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重的點頭,它居然噗通一下跪了,“不能,絕對不能,哪怕能救他也不能。你要是給他喝了您的血,他知道是我跟您說的,會殺了我的。”
心中大概是有一萬頭草泥馬奔過!
這麼一個形同枯槁的老太天,在我面前嚇得渾身瑟瑟發抖,小眼神中還都是那種驚恐的神色。
大家試想了一下,這到底是什麼樣的畫面啊!
我甚至都懷疑,其實凌翊在幽都要比陰晴不定的鷙月兇殘百倍。鷙月雖然殺人不眨眼,可我也看到斷頭奶奶,一杖子就把鷙月打的眼冒金星,結果鷙月還不敢還手。
現在斷頭奶奶卻爲了凌翊的事,嚇得跪地來求我。
“不會的,他不會殺你的。”我將斷頭奶奶輕輕的扶起來,發現它蒼老飄忽的身軀顫抖的厲害,只能溫言想它保證,“你之前也說過了,這麼多年以來他只聽我的話。我讓他不殺您,您一定不會有事的。”
“只怕……只怕到時候攔不住啊!”斷頭奶奶愁眉苦臉的說道。
我握住它冰涼的如同木柴一樣又老又幹的手,“如果奶奶願意幫忙,我一定會用性命相護。不會讓你有事的,他此刻的敵人太強,若不快點好起來,我……我雖然不懂幽都那些爭鬥。可我……可我心頭總有些不祥的預感。”
“老闆娘,您……您這話說道點子上了。”它老邁的短小身軀突然飄起來,飄到了我的耳邊低聲耳語了一番。
我驚詫莫名,“這女人想攻打鬼域?鬼域不過都是烏合之衆,以前根本就沒人重視,屬於流放在外的地界,她用得着那麼興師動衆嗎?”
“唉,現在幽都裡的傳言就是說,老闆最大的勢力不在幽都,而在鬼域。在幽都再怎麼跟老闆爭,老闆都有整個鬼域做後盾。而且……”斷頭奶奶猶豫了一下,才繼續說道,“不是老身偏袒,鬼域的幽魂,是真的要比幽都的更加的赤誠忠心。”
鬼域一直都是三不管地帶,鬼不管,神不管,人不管。
幽都都已經不管不顧好多年了,那些不能輪迴的鬼魂要去,也救隨他去這樣。
按說那裡應該是個極亂的地方,三教九流各種各樣的鬼都有,不像幽都有嚴格的等級制度,還有嚴格的善惡獎懲制度。而斷頭奶奶卻說,鬼域的鬼魂要更加赤誠。
這雖然不好理解,但我相信它不會騙我。
我低聲說道:“那就更應該儘快幫他療傷,那女人這樣爲非作歹,若趁虛而入,奪了幽都。大家都得遭殃……”
“您的命格改了,身上並無唐家後人的特質。即便老身勉爲其難告訴您,唐家的血能給我們鬼魂療傷。可您的血……是真的未必。”斷頭奶奶憂心忡忡的說着,幾乎將我內心最後的一絲希望給磨滅了。
唐家世代和幽都交好,大概就是因爲血液裡的因子,能夠給鬼物療傷。
這個世界上,很多能力都是雙刃劍。
唐家如此興盛,地位在幽都那樣的高,總是有人看不爽的。
槍打出頭鳥,按照自然界的法則,唐家如今的被人迫害的處境也許真就是命中註定……
我命格都已經改了,失去了全部的記憶,更失去了唐家人的天賦,很可能連血液裡流的血脈都不是唐家的。
我有些失落,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
如果我的血液裡流着唐家的血,應該很快就會被dna比對出來。但是,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一直沒有被發現。
那我現在到底是誰呢?
是蘇芒,還是唐家小七……
“我知道了,多謝您,還要費心的跑一趟過來。”我緩緩的鬆開了斷頭奶奶的手。
這老東西卻一驚一乍的,猛然間那枯槁一樣的手用力的就抓住我,把我嚇出了一身冷汗,“怎……怎麼了?”
“您的命格改了,可……可您的孩子,是老闆和唐家的後人。他……他必在命格之外,他是異數,是那個女人想不到異數。”斷頭奶奶渾濁的目光,就這麼堅毅的看着我。
我和它四目相對,也是驚呆了。
我們全都被命運束縛玩弄,難道我的孩子是能夠超脫命運的存在嗎?
可是寶寶還小啊,他能經得起這樣的放血嗎?
張靈川放了一次血,在醫院打吊針打了好幾天。出來以後就跟抽過了骨髓一樣,整個人還是蔫了吧唧,完全沒有一開始那樣的活力。
想到這裡,我心頭稍稍有些猶豫了。
我怕寶寶小小的身體,承受不了這樣大的傷害,父子之間血濃於水,凌翊也不會答應他兒子爲他這樣犧牲吧?
我剛想撫摸小腹,就聽到一個銀鈴一般清脆的聲音,非常認真的一字一頓的說道:“我……我要給爸爸療傷!”
