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共渡難關——洋甘菊篇

洋甘菊在拉丁語中被稱爲“高貴的花朵”,在古希臘被稱爲“蘋果仙子”,埃及人將洋甘菊獻給太陽,並推崇爲神草。洋甘菊是最溫和的精油之一,有助於睡眠、穩定情緒。

洋甘菊的花語是:苦難中的力量,不輸給逆境的堅強。逆境中的活力,恰如我們的感情,需要相濡以沫。

1.最關鍵是胖男人的性能力不行

男人送的禮物千萬不能比女人送的便宜,除非是歷盡萬水千山找到的禮物。每個女人的心裡,都有一本明明白白的賬。

胖意味着懶惰,意味着貪婪,意味着沒有耐力,意味着能力低下,當然,她尤其反感胖男人,最關鍵是胖男人的性能力不行。自此之後,張靜怡在公司裡的知名度大爲提高,同事們也對她熱絡了起來。甚至財務部的張會計還悄悄地對張靜怡說:“別總顧着工作啊,這麼好的光景,多和男生去約會啊。”

“啊,沒人約我啊!”張靜怡笑着回答。

“告訴阿姨,你喜歡啥樣的,我給你物色物色,看準公司哪個小夥子了,阿姨給你牽線去!要是沒一個看上的,阿姨再給你尋覓尋覓,阿姨手裡有大把大把的年輕小夥子。”

“啊!阿姨,你不會還兼職紅娘吧!”

“哎喲,靜怡就是聰明,被你猜對了!我可是金牌紅娘,一般人我還不出山呢!”

看着如此熱情的張會計,張靜怡只得應下。

回到家,張靜怡把白天張會計的話跟崔明國複述了一番。崔明國氣得猛拍桌子,“這個八婆,當會計就是了,還當什麼紅娘!”

“哎喲,你發什麼火啊,別砸壞了桌子,這可是宜家的限量品呢。”張靜怡笑着給崔明國盛湯。雖然嘴裡這麼說着,但看到崔明國的反應,心裡倒是美滋滋的。

“改天她再跟你提,你怎麼說?”

“我就說,我現在只想工作,謝謝您的好意了。這下行了吧。快喝湯,我放了好多人蔘呢。”張靜怡拍了拍崔明國的肩膀,笑眯眯地說。

“這還差不多。”崔明國這才咕嚕嚕地喝起湯來。

新的一週,崔明國陪同Mandy去商場視察。只有瞭解顧客的真正需求,才能做出他們真正想要的香水。所以,Mandy要求崔明國在每月的行程表上都要寫上“商場視察”這一項。

蓮娜香水的櫃檯就在萬友商場的正門50米,很黃金的位置,這可是她親自談下來的合作。剛進大門,Mandy就會習慣性地放慢腳步,櫃檯前正有兩個女顧客,看起來是一對母女。

自從孕婦流產事件平安渡過後,“樹的約定”又重新回到了櫃檯,並連續兩週排在銷售額第一位。可謂是經歷了風雨就能見彩虹。

這對母女正拿着試聞紙片,輕輕地往自己的鼻子邊扇動着香水味。那是經典的FirstLove,大量的玫瑰甜蜜的味道,的確是初戀的味道。

“小姐,上次我參加一個時尚Party,我和一個男士共舞了一曲,我聞到他身上有一種特別的香味,這是我從來沒有聞過的香味,太迷人了,你能幫我找到那款香水嗎?”Mandy此時正挽着崔明國的胳膊,一副情侶的親暱狀。Mandy踮起腳尖在崔明國耳邊輕聲說道:“純屬爲了工作。”崔明國笑了笑,只得配合。

櫃檯小姐是新來的,顯然沒有認出Mandy來。“您先聞着,我幫她找找看。”櫃檯小姐走到Mandy面前,拿出新推出的“樹的約定”的小樣,倒了少許在試紙上,微笑着說:“這是我們新推出的樹的約定,一上市就排在銷售榜冠軍。”

Mandy接過試紙,“啊,就是它!太棒了!我找到了!親愛的,這是我送給你的七夕禮物!天啦,我找得太辛苦了!”Mandy興奮地雀躍起來。

此刻,崔明國明白了,“哦,讓我聞聞看。”剛纔Mandy的雀躍歡呼,讓旁邊的母女顧客也好奇,也立即過來試聞。

女兒先聞了一下,“媽,的確很特別!你也聞聞看。”母親湊着鼻子深呼吸了一下,“是的,很特別。”

