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維在來這一趟之前也曾猜想過扎瑞爾與巴爾澤布之間過往的關係、可能發生的事態以及應對的辦法,卻唯獨沒有想到...
會目睹這麼狗血的一幕...而且他和拜爾這兩位旁觀者似乎還被這盆子猝不及防的狗血潑了一身...
因爲眼下巴爾澤布這個單相思的‘竹馬’,似乎將他當成了魔生中最大威脅的‘天降’,‘新仇’舊恨疊加在一塊兒,都快讓這位飛蟲大公的殺意趨近沸騰。
“特里爾!”
察覺到對方意圖的扎瑞爾剛要擡腳阻擋他,下一刻就彷彿被流放到了一片除了純粹的黑暗什麼都沒有的虛無之地。
異靈能———【更深的黑暗】!
而在巴爾澤布朝着李維撲去的剎那,一旁的拜爾整個人也都在那瞬間彷彿被‘凍結’在了原地,滿眼都是震撼與絕望。
只因就在他正要拔劍時,身在半空中的巴爾澤布側首看了他一眼。
【恐懼和虛弱凝視】!
“怎麼...會差距...這麼...大!”
拜爾拼命的想要動作掙脫出這個近乎律令規則級的法術,卻無力的發現即便極力掙扎,他的動作也慢的如同真正的蛞蝓。
‘該怎麼辦?!!’
也直到這一刻,他再次回憶起出發前扎瑞爾對這頭前天堂亞空神族天使的評價:
在絕對力量上僅次於阿斯摩蒂爾斯的地獄領主!
就在拜爾以爲這一戰即將不可避免的爆發,也將僅存的希望全都寄託在李維那詭異莫測能夠在短時間內強行和任何存在拉平戰力的【卡爾薩斯之化身】時...
“你難道就不想變回原本的樣子嗎?”就聽到李維突兀的開口問道。
然後原本還殺意沸騰,那張巨口近乎將李維整個身影都爲之覆蓋的飛蟲大公陡然停滯在半空中,那雙長在觸手上的眼瞳也死死的盯着這頭銀龍大公。
李維的那句看似普普通通的質問,卻正好戳在了巴爾澤布一直隱藏在靈魂最深處的軟肋。
眼見這話題效果拔羣,李維繼續趁勝追擊道:
“順帶提及一聲,扎瑞爾是我的副官沒錯,但也僅僅是我的副官罷了。
“我們不過是因爲共同的夙願走到了一起,爲了整合整個九獄的力量,發起深淵遠征。
“而且我也不是什麼正經的魔鬼,而是一頭銀龍,且已經有了未婚妻。
“我想曾經身爲亞空神族的你,應該明白這意味着什麼。
“我聽說你擁有心靈感應的靈能能力,所以,你完全可以自己確認我這些話是真實還是謊言。
“不是嗎?”
於是巴爾澤布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也就在這時,身後的扎瑞爾也掙脫了那片被放逐的黑暗領域,提着大劍緩緩朝他走來。
眼見怒氣衝衝一言不合就要擇人而噬的飛蟲大公竟是因爲自家老大幾句話就停止下了原本的瘋狂,拜爾佩服的五體投地。
更關鍵的是,李維此刻所訴說的那些信息,大多還是來自他拜爾...
這時,雙眼佈滿血絲的巴爾澤布似是有些痛苦的嘲諷道:
“那又如何?你難道還能讓我恢復本來的面目不成?
“就算你有這樣的能力,你又敢替我解除這個詛咒嗎?
“這可是阿斯摩蒂爾斯...親自爲我精心準備的...‘禮物’啊!”
巴爾澤布何曾不想恢復自己那本來屬於亞空天族那帥氣而健康的軀體呢!
如果可以恢復的話,他又怎麼會甘願將自己的靈魂囚禁在這樣醜陋而骯髒怪物下逐漸在歲月的侵蝕下變得扭曲而瘋狂!
無論再強大的靈魂與心靈,都難以避免軀體所帶來潛移默化的影響。
就像意識...始終依賴於物質一樣。
他早已經受夠了這具噁心軀體帶來心靈上的折磨!
他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不知爲何,長年累月下的怨憎與執念,反而讓他心底升起了一絲不切實際的希望。
“抱歉,我並沒有這樣的能力。”李維笑着攤了攤手。
“你、在、耍、我?!!”
原本就因爲扎瑞爾的出現而變得神經緊繃且暴躁的巴爾澤布險些直接瘋狂...
被噴了滿臉帶有腐蝕與毒性唾液的李維淡定的將臉上的毒液拭去,望向對方道:
“但阿斯摩蒂爾斯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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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爾澤布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口中不斷有毒液滴落在地板上:
“你難道想對我說的是,你可以讓阿斯摩蒂爾斯主動爲我解除這個詛咒?
