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何人,擾亂奴家安睡?”
耳邊傳來一個酥骨的聲音,白且一個激靈站起來,身後粘稠的牆壁已經粘合在了一起,聲音的主人卻遲遲沒有出現。
“陰司的人,不對,你是活人,陽司掌印?”
眼前的靈牌一陣晃動,一個身着古裝紅裙的妖媚女子從中踏步走出。
白且呼吸緊閉,但並不是因爲眼前女子的美貌,而是因爲...
太擠了!
本就只夠容納他一人的狹小空間,此時居然又憑空出現一個從靈牌中走出來的女鬼,是個小女孩也就算了,偏偏是個極其豐滿的女子,而且這女鬼的個子居然快有白且一般高,於是一人一鬼,兩者就如此臉對臉的站在桌前,
想不到人生第一次和異性親密接觸居然是和一隻女鬼,白且雞皮疙瘩忍不住冒了出來,只感覺女鬼嘴裡呼出的冰冷香氣撲面而來。
“沒想到那麼多年過去,陽司掌印居然重現人間了啊。”
紅衣女鬼並沒有在意和白且的肌膚相觸,而是認真的上下打量起白且,白且也不敢說話,和鬼如此近距離接觸,還是個如此妖豔的女鬼,白且覺得自己頭腦一片空白,連身後的哭喪鬼甚至都被短暫的拋之腦後了。
紅衣女鬼打量着白且坐在了身後的桌上,纖細慘白的右手撐住同樣慘白的臉龐。
空氣安靜了下來。
“那個,我領導讓我趕緊回去,就你剛說的那個陰司裡的一個小屁孩,要不我先出去,姐姐你接着睡?”白且見氣氛有些僵硬,眼前的女鬼似乎也不想殺他,抓着後腦勺着開口道。
女鬼嫣然一笑:“陰司的人可找不到這裡。”
“......”
小伎倆被拆穿了,白且也不覺得尷尬,而是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我看姐姐也不想殺我,你要我怎樣就直說吧,我堂堂一個陽司掌印,說到底也算是編制人員,說話還是有幾分分量的。”
“你擅自進來打擾我睡覺,還問我要怎樣?”紅衣女鬼好像被逗樂了:“不過,我現在還真有事要你幫我。”
白且警惕起來:“殺人放火,危害社會的事我可不做。”
女鬼笑的花枝亂顫,緩緩站起身來,貼在白且耳邊用軟糯慵懶的聲音說道:
“我要你找到我的身體。”
白且嚥了咽口水,眼睛咕嚕咕嚕觀察起眼前女鬼的身體,隨即,臉唰的一下紅到了耳後根。
紅衣女鬼不知是不在意還是沒發現,嘴角依然帶着笑容,往身後桌上躺去,眯着眼睛看着眼前這個有幾分清秀的男孩。
白且低頭想了想,隨後咬咬牙:“行吧,那我該怎麼解決外面這個東西。”
紅衣女鬼有些驚訝:“你連有什麼好處都不問就答應我了?”
白且攤手道:“我現在是能講條件的人嗎,我若答應你還有一線生機,我若不答應你,怕是就算姐姐你不想殺我,把我丟到外面去,我也走不出這清風小區一步。”
“真聰明,我喜歡和聰明人說話。”紅衣女鬼眯着眼睛,拍了拍手。
“所以,我該怎麼做?”白且見紅衣女鬼能溝通,膽子也大了許多。
紅衣女鬼從腰間解下一個鈴鐺丟給了白且。
“我也不是蠻橫不講理的人,我先傳你點我的鬼氣,讓你能走出去,以後每個月過來一次,讓我知道你在外面做了些什麼。”
白且接住扔來的鈴鐺,拿到眼前仔細端詳,好像和普通鈴鐺沒什麼不同。
隨後,紅衣女鬼纖細的右手擡起,一股灰濛濛的氣息從指尖直射向白且胸前。
灰色氣息入體,彷彿晴天霹靂,白且感覺頭“嗡”的一下就炸開了一般,胸口傳來撕裂般的疼痛,就像一隻無形的爪子正在不停撕扯着心臟,他雙腿一軟,一下子跪坐在靈臺前,臉上的冷汗不停的流淌出來。
紅衣女鬼波瀾不驚,依然躺在桌上,笑眯眯的看着地上的白且。
這...就是...鬼氣。
白且已經被胸口的疼痛折磨得在地上扭動,雙手緊緊的握住胸口,不時縮成一團,不時拉直身子大口喘氣。
不知道多久過去了,白且才感覺到撕扯心臟的那隻爪子正試圖融入自己的身體,隨着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慢慢的胸口只剩下火辣辣的感覺,疼痛逐漸消失了。
白且坐起身來,大口大口的穿着粗氣,眼睛有些幽怨的瞪着紅衣女鬼。
紅衣女鬼也坐起身來,右手杵着好看的臉頰。
“記住了,要時刻把鈴鐺帶在身邊,不然陰司的人要發現了你的鬼氣,那你可自求多福啊,少年。”
“你是說,不能給陰司的人知道你的存在?”白且翻了個白眼,對眼前這個女鬼似乎有點意見。
紅衣女鬼沒有迴應他,帶着笑容端詳了一會白且,隨後左手長袖一揮,白且就咕嚕咕嚕的滾出地下停車場來了。
白且一驚,連忙站起身,四處張望起來。
還好,那該死的白綾應該是離開了。
自從剛剛心口的疼痛消失後,白且的手臂裡就似乎積蓄了一股莫名的力量,他伸出右手,深吸了一口氣,用力一捏,只見右手立馬變成血紅一片,像皮開肉綻一樣,指尖甚至長出了剛剛紅衣女鬼一般的尖銳指甲。
白且被嚇到一下,擡起手上下打量起這條手臂。
乖乖,真夠噁心的。
隨後他小心翼翼的擡手在身旁的大石柱上隨意劃了一下,再看,實心的石柱居然留下了五條深深的爪痕!