“樹的約定,很有意思。咱們也給你爸和你老公各來一瓶吧。幸好這位女士提醒,我們也該準備七夕禮物了。”

“是啊,一瓶香水換鑽石項鍊,太值啦。他只要能收到特別的小禮物就會開心死了的。”女兒笑眯眯地說道,彷彿在憧憬着七夕節丈夫送來的鑽石項鍊。女人,都是愛佔便宜的。男人送的禮物千萬不能比女人送的便宜,除非是歷盡萬水千山找到的禮物。每個女人的心裡,都有一本明明白白的賬。

Mandy見狀,笑了笑,“看起來,你們真是幸福的家庭,你看,你倆就是一對姐妹花。”Mandy繼續誇讚。

“對了,我是蓮娜的忠實粉絲。我覺得初戀FirstLove限量款非常適合你,追夢Dream非常適合你。”Mandy還不收手。

母女一副疑惑的表情,Mandy解釋道:“女人其實一輩子都是女孩,都有一個戀愛的夢,初戀FirstLove會喚起你戀愛的甜蜜,而追夢則是一款能激發活力和能量的香水,它會助你實現你的夢想。”

果然,母女拎着蓮娜的袋子心滿意足地走了,帶走了兩瓶“樹的約定”,一瓶初戀FirstLove,一瓶追夢Dream。

崔明國不得不佩服面前的這個女人,情不自禁地豎起了大拇指,Mandy笑道:“我就是世界上最偉大的推銷員!一個好的總裁首先就得是一個好的推銷員。”顯然,Mandy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出色。

“剛纔借用了你的胳膊,你不會怪我吧?”Mandy這才放開崔明國的手。

崔明國笑了笑,“怎麼會,你教會了我什麼是專業。嗯,這就是專業。”

“很好,專業,這是對一個職場人最高的評價,我看好你哦!”Mandy模仿着童音,極爲可愛,崔明國竟然覺得有些迷離。

突然,崔明國彈跳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麼緊急事情,“抱歉,我離開一下。”Mandy只得應允。“你知道我是誰嗎?不是你這麼招呼顧客的,你這就是猴子掰玉米,見一個丟一個,不能因爲有新顧客來就冷落前面的客人。你得重新培訓!”Mandy這時一臉憤怒地斥責,跟先前的微笑着買香水的樣子截然不同,而櫃員此時早就傻在原地了。

這邊,崔明國偷偷溜達到旁邊的櫃檯去給張靜怡買口紅,正要讓服務員拿口紅給他,“你在找什麼?”Mandy的聲音,崔明國嚇了一跳。“沒找什麼啊。”崔明國退後一步,看向別的地方。

“你是不是想買東西?那你就買吧。我也沒攔着你。”Mandy聳了聳肩。

“哦,我只是隨便看看。”崔明國環顧四周,看到一個健身器材的大廣告。

Mandy也跟着他的視線望去,“你要買健身器?”

“啊,是啊!最近好像有點兒胖了。鍛鍊鍛鍊……”

“很好,有追求。有好的體魄才能好好工作。”Mandy滿意地點了點頭。對她來說,最大的噩夢就是發胖。她不僅討厭自己發胖,更不允許自己的員工發胖。在她看來,胖意味着懶惰,意味着貪婪,意味着沒有耐力,意味着能力低下,當然,她尤其反感胖男人,最關鍵是胖男人的性能力不行。瞧瞧,昔日的偶像,如今發福了簡直胖不忍睹。

Mandy索性拉着崔明國往健身器材處走去。“最近倒是很忙,都沒時間去健身房。走!去看看!”崔明國只得掩飾住心中的無奈。

Mandy和崔明國走進健身器材店。各種健身器材,大大小小,琳琅滿目。

Mandy很用心地琢磨着,崔明國則着急想走。健身是Mandy的愛好,他可是不愛健身的。他只愛種花種草。

“你先轉着,我去那邊看看啊。”崔明國找藉口開溜。這時,Mandy一把拉住崔明國,“你看這個怎麼樣?”崔明國順着Mandy的手指看去,是一臺動感單車。

“這個不錯啊。在健身房裡還挺受歡迎的嘛,好多人一起,一邊聽音樂一邊練習,還喊:加油加油加油!我的人生!特別釋壓!非常適合上班族。”

崔明國心想,這款倒比較適合Mandy,此時他的腦海裡出現了Mandy身穿運動服大汗淋漓騎單車的模樣。

Mandy讓崔明國逗樂了,眼睛一轉說道:“你在家裡放一臺怎麼樣?”