“我突然有些後悔...剛纔的沒有一口將你的腦袋給撕下來了。”
李維也懶得在跟這個已經被各種執念所扭曲的天使繼續繞彎子了:
“不錯,如果是在平時,我的確不敢打包票。
“但現在嘛,我們正站在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上。
“相信我,他...會同意的,當然,是建立在平等自願的情況下。
“而且...相較於阿斯摩蒂爾斯...你難道就不想...將我們腳下的那位給收拾一頓,先收點利息回來嗎?”
在聽完了李維的來意並接過那份已經簽署了七位魔鬼大公的契約翻閱一番後...
這位前天堂山亞空天使,原本瘋狂的眼瞳中終於恢復了些許理性...與興趣的光芒,就連原本猙獰的嘴角也彎曲出一個扭曲的弧度:
“噢?
“這個提議,聽上去...似乎倒是有那麼點兒意思。
“就是有些瘋狂。
“不過,與沒有邊際的等待相比,我喜歡...這種瘋狂。”
眼看着這位僅次於阿斯摩蒂爾斯的強者就這樣被李維輕易說服,原本都已經準備拼命的拜爾,整個魔都愣住了。
這一刻,拜爾是如此的想要回到青銅堡壘,回到血戰戰場上去,因爲他越加的發現,跟這些戰力變態思維更是找不到邏輯的傢伙相比,他除了在戰場上的價值與經驗外...
簡直一無是處...
這一路上,他已經看到太多出身和他一樣的深獄煉魔像雜兵一樣被扎瑞爾一腳踹飛的場景了...
而即便是朝他們珊珊走來的扎瑞爾,在聽到李維的那番話後,也不由朝他多看了一眼。
只不過,可能除了比她更鋼更直的存在,沒有人能夠解讀與猜測,她那早已被暴力與大劍所佔滿內存的腦袋瓜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
而巴爾澤布不知道的是,整個巴托地獄中正在等待第七層地獄這一戰開始的盤口處,也隨着他那第七層域詭異的寂靜,開始了雪崩般的大崩盤...
而那些幾乎將自己全部身家擺上賭桌的魔鬼們在經歷了漫長的等待與煎熬後,只能望着那些金燦燦的小可愛們被贏的盆滿鉢滿的莊家們收割進口袋,然後發出絕望而痛苦的哀嚎!
他們怎麼也沒想到...原本理應是最激烈的一戰,居然直接輪空了!
‘戰女神’扎瑞爾與曾經背叛了她的巴爾澤布一旦撞上,難道不應該是天體大沖撞一樣打個你死我活嗎?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只可惜...整個馬拉嘉德都彷彿被巴爾澤布用一片迷霧般的類法術所籠罩。
在那寂靜與黑暗的宮殿深處,除了那場沒能開打的戰鬥,誰也不知道里面...究竟發生了些什麼...
亦或是...在密謀着什麼?
而‘痛失所愛’的魔鬼們此刻也並沒有太多人注意到,這三天間,各個盤口總能看到幾個由牛頭人、光頭法師、獸人、野蠻人和灰矮人的組合出沒,然後帶着逐漸興奮變態的僵硬笑容,在一衆莊家痛不欲生的目光中捲走成袋成袋的賭資。
無論何時,何種世界,你永遠賭不過那些擁有渠道內幕消息的掛壁們...
你也許會小賺,但他們永遠不虧。
一着不慎,滿盤皆輸!
......
九層地獄第八層,卡尼亞。
這是另一個寒冷的國度,但是卡尼亞的寒冷非常地地刺骨,就好像它...是一個活物。
移動得和人跑步一樣快的冰川相互碾壓,引發的雪崩不分彼此的降臨在那些不幸被激戰中的冰山泰坦捕獲的任何生物頭上。
莫菲斯塔,這座強大的城堡就像冰制的藍白光澤的珠寶,位於一座同樣令人印象深刻的名爲拿格斯的冰川上,寒冷的水汽如同魔法般不斷地侵襲着這個冰釘的周邊。
冰川的移動速度由城堡之主———莫菲斯托費利斯所控制,而拿格斯冰川則涌過並且湮沒了許多小型的冰川,就像它們參與抗煉獄軍隊的那部分在卡尼亞被遺忘掉一樣。
可很少有人知道,莫菲斯塔的內部卻是如同沙漠一般炎熱,實際上,冒着蒸汽的溫泉,有香味的爐火,和地獄般鮮亮的掛毯隨處可見。
奇魯冰魔貴族居住在莫菲斯塔溫暖的避難所裡,聽候着他們的統治者,第八領主莫菲斯托費利斯也許源於一時的興致。
而在這巨大冰川的中心,則形成了一個環繞着半徑數百英尺的黑暗深獄的凸起。
這個完全黑暗的深獄,是向下到第九層地獄奈瑟斯最底層馬爾謝姆的唯一通道。
馬爾謝姆神秘且不可知,甚至模糊了空間的概念,所以即便是擁有異位面召喚術的李維,也難以通過這條通道以外的途徑去往那位九獄之主的面前。
