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此刻是李維的完整體在此,可能還會用最短的時間去了解一下在他來到這裡之前究竟發生了些什麼,艾黎又犯了什麼忌諱,有沒有什麼辦法用風險最小的辦法取得最優解。
但此時此刻站在這裡的偏偏是李維最偏執最混亂最邪惡的一面。
正所謂思想決定行爲,行爲決定習慣,習慣決定性格,性格決定命運,一連串的命運片段銜接起的鏈鎖,便組成了截然不同的人生。
如果有平行世界,李維爾這個人格走出的人生也許不是最輝煌的,卻絕對是最霸道最彪悍最不講理的!
李維爾哪管你那麼多。
我就幫親不幫理怎麼了?
我就護犢子怎麼了?
我今天就是要帶艾黎這個黑心小反甲走,就看看誰有膽子敢攔他。
有種都來砍我,面對面的拼刺刀啊!
更何況在李維的記憶裡,艾黎雖然從小調皮搗蛋、四處惹禍,但在他的棍棒教育下,至少這隻小惡魔已經用肌肉記憶記住了他的底線所在,這幾十年來也從未主動去做些無故殘害他人的惡性事件,甚至還曾在他的懲戒下夾着尾巴被霍茲領着挨家挨戶的賠禮道歉過。
以至於漸漸的反而出現了那麼一批主動引誘艾黎去‘砸場子’的釣魚佬,希望藉着賠償金髮家致富,在被以牛頭人雷恩爲首的‘城管’們反蹲釣魚執法了幾波嚴懲後,這種頗有些廈姬霸搞的現象事件才消停下去。
無論是對自己的物理學教育成果,還是艾黎的秉性,李維都有着足夠的自信,也願意在第一時間全盤相信着她,護着她。
既然這裡已經血流成河,那麼就足以說明問題,說明這些傢伙之前的行爲與惡意,都已經深深刺激到了來自艾黎的殺戮本能。
一羣助惡魔爲虐的渣滓,殺了也就殺了。
這裡...可是深淵啊,難道還指望跟一羣惡魔、瘋子、偏執狂跟你講道理不成?
在這裡,拳頭纔是硬道理!
大不了,殺出一條血路去。
如果是在主物質位面的城邦,碰到李維爾這麼個一眼就知道是硬茬子的莽夫,靠臉面與關係‘和氣生財’的普通傭兵們多半是不願意與這種滾刀肉起衝突的。
但對於眼下這麼羣能夠主動參與血戰招募或是死亡競技場的傢伙們來說,李維爾強硬的態度反而刺激起了他們已然被深淵侵蝕漸深源自心底的亢奮與那抹瘋狂,在人羣慫恿叫陣的嘈雜聲音中,時不時可以聽見金屬相互碰撞的鳴音。
一眼望去,至少有上百名各個種族的血戰傭兵和幾百名惡魔滿臉興奮的拔出了武器躍躍欲試。
眼見不能善了,李維爾冷笑一聲,粗壯的脖頸左右咔咔轉動了兩下,就在人羣幾欲噴火的狂熱目光中解下了背上那把鏽跡斑斑的巨型屠刀,刀尖嘭的一聲砸進破碎的石板,頓時碎石與汁水四濺。
不同於那麼以鋒利著稱的武器,這把大刀不僅鈍的離譜,上面還鏽跡斑斑,就像是粘黏着永遠洗不乾淨的黑色血塊兒,隔着老遠都能聞到那種令人頭暈目眩的濃厚血腥氣。
而更令人驚異的事情發生了,這把屠刀剛剛落地,地面上的血泉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朝着屠刀匯聚而來,就像張開的一張無形的饕餮巨口,汲取着地上新鮮的血液,引起人羣的陣陣驚呼:
“血肉屠夫!是血肉屠夫!絕對是那把武器!那頭位面屠殺者、47層前毀滅領主馬卡諾斯的主武器!居然被這頭豺狼人撿到了。”
“啊,真是的好運,不過,今天就成了我們的幸運日了!”
“給你你敢要嗎?據說上面凝結着無數被屠殺者的怨魂與詛咒,每天不屠殺一百個人就會抽乾持有者的鮮血,變成一具波達屍!”
“呵,不就一百個人,小意思,若是拿到這把血肉屠夫!神我都殺給你看!”
這霸氣的狂言當場讓人羣的聲音齊齊一滯。
“噢?那你還真是小怯魔捅蜘蛛神後的腚眼,羅絲逼上天了!”
一頭迷誘魔也忍不住打破了沉寂,發出了致命的嘲諷。
轟的一道赤色電光自深坑魔網劈下,這頭靈感迸發妙語連珠的迷誘魔當場就冒出一縷青煙,血肉成灰了。
人羣先是一愣,然後發出爆笑:
“哈哈哈哈哈哈!果然先上天了!”
