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華爾街,咖啡店。
“我們分手吧。”
程琳扭過頭,眼睛飄向窗外,行人匆匆,每個人都帶着不同的面具,看不出真實的悲喜。
精緻的咖啡杯貼上略帶蒼白的脣,程琳抿了一口,苦澀瀰漫了味蕾。她放下杯子,咖啡這種東西,加了再多的糖,品起來也終究是苦的。
喬一鳴坐在程琳的對面,從坐在這裡開始,她從來都沒有給過自己一個正視的眼神。
喬一鳴皺眉:“不要鬧了。”
他好不容易纔又重新找到這個女人,還沒來得及好好彌補她。
“鬧?”程琳的手下意識摸上自己的小腹,臉上帶了點不明顯的自嘲,這纔看向喬一鳴的眼睛,道:“你覺得我是在和你鬧麼?”
程琳用了兩年的時間陪在喬一鳴的身邊,她爲了這個男人放棄了自己的事業,甚至放棄了自己的尊嚴,守在這個男人的身邊。
可是喬一鳴還是會在夢裡叫出阮小溪的名字,還是會在阮小溪有了危險,第一個奮不顧身的衝到最前面,他總是會對自己說:“程琳,我會對你負責。”
負責?
負責是什麼?其實就是同情吧。
她一個人陷入了一場同情的盛宴,傻得看不清前路,以爲那是愛情。
程琳說:“喬一鳴,我問你,你愛我麼?”
“……”沒有人回答。
程琳看着眼前那張依舊英俊的臉,原本死寂的心,還是忍不住又疼了。她眨了眨乾澀的眼睛:“所以說,你不愛我,我也不再愛你,我們爲什麼還硬要綁在一起呢?”
喬一鳴說:“是我對不起你,我想對你和那個孩子負責。”
程琳灌了一大口咖啡,從心底都犯出點腥苦,但是臉上還是雲淡風輕的笑:“不用了,我和他都不要你負責了,我們分手吧。”
“我和你在一起的這段時間,你也是口口聲聲說着對我負責的話,可是你是怎麼做的呢?”
“所以說,我不需要你這種同情一樣的施捨,我現在想要自由。”
喬一鳴臉色逐漸沉下來,但終究也沒有說話。
程琳原本以爲喬一鳴至少會多說幾句,看來是她自己想多了。說不定喬一鳴早就想厭煩的想把她推到一邊。
就在兩個人都沉默尷尬的時候,喬一鳴的手機響了,程琳眼神落在他的手機上,明明滅滅的屏幕上,上面的號碼十分陌生。
喬一鳴的記性在某些方面好的十分不正常,尤其在這種數字上,他只要看上一眼,就能深深印刻在頭腦中。
這個男人除了在面對阮小溪的事情的時候,會頭腦發熱十分的不理智,但是更多的時候,還是個十分自持。
但越是這樣,程琳就越覺得自己不可能在喬一鳴的心裡留下一點屬於自的痕跡。
喬一鳴看了一眼程琳,還是接通了這個號碼,手機話筒的聲音大的出奇,程琳的眼睛落在男人的手上,不自覺的皺了眉。
“喂,是一鳴麼?”
那邊傳來的女聲十分雍容,美國的咖啡館並不喧囂,喬一鳴也沒有刻意的閃躲,他的輕輕攪動了手上的磁勺,碰撞時有悅耳的聲響,一下下敲擊着程琳的心臟。
這個男人冷靜下來的時候,很多時候有種出奇的魔力。在最初瞭解喬一鳴這個人的時候,程琳見到的喬一鳴就是這個樣子。
紳士優雅又冷漠。
程琳也是在之後和喬一鳴一起去過喬家之後,才發現喬一鳴在家人面前原來有着另外的一種面孔。就連程琳也分不清楚,喬一鳴在家人面前的天真和純淨,究竟是裝出來的,還是本心。
喬一鳴的嘴角輕揚,語氣十分的輕快,只不過臉上的表情還是淡然:“姨母,我是一鳴。這是好久不去見您,您想我了?”
那邊的女人似乎是笑了,原本犀利的聲音裡都帶了幾分的柔和:“既然知道,還不經常來轉轉。”
喬一鳴應了一聲,那邊的女人忽然之間開口道:“一鳴,你的年紀也不算小了,是該娶個好姑娘了。”
喬一鳴擡眼看了程琳一眼,對面的女人對上喬一鳴的眼睛,慌亂的移開了。這個時候喬一鳴的眼神裡才閃過一點的笑意:“嗯。”
“對了,最近也沒聽你母親說起你的事情,你現在是一個人麼?”
程琳的心跳如雷,她望着窗外,像是壓根沒有聽到喬一鳴的話,也沒有聽到手機裡的話。她端起咖啡杯,一口喝掉了整杯的咖啡。
喬一鳴說:“是。”
“那就好,最近你王伯伯家的姑娘也到了年紀,你要是感興趣的話可以去看看。”說完這話,她的聲音忽然壓低:“你也知道你媽的情況,她現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你早點讓她抱上孫子,也算是孝了。”
程琳把手上的咖啡杯放下,“咔”的一聲響,不輕不重,不過聲音倒是正好傳進了手機的那頭。
“什麼聲音嗎,是有什麼人在你那裡麼?”
喬一鳴說:“沒有。”
那個自稱是喬一鳴姨母的人,聲音裡略微有些懷疑,不過還是把話接了下去:“既然是這樣,那你抽個時間來我這一趟,我聽你哥說你現在剛剛好在紐約。”
“好。”
電話掛斷之後,程琳纔回過頭來,她看着喬一鳴:“沒有想到你們這種人也要相親。”
喬一鳴笑了笑,沒有說話。
今天的喬一鳴出奇的話少,讓程琳也鬧不明白這個男人究竟是要做什麼了,只不過她必須承認,喬一鳴和那女人剛剛的一番話,從某些程度上,還是觸動了她。
程琳又一次認識到了自己和喬一鳴的不可能。
“那既然是這樣,我就走了,提前祝你相親成功。”
程琳站起來,她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零散的紙幣,扔在桌上:“AA制,每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喬一鳴這個時候也站起來,忽然之間拉住了程琳的手腕。
程琳一時間也是愣了:“你……”
喬一鳴抽出桌上的紙巾,幫她擦了擦嘴上的咖啡漬,男人的眼睛裡閃着程琳看不懂的光:“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