也是爲什麼,當初巴爾澤布不惜代價也要背棄與扎瑞爾的契約,梭哈上自己的全部身家,也要傾盡全力猛攻墨菲斯托費利斯所在的第八地獄。
唯有擊破並掌控這層層域,巴爾澤布纔有真正和阿斯摩蒂爾斯正面交鋒的...資本。
所以某種程度上,說墨菲斯托費利斯就是阿斯摩蒂爾斯的看門犬,也不爲過。
衆所周知的是,墨菲斯托費利斯也曾在那場大叛亂中試圖推翻阿斯摩蒂爾斯對九獄的統治,只可惜他同樣不願放棄對第八層地獄已有的權利,最終和巴爾澤布拼的兩敗俱傷的他,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阿斯摩蒂爾斯堅定不移的執行着他的【埋單】計劃。
可令人費解的是,事後阿斯摩迪爾斯並沒有罷免他手中的權利,反而繼續讓他保持對第八獄的統治。
‘也許,阿斯摩迪爾斯需要留着這個精神分裂的傢伙制衡那同樣野心勃勃的巴爾澤布與其他地獄之主們。’很多魔鬼是這樣解讀阿斯摩迪爾斯的政治手腕的。
如果說巴爾澤布是在力量上僅次於阿斯摩蒂爾斯的大魔鬼,那麼墨菲斯托費利斯,就是除開阿斯摩迪爾斯以外,最有權勢的魔鬼。
在他麾下,聚集着一隻由冰魔鬼、深獄煉魔、巴霸魔以及恐納魔組成的強大深獄軍團。
而深知地獄政治何等危險的他,無論去往何地,也從來不會離開他的‘保鏢們’。
就比如此時此刻。
與其他魔鬼們一樣,墨菲斯托費利斯同樣於莫菲斯塔等待着...
等待着扎瑞爾與巴爾澤布之間的世紀之戰爆發。
可足足等了三天,上面依舊沒有出現任何動靜...
這讓他感到很不安。
雖然他一直覬覦着阿斯摩迪爾斯的王座,卻也同樣忌憚着曾經闖入自己領地的巴爾澤布。
而如果就連巴爾澤布都阻擋不了扎瑞爾,但她到底...該有多強...
“啊!不可能的!這是不可能的!她怎麼可能比巴爾澤布那條蛆蟲還強!
“你們倒是快打啊!快打起來啊!
“去死!都給我去死!”
王座上的墨菲斯托費利斯忽然勃然大怒,一邊尖叫着撕扯着自己的皮膚,一邊用爆裂的地獄火和各種魔法摧毀在他周圍的一切東西。
而身在塔外的深獄軍團們,則對此早已對此習以爲常。
他們的這位地獄之主的性情,就是這般矛盾而...多變。
可就在他的話語剛剛落地,一個壓抑着怒火的熟悉聲音就回蕩在他的莫菲斯塔中:
“你在說誰...是蛆蟲呢?”
墨菲斯托費利斯陡然一愣,就愕然看到大廳前突然張開了一道門,第一個從門後走出來的...
正是他魔生中最大的對手———飛蟲大公,巴爾澤布!
墨菲斯托費利斯當即就如同一隻剛被閹割的鴨子,雙眼愣愣的望着那條大蛞蝓,驚聲尖叫起來:
“巴爾澤布!你居然膽敢再次入侵我的領地!你又想掀起一場叛亂嗎!
“衛兵!衛兵!給我殺了他們!全部殺光!”
隨着他的驚呼,露天的圓塔周邊的大門齊齊打開,早就於此集結已久的深獄軍團涌入進來。
一眼望去,全是傳奇級別的冰魔、巴霸魔和恐納魔,光是深獄煉魔就有好幾百頭。
“墨菲斯托費利斯,你現在的樣子,實在是...太醜陋了。
“來吧,來和我巴爾澤布堂堂正正的一戰!
“上次未盡的‘戰爭’,就讓我們之間...繼續吧!”
墨菲斯托費利斯望着獰笑着朝着自己蠕動而來的巨蟲,一邊竭斯底裡的驚叫着:
“不!衛兵!衛兵!給我攔住那個傢伙!”
一邊將自己掌握的所有類法術與地獄火都朝着對方砸去。
與此同時,自他身後步出的李維望着眼前這陣仗,也不打算干涉這位前天堂山天使的‘復仇’,當即對着扎瑞爾道:
“我左你右?”
“好。”
扎瑞爾依舊那麼幹脆利落。
“那...那我呢?”望着一眼無盡的深獄軍團,拜爾有些懵圈的問道。
“噢,那我們身後的那些雜魚就交給你了。”
李維這纔想起自己還有個深獄煉魔馬仔。
“那就放心的交給我...吧...”
雜魚拜爾滿口答應的轉過身,就看到幾百頭比他個頭還要大、還要壯碩的深獄煉魔‘雜魚’兄貴們虎視眈眈的盯着他...
整個魔當即就跟突然泄了氣的皮球一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頹了下來。
他嚥了口唾沫,唯能吐出一口發自真心的穢語:
“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