哪怕是都已經準備拔刀砍人的李維爾也不由樂了。
同時也不得不承認,在自我毀滅的道路上,惡魔逗比們總是這麼有創意。
不過笑歸笑,這些狠茬子手下卻不含糊,紛紛不懷好意的圍攏過來。
如果說之前他們還只是因爲桀驁想要抱着背靠斷域鎮的規則好好教育教育這位突然冒出的豺狼人,順便奪取那隻明顯不屬於斷域鎮魅魔的歸屬權的話。
那麼現在值得他們提前‘瘋狂一把’的誘惑又多了一條!
一把前深淵領主的武器!
他們爲什麼要參加血戰?又爲什麼要在深淵競技場賭命,還不是爲了更多的錢、更稀有的材料、可能出現的‘神器’與...
深淵的眷顧!
若是奪得這把武器,他們前方崎嶇絕望的道路,頓成坦途!
至少他們此刻是這麼認爲的。
李維爾雖然也訝異於這把隨手撿的破柴刀還有這樣的傳說,卻也不是很在意,對於他來說,不管他什麼來源,都不過是把趁手的武器罷了。
至於那什麼破詛咒,他都背在身上半個月了都沒半點卵事兒發生。
噢,也對,這破刀若是能在他這副全合金構造的構裝體身上抽出一滴‘血’來,那就是真‘神器’了...
怪不得他總覺得這把破刀老是被風颳出怪響,感情是‘餓’成這樣的...
那不如今天...就讓它飽餐一頓吧。
可就在這場長街亂戰一觸即發時,大街的盡頭深處卻是傳來了一聲冷冽而肅殺的輕喝聲:
“都住手!所有妄動者,一律擊殺!”
“是!”響應者是清一色的魅魔之音。
原本熱鬧喧囂的商業街瞬間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跟木頭人一樣頓在原地,只能用眼角的餘光悚然看向長街的盡頭。
就看到清一水身着黑色制服的魅魔治安官們騎着腳踏火焰的夢魘獸紛至沓來,手中騰起類法術的幽影之芒,將所有人團團圍住。
於是先前還不可一世的暴徒們紛紛屏息凝神,不敢有半點異動,也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緊接着一陣清脆的步伐聲響起,就看到血色長街的陰影中,一名身着黑色制服的魅魔嗒嗒嗒的朝衆人走來。
李維爾明顯能夠聽到有人吞嚥唾沫的聲音。
也許有人覺得魅魔都是千篇一律的,美貌與身材並存,但眼前這隻明顯高挺、明豔不止一籌也高傲不止一籌的魅魔就甩開了其他魅魔一大截。
就見她一手插着隨着步伐不住扭動的柳腰,一手持着皮鞭,渾身就像只用兩塊黑色緊身綢布從胯下呈V字包裹胸前兜在肩上,制服胸前僅僅掛着一隻暗金條紋的勳章,卻盡顯高貴,腳下的高腳皮靴擦的錚亮發光,更是與周圍血腥而殘破的環境格格不入,每走一步,那渾圓而飽滿的胸臀肉都在隨之發出令人口乾舌燥的顫動。
這纔是真正的...誘惑。
彷彿看到她出現開始,長街上每一個雄性的呼吸聲都不由自主的變得粗重起來。
然而這樣的人間尤物,也似乎僅僅只是一名前來通報命令的治安官長。
若是放在平時,李維爾還不介意用欣賞的目光好好品評一下這樣的異界風情,可此時此刻他卻只想帶着艾黎逃!逃的越快越好,越遠越好。
但他此時反而不適宜輕率行動了,因爲他已經感覺到自己被一道無形的目光鎖定住了,那如有實質的威脅侵襲感,讓他渾身的毛髮都不由僨張豎起,呲着牙之餘,目光掠過那名魅魔治安官的頭兒,看向長街依舊黑暗的盡頭。
他之前最擔心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
旋即就聽到那名魅魔治安官長冷冽而崇敬的聲音再次響起:
“領主駕到!