“啊?那個……我買不起。我只要早晨堅持跑步就好了。”崔明國趕緊說道。

“我送你!你幫我打理花園,我還沒謝你呢。我這個人,最討厭欠人情了。”

“啊?不用!真的不用!”崔明國拼命推託。心想,自己的房子本來就夠小了,陽臺上種滿了花草,屋子裡放滿了他和張靜怡的書,再也沒有空間放動感單車了。當然,心裡這麼想可不能這麼說,否則又敗露了。

Mandy以爲他是不好意思,“就這麼定了!小姐!我買了!”聲音極爲洪亮,Mandy根本不管崔明國的阻攔,把信用卡交給收銀員,動作極爲瀟灑,這可樂壞了售貨員。

自然是卡里有足夠的錢,才能說話這麼洪亮行爲這麼瀟灑。

片刻,售貨員問送貨地址,Mandy毫不猶豫地拿起筆在單子上寫下了崔明國家的地址,然後笑着說:“就送這裡。”

崔明國一看,果然是自己家的地址,驚訝地張大了嘴,“你怎麼知道我家地址?”此時,他禁不住發抖。太可怕了,這個女人還有什麼不知道的?天啦,太可怕了。崔明國頭一回開始覺得緊張,他覺得面前這個女人好像有三頭六臂,有火眼金睛,自己隨時都會在她面前現出原形,就好像高老莊的豬八戒一般。

那家裡還“安全”嗎,知道了自己的窩,那知道窩裡有幾個蛋豈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Mandy哪裡知道崔明國複雜的心理,她還一臉驕傲地說:“我什麼不知道?張總晚上要和我吃飯,你待會兒去個訂個包間。”Mandy的心情格外好,自然送禮也送得開心。

“我……”崔明國支支吾吾,放慢了腳步。

Mandy皺了皺眉,剛纔燦爛的表情立即收了起來,“有問題嗎?”聲音極爲嚴厲。Mandy就像一頭獅子,順着她她就會陽光燦爛,逆着她她就要暴風驟雨。

“沒……沒問題。”崔明國只得又一次從了。這世界真有氣場這回事兒,崔明國在Mandy面前,顯然徹底敗了。身份和位置不同,自然就決定了一切。

哪個做下屬的能趾高氣揚?

不一會兒,包間內,Mandy正在有些生氣地接電話。

“請下次不要浪費彼此的時間好嗎?工作在我這兒永遠排在第一位。您不用跟我道歉。我希望您下次有什麼事情,提前通知我。再見!”崔明國一聽,知道是客戶臨時來不了了,心中一陣暗喜,心想,終於可以解放了。

可是崔明國還是高興得太早了。崔明國起身,Mandy叫住了他,“客戶是不來了,他們浪費了我們的時間。但是我們不能浪費自己的時間!來,我們談一下明天的工作安排。”這一番話好比一盆冷水澆在崔明國頭上。這什麼時候是個頭啊,崔明國心想,於是,他只得申請先出去打個電話。

這邊,張靜怡正在怒氣衝衝地蹬着動感單車,商場的效率夠快的。張靜怡還沒搞清楚狀況,動感單車就進入了家裡,她只得整理了一堆書,給動感單車騰出了空間。

“崔明國!我的七夕禮物是動感單車?崔明國你是不是嫌我胖?你什麼時候回來?今天還有會?那你乾脆別回來了!”張靜怡十分生氣地掛斷了電話,這禮物她怎麼都喜歡不起來,關鍵是一定花了不少錢!那可是她的錢啊,崔明國的錢就是張靜怡的錢!

張靜怡生氣地用力蹬車,一不小心把腳蹬子踹掉了,差點摔下去!

“什麼破玩意!”張靜怡氣呼呼地踢了動感單車一下,反倒踢疼了自己的腳。2、世界上有三種性別:男人,女人,女上司

世界上有三種性別:男人,女人,女上司。世界上再也沒有比男下屬碰到女上司更爲倒黴的事情了,而且是提前更年期的女上司。

女強人懂嗎?女的,強悍,不是人!