臥槽!
他在我的肚子裡,是潛伏者嗎?
平時瞧不見半點動靜,都以爲是睡着了,誰知道這個傢伙居然能監聽到外頭的聲音和動靜。跑出來給他爸療傷,而且這小東西性格固執,跟凌翊是個德行。
我反正是攔不住,只能讓他自己飛進房間裡,找他爹。
斷頭奶奶估計是真的被嚇到了,腳底抹油就溜了。
我只好跟着我的寶寶進去臥室裡面,凌翊正溫笑着摟着寶寶嬌小的身軀,眼中帶着一絲狐狸一樣的狡猾,“恩?小東西,你要給爸爸療傷是嗎?”
但是那副畫面是絕美的,凌翊穿着寬袂大袖的白衣,一頭烏髮潑墨一般的從腰間鋪到了牀上。
邪魅俊逸的臉龐,和懷中的小傢伙,簡直就是一大一小兩個翻版。
“是……是,你不要生奶奶的氣。我最愛爸爸了,爸爸快吸寶寶的血。寶寶要爸爸健健康康的。”寶寶伸出自己的食指手指頭到凌翊的嘴邊,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凌翊那張笑的十分狡猾的臉。
他是真的天真單純,可凌翊的腦回路。
真的是……
反正我是完全跟不上節奏的,就見他檀口一張就咬住了寶寶的手指頭。輕輕的吸了幾下,寶寶眼眶裡居然擠出了眼淚,身體微微顫抖着,卻十分堅定的看着凌翊。
“疼嗎?”凌翊鬆口以後,柔聲問道。
“不疼!”我寶寶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口是心非的孩子,心智明明沒有那麼堅強。
摟着凌翊的脖子,就大哭起來,“嗚嗚嗚嗚……嗚嗚……”
我知道他那是手指頭上痛的要命了,可又不敢喊疼,只能大哭起來。這孩子雖然有比別人家孩子更加成熟的潛質,可畢竟只是個孩子。
他心智也就不成熟,而且沒有辦法像成人一樣,能忍住身體上的疼。
想到這裡,我就忍不住想到劉大能,然後就忍不住扶額。
這個傢伙疼起來,叫的比我寶寶還嚴重。
“不疼,不疼,哇哇嗚嗚嗚……寶寶一點都不疼……”寶寶的哭聲那叫一個撕心裂肺,跟殺豬了一樣。
我看到寶寶這樣,都有些心疼了。
凌翊似乎心頭最柔軟的地上,也被這個小小的孩子觸動了,手指頭輕輕的託着他的後腦勺,“以後還敢不敢這麼任性了?”
“我……不是任性。”這孩子突然止住了哭聲,舉着自己的腫起了一個大包的小手,皺着眉頭委屈,道,“是爸爸故意欺負寶寶,爸爸是想讓寶寶臨陣退縮。可寶寶……希望爸爸身體棒棒的,爸爸是天下最好的爸爸……”
他……
他這樣的小,居然懂得這些。
我突然好似有些點理解,幽都裡那個興風作浪的神秘女人。那個在陵墓裡的孩子,着實善良,也着實成熟懂事的嚇人。
要是我的寶寶被人關起來了,我也會千方百計,不惜一切代價的把他救出來。
“我身體哪裡不好了?”凌翊把這個小東西抱在眼前,溫笑着看着寶寶的小眼神,然後眼中帶着全都是父愛的光芒,“有了寶寶的血,我已經都好了。”
“真的嗎?爸爸,是真的嗎?”寶寶熱淚盈眶,可是居然沒有哭出來。
“是真的,我不會騙你的。”凌翊一字一頓說的極爲溫柔,然後輕拍了一下寶寶的肩,“快回去。”
寶寶吸了吸鼻子,特別聽他父親的話,一下就飛進我肚子裡了。
我發現,他聽凌翊話的時候,可比聽我話的時候多。
我走上前去,靠進凌翊的懷中,默不作聲的玩他冰涼柔軟的髮絲,順手就給紮成了一個嫵媚的麻花辮。
“好看嗎?”我把麻花辮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抓住麻花辮,一點也不嫌棄我給他紮了這麼孃的髮型,居然是溫繾的笑了,“好看。”
我覺得他扎完麻花辮雖然外貌上和大姑娘似的,有種清純柔媚的感覺,可他身上有股子殺戮和威嚴之氣,真的怎麼看都不像是大姑娘。
倒……
倒像是個煞神。
他又問我:“見過斷頭了?”
“恩,見過,你不會怪它吧?”我試探的問道。
凌翊揚了揚眉毛,將我的腦袋摁進了他的胸膛,聲音曖昧而又柔軟,“它都求你給它作保了,也知道我唯一隻肯聽你的話。又如何能動它?這死老太婆,狡詐的很……”
說着說着,他竟然是被斷頭奶奶氣的牙根癢癢。
我順手就將口袋裡的收魂瓶取出來,放到他面前,“既然你肯聽我的話,那這瓶天魂,你也肯收下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