間變了,“你胡說什麼,你怎麼可能有我的孩子!”
“穆嚮明你這個混蛋,你別像就這麼摘乾淨!”陳夏思一聽到他這麼說,整個人都變得有些癲狂。
“什麼?”陳夏璇也吃了一驚,她一直以爲穆嚮明和陳夏思訂婚是因爲穆嚮明更愛陳夏思,可現在聽來好像不是那麼回事。
“夠了!”穆嚮明怒吼了一聲,“你上樓去,要瘋也別在這裡丟人現眼,你不要臉面我還要!”
他的話徹底刺激了陳夏思,她瘋了一般衝上前去要打陳夏璇,卻被穆嚮明一把抱住,她嘶叫,“穆嚮明你沒良心,爲了這個野種,你竟然這麼對我,我恨你,我恨你!”
野種?!
陳夏思說自己是野種?
陳夏璇呆住,她一把拉開穆嚮明,雙手緊緊地抓住陳夏思的肩膀,“你把
話說清楚!”
陳夏思被她牽制住,無法動手打人,只得那眼惡狠狠地看着陳夏璇,“說的就是你,你是野種!”
“夠了!”穆嚮明再也聽不下去了,他上前拉開兩人,強行將陳夏思拉走,誰知陳夏思卻越叫越大聲。
“都給我住嘴!”最後,老太爺的一聲怒吼後,整個大廳徹底安靜了下去。
陳夏思平日裡仗着父親對自己的寵愛作威作福慣了,但她還是打心底裡對這位嚴肅的爺爺心存敬畏。
“嫌家裡還不夠亂是吧,夏思你要是再這麼口無遮攔,就給我滾出陳家!”這次,老太爺發火了,柺杖重重地敲打了下地板,發出了沉重的響聲。
陳夏思強忍着眼淚,委屈極了,“爺爺,你這麼護着她,我無話可說,可事實就是事實,誰也改變不來。”
說完,她甩開穆嚮明的手,狠狠地擦了一把眼淚,朝外走去。
“夏璇,她是因爲太生氣了纔會亂說,你別往心裡去。”穆嚮明連忙安慰陳夏璇。
陳夏璇搖頭,“我上樓陪爺爺。”有些事,她藏在心裡很久,不去問不代表她什麼都不知道。
穆嚮明看着她,眼裡露出了無奈與疼惜,嘆了口氣他還是轉身去追陳夏思。
“你今天怎麼回來了?”老太爺見陳夏璇上樓,眼神與語氣都變得溫和,陳夏璇上前扶住他,有些撒嬌地說,“我回來看爺爺,您還不高興啊。”
“我高興,怎麼會不高興。”陳老太爺示意管家去準備茶點,“你那個爸爸和繼母的事兒,管家跟我說了,他們這是咎由自取,你告訴邢巒,我沒有怪他的意思。”
“恩,我知道。”陳夏璇一笑,難怪剛纔邢巒那傢伙沒送自己進來,敢情是怕老爺子怪罪。
“對了,我聽說你和邢巒的事兒,他父親已經答應了,你們兩打算什麼訂婚?”陳老太爺雖然人在家裡,可消息還是靈通的很。
“是邢巒告訴你的?”陳夏璇撇了撇嘴,難怪他今天非要送自己回來,原來是打算用爺爺來壓自己,這個腹黑的傢伙!
“怎麼,你不打算跟他訂婚?”陳老太爺試探着問,“是他不夠好,不夠優秀?”
“不是……”正是因爲他太好了,她纔不敢接受。
“那就是他不夠愛你,所以你猶豫了。”陳老太爺這會兒臉色嚴肅,“我孫女這麼優秀,哪愁找不到好男人,回頭我就去幫你找!”