跟張靜怡打完電話,崔明國這才放心地回到房間裡,他不敢多想,回到家肯定是有一場暴風雨了,他覺得自己就像高爾基筆下的海燕一樣,總要經歷暴風雨的洗禮。

可是,他不知道,面前有一場暴風雨。他一落座,就遭到了Mandy的訓斥。

“崔明國,現在是你的工作時間,不要以爲六點以後你就自由了,只要工作沒完,你一直都要在工作狀態裡。接個電話那麼多話?有沒有一點兒時間概念?”

崔明國憋着火不說話,自己幹了一杯。

“你怎麼不說話?”Mandy怒氣衝衝地發問。

“我覺得您說得都對。我是不應該耽誤您的事情,我下次一定注意。我現在已經準備好了。下週的工作,您安排吧。”崔明國強忍着,誰叫自己是下屬呢。

正說着,崔明國的電話響了,Mandy生氣地看着崔明國,那眼神很凌厲。崔明國想了想,沒辦法按了拒絕鍵。反正大不了回家跪搓衣板挨鍋勺打。最近,張靜怡學着《喜羊羊和灰太狼》裡的紅太郎,變得兇悍厲害了不少,而且動不動就說:“你看人家灰太狼多聽話,你得學學,你不聽話,我也拿平底鍋打你。”

Mandy見崔明國不接電話,心想,這還差不多,正要說話,崔明國的電話又響了。包間裡原本一片靜寂,此時來電鈴聲顯得格外響亮。

Mandy非常不悅地說:“你能不能關上電話,你看我這麼長時間接電話了嗎?誰給你打電話這麼重要?”

來電鈴聲竟然連綿不絕,崔明國只好又按了拒絕。剛一按掉,電話馬上又響了起來。

這邊,正在撥打電話的張靜怡,自然是肺都快氣炸了。崔明國,看你回家我怎麼收拾你!你膽敢一次又一次掛我電話,你接一下電話會死人啊!

崔明國萬般無奈,兩個女人都惹不起,一個是老闆,一個是老婆。老婆生氣了還可以哄好,老闆生氣了可是要丟飯碗的。崔明國一發狠關了電話,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張靜怡再撥,一聽電話已關機,更加生氣了。崔明國,你有種!哼!看你回家我怎麼收拾你!

關掉電話的崔明國自己倒酒喝,Mandy這時覺得自己有些霸道,深呼出一口氣說:“你要是真有急事,你就接吧。”

“我不接了,我已經關機了。您說工作吧,我聽着。”崔明國故作鎮定。

頓了頓,Mandy並沒有直接說工作,倒冒出了這句話,“我感覺你對我有意見。”

“我對您沒意見啊。”崔明國十分無奈,心想,這樣的女人,實在是太考驗自己的情商了。

Mandy一下子提高了分貝,“有意見你就直說!你說!”Mandy逼着崔明國說,彷彿不說出心裡話就不是男人一般。

崔明國被這話一激,藉着酒勁說:“我覺得你說得都對!你哪兒都挺好!我們大家都喜歡你!”

Mandy一聽,這分明就是嘲諷自己的話,她很久沒有聽到這樣嘲諷的話了,自然是接受不了,心裡也氣得不行。

“崔明國,我沒發現!你怎麼這麼虛僞!你是不是個男人?”Mandy竟然繼續激崔明國,她非得要弄明白。

“我當然是個男人!”崔明國的聲音也變得格外大聲,高高地昂起了頭,跟從前的唯唯諾諾的狀態全然不同。

“那你就有什麼說什麼!”

“你是我老闆我能說什麼?”崔明國心想,世界上有三種性別:男人,女人,女上司。世界上再也沒有比男下屬碰到女上司更爲倒黴的事情了,而且是提前更年期的女上司。

“你看你說實話了吧?你就是虛僞,沒膽量!當着老闆就不敢說實話了?你說你是男人嗎?”Mandy繼續激崔明國,有種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勁兒,她一直就是如此,從來不會半途放棄的。

崔明國火大地幹了滿滿一杯酒,藉着酒勁開始反擊,“我不是男人?那你是女人嗎?”

Mandy被這句話驚呆了,“我?”