恐怖如斯,恐怖如斯,這些個鬼真不是蓋的,只是不知道對上外面那隻哭喪鬼會不會有什麼奇效。
再用力一捏拳頭,恐怖的右手就變了回去,有些底氣的白且鼓起勇氣往車庫外走去,“反正那個女鬼說會讓我走出去,看她那麼好看,應該不會騙我吧。“”白且想到。
“大概吧。”
重新走出車庫,頭上的明月依然高掛頭頂,臉上紅黑痕跡遍佈的哭喪鬼正站在車庫前,眼神空洞,雙手和頭向下垂着,身邊依然飄着飛舞的沾血白綾,嘴裡呢喃着:
“把他還給我,把他還給我,把他還給我......”
白且往前踏出一步,右手伸出,用力一捏,血紅的鬼手立馬出現在眼前。
“我乃陽司掌印人白且,你的怨念,我收下了!”白且對着哭喪鬼大聲喊道。
這段話,白且想了一下午,現在終於喊出來了,他感動得有些想哭,太帥了,畢竟是編制內崗位,喊起來頗有“我是警察,你被逮捕了”的那股子自信的感覺。
哭喪鬼呢喃的聲音戛然而止,身旁的白綾也像時間暫停了一樣,停滯在空中,她緩緩擡起頭看着白且,刺骨的寒意再次籠罩了整個清風小區,目光依然空洞。
“你能幫幫我嗎?”聲音冰冷且平淡。
話音剛落,霎時,成百上千條白綾帶着破空的聲音向白且襲來,那股令人作嘔的味道也隨着白綾的一擁而上在空氣中瀰漫開來。
白且左手矇住鼻子,右手對着襲來的白綾用力一揮。
五條血色的光芒呈月牙狀在白且揮舞鬼手的路線中綻放開來,當場就有百十條白綾被這縷光芒撕成碎片,飛舞着掉落在地上。
好強!
白且內心狂喜,這隻血紅鬼手已經大大的超出了他內心的預計。
天空中的白綾並沒有因爲吃癟就停滯不前,依然以着極快的速度飛向白且,白且深吸一口氣,反手又是一揮,血色光芒再次綻放,又有百十條白綾緩緩落下。
“哭喪鬼,你若乖乖受降,小爺我還可以留你個全屍,呸,全魂,你若再執迷不悟,休怪我打得你永世不得超生。”白且面露正色,卻絲毫掩蓋不住內心的激動。
眼前這個哭喪鬼好像根本聽不懂人話,依然站在原地自言自語,就好像不是她控制的白綾一樣。
“那就別怪我出手狠辣了!”
白且一邊喊着,一邊舉起血紅鬼手就衝向哭喪鬼。
不斷有白綾飛舞過來想要纏向白且,白且的鬼手左右揮舞,所到之處,白綾皆化爲碎片掉落在地。
直到近到哭喪鬼身前,白且伸出鬼手,一把將哭喪鬼捏着脖子按在身下。
眼前的哭喪鬼受到重擊,眼神渙散了一下,嘴裡的呢喃也停了下來,那雙沒有眼白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白且,身後上百條的白綾紛紛從天上落了下來。
“真不容易啊。”
白且舒一口氣,這鬼手威力極大,但每一次揮舞都相當耗費體力和精力,剛纔衝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快體力不支了,最後這一下,幾乎用上了他全身的力氣。
不對勁!
只見身下原本老實的哭喪鬼眼睛裡突然開始浮現出朵朵淚花,嘴角也開始抽搐,不一會居然嚎啕大哭了起來。
“爲什麼,爲什麼你們都要欺負我們,爲什麼?!”
哭喪鬼的聲音響徹天際,白且頭腦瞬間空白,像是快被這聲音震暈過去一樣,一口老血噴出,白且強打精神,但壓制住哭喪鬼的鬼手卻不得已擡了起來,用力一捏,變成原來的模樣捂住耳朵。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哭喪鬼依然躺在地上哀嚎,這種聲音就像有魔力一般,直穿耳膜,縱然白且已經跪在地上縮成一團,用手捂住耳朵,哀嚎聲依然不停的傳進他的大腦裡,攪動着他的腦漿。
哭喪鬼哭喪鬼,顧名思義,正是因爲擁有這種能穿透陰陽的聲音,才能叫做哭喪鬼。
再...再這樣下去,我會死的......
白且捂着耳朵,痛苦的縮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