“爺爺……”陳夏璇連忙轉移話題,“爺爺,我還不急着嫁人呢。”
她以爲老爺子說給自己介紹對象是開玩笑,想不到老爺子當真了,當即爲她準備了相親會。
陳夏璇坐在咖啡屋裡,她喜歡坐在靠近窗戶,暖暖的陽光從窗外透進來,趕走秋日的涼,渾身透着暖暖的感覺,看着窗外那明媚開得正歡的朵,充滿了朝氣。
她喜歡坐在左邊,讓心跳也感染那暖春的明豔和活力,單手支着頭,一手拿着勺子在咖啡杯裡攪動,杯子裡那泛着漣漪的圈圈,印出模糊扭曲的面容。
陳夏璇只覺得心裡彷彿是壓了一層悶悶的東西,沉悶得透不過氣來,那天陳夏思的話一直在她耳邊迴繞,那也是積壓在她心頭多年的疑惑,她的母親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她究竟是不是父親的孩子!
她不敢去問父親或者是爺爺,因爲他們無法給自己想要的答案,而她更不想因爲無憑無據的事情去傷害親人的感情。
所以她親自去調查當年與母親的失蹤有關係的七少爺,還有……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肘,那裡原本要一個月才能恢復的傷疤,如今早就消失無蹤,她的身體有迅速恢復的功能,這個秘密她誰也沒敢告訴,至於爲什麼她會有這樣的能力也只能找到母親後才能知道。
陳夏璇忽然想到了邢巒,想到他對自己的好,心裡又是一沉,如果她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她又有資格接受他的愛。
“你好,請問你是陳夏璇小姐?”一名男子手裡拿着一隻紅玫瑰,走到陳夏璇身邊,微微側彎腰,看着正凝神思索的她。
陳夏璇循聲看去,男子身穿白底蘭色文竹休閒裝,戴着金絲框眼鏡,一副文質彬彬的模樣,那雙溫柔的眸子直直地看着自己。
“我是,請問你是?”陳夏璇見他手裡拿着一朵紅玫瑰,心裡覺得納悶,爺爺不是說讓自己來拿東西,沒說性別,只是說對方手裡拿着一朵紅玫瑰,莫非是這個人。
男子笑了笑,走到她對面坐下,將紅玫瑰遞到她面前,那笑容仿若午後的暖陽可以直直透入人心,“這朵玫瑰很適合你,初次見面陳小姐,我叫爾冬升。”
“你好爾……先生,我爺爺說有一份文件在你那裡,他說這份文件很重要,你現在可以交給我了嗎?”陳夏璇接過那朵玫瑰,笑了笑,“謝謝。”
爾冬升聽了她的話,先是一愣,隨後輕聲笑了起來,“原來你爺爺沒有告訴你實情啊。”
“什麼實情?”
“今天你和
我是來相親的。”爾冬升說完,靜靜地看着她的表情。
果然,眼前的女孩子的表情瞬間僵直,而後有些尷尬,最後她低頭,似乎在磨牙,那變化相當的有趣。
“看樣子,你是真的不知道。”
“呵呵,抱歉啊,我……”陳夏璇又氣又羞惱,她怎麼就沒想到爺爺會騙自己,“我不是……”
“沒事,你也別真把這個當相親,就當作是認識一個新朋友,這樣我們彼此都不會尷尬。”爾冬升對她很有好感,笑着解圍。
對方這麼體貼又有禮貌,陳夏璇還真不好意思拒絕,她訕訕笑了笑,還沒想好怎麼與對方說,對方就先開口了,“陳小姐,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叫你夏璇嗎?”
“啊?”陳夏璇張了張,她還沒回答,有人替她開口了。
“我介意!”
忽然身邊一陣高壓壓下來,陳夏璇轉過頭一看,不知什麼時候邢巒坐在了她身邊。
他怎麼來了!
陳夏璇嘴角一抽,看着他陰沉得要下雨的表情,她暗自叫苦,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這位是?”爾冬升看着眼前的男子,見他看着陳夏璇的時候,那眼裡的佔有慾,他微微一愣,難道她已經有男朋友了。
“告訴他,我是你的什麼人?”邢巒卻也不看那人,只拿眼盯着陳夏璇。
被他那足以殺人的眼神盯得有些心虛,陳夏璇苦笑了一下,向爾冬升介紹,“這位是邢巒,他是我的……”
邢巒盯着她,眼裡的威脅意味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