“匍匐,然後恭候駕臨吧,斷域鎮的賤民們。”
一羣原本眼神灼熱的血戰傭兵和惡魔們聞言臉上猥瑣的笑容頓時一滯,然後全然不顧地面的骯髒,就跟天裡的麥子似的齊齊撲倒在地,連頭都不敢擡。
在這樣萬人五體投地的背景之下,頓時凸顯出李維爾和艾黎這對‘父女’的鶴立雞羣。
魅魔治安官長雙眼微微眯起,先是用看死人似的目光瞧了一眼渾身‘肌肉’繃緊的李維爾,目光又落在同樣‘炸毛’死死抱住自家老爹後腰,只敢露出半個腦袋的小魅魔,待看清少女的面容與額頭那對大角的瞬間,目光不由先是一愣,旋即變得深邃起來,卻依舊止不住露出一絲豔羨與嫉妒。
就在長街‘淨場’不久後,一架同樣由八匹夢魘馬並駕齊驅的馬車這纔在一衆各色下屬的重重護衛下姍姍來遲,徑直停在了李維爾他們身前不遠處。
李維僅僅微不可查的掃了一眼,就看到了至少不下兩位數的傳奇,人類、獸人、食人魔、半人馬、惡魔皆能見到。
而先前還冷冽高傲的魅魔治安官長頓時也露出一絲諂媚而討好的笑,一路小跑,晃動着那對下作的柰子,躬身拉來了馬車的幕簾。
旋即就見一隻纖長而白皙的手扶在了她的手臂上,然後它的主人才從幕後呈現在衆人面前。
女主人身裹一層猩紅的紗布,卻穿出了宮廷長裙的味道,腦後的金色長髮高高盤起,只餘兩縷鬢髮順着吹彈可破的白皙臉頰上蜿蜒而下,哪怕是以主物質界科米爾最令人詬病的古典美去苛求,眼前的人影也能完美碾壓它的標準。
甚至讓人第一眼很難將眼前的人影和魅魔這個詞眼兒聯繫起來。
她正是斷域鎮的主人,魅魔女王美坎修特的嫡女———紅色壽衣。
她是如此神秘且低調,以至於連姓名都無人知曉,只知道她在多年前隻身來到這裡,一點一滴的將曾經的高塔廢墟建立經營成如今繁華喧囂的斷域鎮。
然而如此美人,此刻除了李維爾,卻無人有幸與其直視,無論是先前無懼生死的血戰傭兵們還是膽敢直呼神名遭受神罰的惡魔們,俱是將額頭抵在骯髒的石板上,只能通過眼角的餘光看着那對從馬車走下的美腿。
而僅僅是看到那雙白皙的腿,也同樣有人渾身一陣哆嗦,徹底癱倒不動。
一旦有人忍受不住誘惑剛要擡起頭,等待他們的就是那些領主眷屬們無情的屠刀,而即便是氣管被割開,腦袋於空中旋轉飛舞,在生命的最後,視線跌落塵埃前,眼中依舊殘留着迷醉與狂熱。
然而來者根本就沒向這些‘粉絲’們看上一眼,也沒有在乎李維爾死死盯着她的目光,而是始終目不轉睛的盯着藏在李維爾身後的小艾黎,然後徑直在魅魔治安官長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走到了那頭半龍豺狼人身前,視如無物一樣,微微俯下身,與艾黎畏懼中又帶着一絲好奇的目光對視起來,良久才道:
“果然是這樣,好精緻的傑作。”
語罷,就伸出手想要去觸碰少女的臉頰。
艾黎當即露出一縷抗拒之色,卻又不敢違逆對方的意志,只是抱着李維爾老腰的雙手本能的緊了緊。
啪!
一聲脆響間,長街之上,所有人的目光齊齊不可置信的望向那頭半龍豺狼人,或者說是那傢伙如同鐵鉗般楛在魅魔領主白皙手腕上的那隻爪子!
被握住手腕的紅色壽衣頓時有些詫異的望向先前一直被她無視的豺狼人道:
“這隻魅魔我要了,作爲交換,我可以破例一次,允許你安全的離開斷域鎮。”
李維爾沉默。
紅色壽衣頓時有些訝然:“看來你居然覺得自己還有別的選擇。”
李維終於開口了,他直視着眼前這位美人的雙眼,毫不避諱的威脅道:
“我有一成的把握,在你阻止前毀掉整個斷域鎮。”
紅色壽衣愣了楞,“爲什麼?”
似乎在問爲什麼李維爾要作出這麼瘋狂的決定。
李維爾道:“她是我的女兒,保護她,是我應盡的義務。”
紅色壽衣終於露出一絲笑容,可這笑容卻沒有絲毫溫度:
“我想你似乎誤會了些什麼,她是我母親美坎修特的血脈,這一點我先前已經再一次確認過了,換而言之,她是我的親妹妹。那麼,你又以什麼資格談保護她?又憑什麼來威脅我?”
“你這個無恥卑劣的小偷,深淵烈怒?提比利烏斯?”
李維眼瞳驟縮,整頭龍都有一瞬間的懵逼。
別說是他了,長街之上,驟然聽到這個信息量爆炸的消息,人羣無不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