“你不是!你是女強人!女強人懂嗎?女的,強悍,不是人!其實你對別人溫柔點兒,別人不會不把你當老闆!你其實特別不自信是不是?你特別怕別人不喜歡你是嗎!你說我接個電話怎麼了?我就不能有點兒私生活嗎?你不接電話,是因爲沒人打給你!我剛纔出去的時候,你是不是翻遍了你的電話簿,但是你也不知道該打給誰?”

崔明國越說越火,乾脆站了起來,心想,大不了自己不伺候了,把這樣的倒黴給別人去吧。“我不敢跟你說實話爲什麼?因爲我也怕你,怕你在練跆拳道的時候把我踢死。你說你一個女的,天天練那玩意幹什麼?吼吼哈嘿!你防身啊?誰敢近你的身啊?”崔明國模仿着Mandy拳擊的聲音。

啪!Mandy憤怒地將杯子摔在了地上。“說夠了沒有!”她不敢相信,原來自己在他的心裡,是這樣的不堪。她無法接受,她心如刀割。她努力掩飾自己的悲傷,她仰起頭,努力不讓自己的眼淚流下來。

多少次,在她要流淚的時候,她都是習慣性地揚起頭,不讓淚水掉下來。就連離婚的時候,她都沒讓自己流過淚,如今的數落還能比當年的離婚打擊更大嗎?

崔明國一下清醒了,意識自己玩過火了,只說了一句:“我醉了。”3.這年代,找工作比找男人容易得多

對過去戀人最大的報復,就是後來過得更幸福。

人有時候不是真的瀟灑,那是因爲他無路可退。很快,兩人不歡而散。Mandy回到家中,看着空空的大房子,沒有炊煙,沒有生機,沒有聲音,靜得可怕。她想起了剛纔崔明國數落自己的話,別人都這麼看我?她倒在寬大的牀上,把頭深深地埋在了被子裡嗚嗚地哭。

別人有家人沒房子,自己有房子沒家人。還不是一樣的悲哀。

這都是什麼家呢?她開始懷疑,自己這麼辛苦,自己這一輩子要強了35年,努力在人前維持着光鮮的姿態,努力想要證明自己沒有男人沒有婚姻照樣可以過得很好,可到頭來,又如何?努力的代價就是這冰冷的空氣,這空蕩的房間,這死一般的靜寂。此時此刻,她感覺好傷心。

她坐在梳妝檯前,輕輕地卸下自己的妝容。儘管悲傷,她還是保留了一絲清醒:無論如何,都不能帶着妝容睡覺,這是最傷害皮膚的,這是多貴的化妝品都換不回來的。白天戴着厚厚的妝容和麪具已經夠累了,至少要在睡夢中迴歸一個真實的自己。

Mandy用化妝棉卸着濃密的睫毛膏,這時候,豆大的淚珠掉了下來,滾燙滾燙的。Mandy把化妝棉一扔,大哭起來。她一邊哭一邊看着鏡子中的特寫,一半已經卸掉妝的臉,一半還沒卸妝的臉,截然不同。

摘下面具後,當然要學會面對真實的自己。可謂是,真的勇士,敢於面對卸妝後的人生!

其實,Mandy卸妝後並不醜,只是少了女強人的光芒和氣勢,會變得柔和了很多。一向熱愛健身鍛鍊的她,姣好的身段讓她顯得像鄰家女孩。

這是一個不一樣的Mandy,從前的Mandy,是從來不會哭泣的。如果糖果丟了哭泣有用嗎?所以,她從來不哭,她覺得是恥辱,是無能的表現。

從前,她難過的時候就去打拳擊,只要那一拳狠狠地揮出去,她的悲傷就被風帶走了。

此時,窗外颳風了,她起身去關窗戶。風很大,她禁不住瑟瑟顫抖。天可真冷啊,冬天就要來了。

屋子如此大,而天氣又如此冷,Mandy覺得更冷了。她又禁不住地感傷,開始羨慕起那兩隻擁抱取暖的刺蝟來,是啊,世界上最溫暖的,當然是情人的體溫。而此刻,她多麼希望有一個溫情脈脈的男人,給自己暖被窩,給自己暖手暖腳。

想當初,在法國上學的時候,她和自己的初戀男友尚林一起上學一起生活。那時候,住在法國的舊房子裡,雖然電梯總壞,雖然電器總壞,但是,她永遠都不用擔心,因爲有一個男人會給自己做飯,會給自己做最愛吃的紅燒肉,會揹着她從一樓爬到六樓。

如今,尚林早已失去了聯繫,據說後來他娶了一個法國女人,竟然比他還大兩歲,開了一家法國餐廳,總是一副恩愛十足的模樣。這是對她的報復吧?報復她離開了他。

是的,對過去戀人最大的報復,就是後來過得更幸福。

那時候,尚林總愛做飯,不愛上班。一做飯就眉飛色舞,一聽到管理和生意就無精打采。Mandy心想,這樣的男人,怎麼會有大出息呢?於是Mandy下狠心離開了他。

那時候的Mandy,是看不上煮飯的男人的,她一直覺得男人就該去闖蕩世界指點江山。可是,如今想來,此刻,要是尚林在自己身邊,該有多好,吃着他獨家做的紅燒肉,躺在他暖好的被窩裡。

唉,只是領悟得太晚!那時候,不知道天高地厚,以爲擁有億萬家財混進主流社會就是幸福。可如今,得到了又如何,成爲財經報紙的女主角又如何?

到頭來,最簡單的幸福,卻是胃的幸福,至少是那麼真實的幸福。

悔不當初。可生活總是逼得人無法回頭。

人有時候不是真的瀟灑,那是因爲他無路可退。

“過去已經過去,來不及從頭喜歡你。”林曉培的歌,Mandy聽着聽着,淚又落了下來。

這邊,張靜怡對着一桌子已經涼了的菜,聽着鐘錶滴滴答答的聲音。崔明國的關機行爲,讓她非常氣憤。

要知道,崔明國從來都是隨叫隨到的。可如今,他居然敢關機,明明知道是她打來的電話,居然敢關機!加班又如何!接個電話會死人啊!

凌晨一點,崔明國醉醺醺地回到了家。張靜怡惡狠狠地盯着崔明國,像是大灰狼要吃小白羊。空氣冷得可怕,這是深秋的夜。

張靜怡正要拿鍋勺打人,崔明國嘴裡蹦出了一句,“我剛剛把我老闆罵了。”極爲沮喪的聲音。

張靜怡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

“老婆,我失業了。”崔明國說完後,一屁股沉沉地坐在了沙發上,雙手抱着頭,也許是酒精讓頭難受,也許是失業的擔心讓他難受。

原本正要發火的張靜怡,聽了這句話,火立刻就滅掉了,她不知道要說什麼,回頭卻發現崔明國倒在沙發上昏昏睡去。

寂靜的深秋,原本是睡覺的好時節,卻有兩個失眠的女人。一個是緬懷過去的Mandy,一個是思考對策的張靜怡。

第二天,崔明國醒來,想起了昨晚罵了老闆,惹了老婆,有種末日來臨的感覺,十分恐慌地從沙發上爬起來。

洗完臉,他發現早餐已經擺在了桌子上。

“牛奶剛好30度,不燙嘴,多喝點,醒醒酒。”張靜怡從廚房裡出來,手中端着杯牛奶遞給他。

崔明國還不敢喝,膽戰心驚地說:“老婆,我,可能馬上要失……”

“別說了!從今天起你的那份錢掰成兩瓣花,我的錢能掰成多少瓣咱們就掰多少瓣。有我呢,別擔心。這年代,找工作比找男人容易得多。工作再找一份就是了,以前沒這份工作,我們不也過來了嗎?我養得起你,我還有點兒存款呢。老公,只要你在我身邊,沒什麼過不去的!”張靜怡拍了拍崔明國的肩膀,似乎是要傳輸能量給他。

崔明國不敢相信這是張靜怡說的話,他娶了一個這麼深明大義的老婆,天啦,這一定是前世做了好事才娶了這麼好的老婆!自古都是老公養老婆,哪有老婆養老公的道理。不過這一刻,聽到這話的崔明國,內心感覺有一股暖流淌過。

崔明國起身抱住張靜怡深情地說:“我愛你。”此時,崔明國只想說這三個字,一點兒都不造作,那是他內心最真實的感受。是的,他愛張靜怡,他要給她幸福。竭盡所能。

兩人擁抱了30秒後,張靜怡慢慢地推開崔明國,微微嘆了口氣,“好了,我也得去上班了。誰讓你是我老公呢,我永遠挺你!”

4.甜言蜜語,是女人的慢性毒藥

多少女人沉浸在甜言蜜語裡,但真正能讓女人成長的還是那些冷冰冰的現實。

春天都是熬來的。

崔明國和張靜怡陸續來蓮娜上班。崔明國來到公司,溜着邊走,怕讓人看見似的。遠遠地,他看見Jim帶着人搬走了自己桌上的東西。崔明國倒吸一口涼氣,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轉身看見Tony走了過來。Tony疑惑地問:“昨天,發生了什麼?”崔明國不知道說什麼好,回頭一看連桌子都被搬走了。

崔明國不想再說什麼,抱了抱Tony,“Tony,謝謝你一直以來對我的照顧,無從回報了。”

Tony一頭霧水地問:“你喝酒啦?”崔明國鬆開Tony,朝Mandy的辦公室走去。

崔明國走到Mandy的辦公室門口,偷偷地想看看Mandy在做什麼,沒想到戴着大墨鏡的Mandy突然出現在他身後。崔明國嚇得一閃身,Mandy沒說話進了辦公室。

崔明國想了想跟進了辦公室,Mandy坐下收拾東西,崔明國站在一邊,像是在等待着宣佈。崔明國,反正,這一刻遲早都要來臨。反正我活着來到這世上,就沒打算活着回去。有什麼大不了的。崔明國乾咳了一下,來掩飾自己的緊張。

崔明國戰戰兢兢地說:“我昨天喝多了酒,是有些衝動。”其實,跟着Mandy做事的這段時間,他也學了不少東西。大家都談得清楚,這樣走也走得磊落。就算從此不再見面,也要留一個好印象吧。

Mandy沒說話。空氣依然靜得可怕。

崔明國繼續說道:“我不是想說我說的都是酒話。我既然說了,就是不承認也是說了。我就是想說,我說得過分了。其實你沒那麼糟糕,你只不過嚴厲一點兒,哪個上司不嚴厲呢。女人嘛,做大事都不容易。反正,你想怎麼辦都行。”崔明國十分愧疚,恨自己昨天爲什麼喝醉了說那些渾話。

Mandy摘下眼鏡,突然哭了起來。

“你說得沒錯。我是好凶,可是我如果不兇就會被看不起。我不兇,就會軟弱;我不兇,就會無助。就像你說的,其實我特別不自信,所以裝得特別強硬。這些別人都看不到。能看到的就是一個兇巴巴的女人,冷酷無情地指責這個,指責那個。崔明國,我是不是真的不像個女人?”

哭了?這個女人也會哭?崔明國從來沒見過這樣的Mandy,這樣的無助和柔弱。崔明國本來就是一個細膩的男人,哪見得女人的眼淚呢,何況是平時囂張霸道的女老闆呢?

崔明國一時慌了,連忙說道:“佛說,如果一個人表現得過於聰明、強悍、能幹,佛就會認爲他不需要自己。因此,我們總是恭喜那些不怎麼聰明、有缺憾的人類,因爲他們能夠得到佛的幫助。這裡的佛跟你們基督教裡的上帝差不多。偶爾的脆弱其實比兇悍可愛多了。對,就是現在這樣。”崔明國吐出這句話時,自己都佩服自己的水準,真是太有哲理了。

Mandy還在哭。崔明國想去擁抱一下Mandy,來試圖安慰她。他伸手,又縮了回去。再伸手,還是沒勇氣。他深吸了一口氣。

此時,Mandy的座機響了,這突然的聲音把崔明國嚇了一跳,也許是剛纔的情緒被帶得太遠了。

Mandy快步上前拿起電話,聲音馬上變得職業,“喂,我知道。你給我安排到明天。同樣!是的!好!”剛纔的哭聲蕩然無存。

崔明國不得不感嘆:Mandy的眼淚,可真是收放自如啊!

Mandy掛了電話,崔明國遞給她一張紙巾說:“你的專業,令人敬佩。”

“謝謝。崔明國,我也敬佩你是唯一一個敢對我說實話的男人。”Mandy一邊擦着眼淚一邊說道。

崔明國深呼吸了一下,嘆了口氣,“你這麼說,我就是走了也很安慰。”

Mandy着急地說道:“誰讓你走了?你太小看我了!我扛得住批評,只要是真誠的。”是的,Mandy絕對是公私分明的女人。多少女人沉浸在甜言蜜語裡,但真正能讓女人成長的還是那些冷冰冰的現實。

甜言蜜語,是女人的慢性毒藥。

崔明國不敢相信剛纔聽到的話。

“有一個條件:以後你不許對我說虛僞的話。”Mandy繼續說道。

崔明國還是不解地問道:“那我的桌子……”

Mandy笑了笑,“我讓他們給你換一張,原來的太破了。”

原來虛驚了一場。崔明國走出總裁辦公室,禁不住跳了起來,趕緊給張靜怡發短信,“危險已解除!:)”

張靜怡正在開會,看到短信的時候已經快中午了。她懸着的心終於放回肚子裡了。她立即回了一條短信,“午餐見面慶祝吧!”

午飯時分,崔明國停在一個十字路口,掏出手機,有一條短信,“右行,貓。”

崔明國四處張望,不見有貓,他攔住路人詢問,路人手指高處。只見對面大樓上掛着小小的廣告牌:Cat燒烤。崔明國心想,這個地方離公司已經有一站地了,不會再有熟悉的面孔了吧。

崔明國和張靜怡對坐在燒烤臺兩邊,四目相對,含情脈脈。崔明國突然發現有同事出現在視線裡,眼看就要走了過來,緊張得不知該躲哪兒。

張靜怡見狀,二話不說,抄起桌上的醬油,大量地倒在烤肉上,頓時,一股濃煙升起,崔明國的同事捂着鼻子繞道而行。

危機解除,崔明國讚許地看着張靜怡,“還別說,關鍵時刻咱家老婆還是很機靈的!”

“那是!也不看看咱張靜怡是誰,那可是有一身的本事沒使出來呢,等都使出來了,準嚇你一跳!”張靜怡得意地把一塊肉夾到崔明國面前,場面相當的溫馨甜蜜。崔明國乖乖地一口吃下,瞬間面色變得很難看,原來,醬油倒太多了。坐在對面的張靜怡咯咯地壞笑。

崔明國只得惡狠狠地說:“看我回家怎麼收拾你!”

……

崔明國飯碗保住了,張靜怡心裡的石頭也總算放了下來,她開始專心地學習香水的知識。

在古埃及,香精是隻爲神靈而準備的供品,但很快產生的這些香料香膏,被用於屍體的防腐處理上。埃及人將香料不僅應用在美學上,還應用在醫學上,並且發明了複雜的香精提取方法,從一些花朵裡,還有一些帶有香味的葉子裡提煉香精,比如百合花、荷花……

張靜怡蒐集着所有有關香水的資料。

所謂因禍得福,崔明國對這話深有體會。如今,Mandy更加重視崔明國了,他在公司的地位更加牢固。“蓮娜雙雄”:崔明國和Tony,如今,茶水間裡的姑娘們口中談論得最多的則是崔明國。

不是Tony失寵了,而是公司的姑娘們對Tony絕望了。這樣一個男人,帥氣陽光幽默有才華,雖然近在咫尺,卻從未有人得手,於是姑娘們的心都冷了,轉而向這個新的“獵物”進攻,開始紛紛打聽崔明國的來歷和背景。

Tony有一個原則,就是從來不搞辦公室戀情,嚴格遵守“兔子不吃窩邊草”的原則。他覺得花心和遊戲也是要有原則的。他遵守自己的原則,一是源於良心,二是實在是怕麻煩。在他看來,女人就是麻煩、麻煩、麻煩,更是不可理喻的動物,是無法理解的動物。

崔明國突然覺得是春天提前到來了。他一早上班,總能看見辦公桌上有人送的早餐,甚至還有人送來的盆栽。看來這些人下了工夫,知道他熱愛園藝。

崔明國內心升起了一種驕傲和自豪。

春天都是熬來的。

從前的崔明國,總是一副不得志的樣子,對Tony說:“通向成功的路,永遠在施工。”或者“如果我找到成功的鑰匙,一準已經換了鎖。”

人都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崔明國已經忘記了一年前失意的模樣了。

很快,張靜怡也知道了這事兒。辦公室就是一個八卦樂園。不到一個小時,稍微的風吹草動就會傳遍整個公司。這可急壞了張靜怡,從今以後,更得低調纔是。兩人一起用午餐,那怎麼行,分明是“自曝”嘛。

可惜,平穩的日子沒多久,又爆出了香水界的重磅新聞。頓時,讓所有香水公司都人心惶惶。蓮娜公司更是陷入了新一輪的危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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