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伊諾在清羽喝的酩酊大醉後,直到天空露出魚肚白纔回到自己的中清別院西廂房,琴兒柔聲勸着:“小姐,去歇一會吧!”
伊諾坐在自己三層鏤雕鑲玉水晶妝奩前,看着鏡中一臉疲憊的自己,搖搖頭道:“我睡不着,我現在只想知道,玲瓏姑娘怎麼樣了。”
琴兒聞言,猛烈地搖搖頭,正色阻止道:“小姐,你不可以去問他!”她手裡握着的白玉梳子,因着這個動作的劇烈,都險些掉在地上,“小姐,袁將軍一直以來對你的心,你不是不知道,我們現在躲着他還來不及呢,絕對不要去向他打聽情況。”
伊諾會心的笑笑:“知我者,琴兒也。”隨即又含了一抹悲哀,“可是除了他,我能去向誰打聽呢?再說了,我只是去打聽一下玲瓏的情況,我早就和他說的一清二楚了,若是他還是有心糾纏我,我便是不去向他打聽情況,他仍舊會糾纏不休的。”
琴兒嘆了口氣:“小姐,其實咱們大可不必管這些事情,有大少爺和二少爺去操心就好了。”她說完卻自顧自的搖頭苦笑了,“其實我也不是第一天認識小姐了,小姐就是這樣的性子,既然認定了這件事情和自己有關係,必是會想方設法的儘自己力量的。”
伊諾也不回話,冥冥中似乎有一種力量,若是她坐視不理,她恐怕一輩子都難以安心,她與清羽也將會一輩子都生活在這個巨大的心理陰影裡。
“小姐,咱們去請示一下老夫人再說吧!”琴兒私心覺得,老夫人一定會阻撓,所以如此的小心提議着。
“不必了!老祖宗肯定剛剛纔睡下,我們就不要去打擾了,清羽表哥也喝醉了,大少爺只怕這個時候已經出門打聽了。現在內宅我便能當家,你讓柳絮去告訴尹興的娘子,準備一輛車,我們即刻便去袁將軍府。”伊諾淡定的吩咐着。
不多時,伊諾便坐着梅家的馬車直奔袁淺家了,除了琴兒,她誰也沒有帶,只有尹興派的兩個老成持重的趕車的車伕和一個騎着馬的跟班的。
“請尹小姐在等一下,老奴立刻進去回稟。”袁府門前說話的,正是那日去梅府接伊諾的管家,因爲認得伊諾,知道她是袁夫人的義女,所以也有幾分的恭敬。
“那就有勞袁管家了。”琴兒客氣的掀簾子道謝,與伊諾在門外等候。
袁府氣派的門樓比麓嶽侯府有過之而無不及,兩隻石獅子比梅府門前的還要高大威猛,也是雕祥雲、刻異獸,金碧輝煌。雖然在袁王爺家人面前,袁將軍仍時時刻刻的受到來自身份與地位的壓制,但是由於袁貴
妃現在宮中有孕的得寵程度,很多人還是對袁貴妃的孃家趨之若鶩的。
不多時,那個管家便恭恭敬的將伊諾請進了袁府,隨着管家的指引,伊諾款款走在西番蓮花打底的青石路面上,仍是進入了袁夫人的上房,那個前出廊後抱廈的五間寬敞屋子。
院子中,夏日的時新花卉更加絢麗紛呈,香氣撲鼻,伊諾依舊無心欣賞。恭敬且不卑不亢的對袁夫人見禮過後,伊諾幽幽擡眼,雖然端午過後才幾日未見,袁夫人的氣度卻顯得更加雍容華貴。
人逢喜事精神爽吧!聽聞,皇上頻頻賞賜袁貴妃,只爲讓她安心保胎,袁貴妃的孃家,亦是車水馬龍。
袁夫人端坐在正中花梨木太師椅子上上,一臉的富態,驕矜笑道:“什麼事情,讓尊貴的尹小姐不請自來啊!”
伊諾聽得出袁夫人口中的諷刺之意,知道她還在生氣自己拒絕了袁淺,不過,今日來袁府是有目的的,她不會在此時爭一時口角之快,遂淺笑恭敬道:“袁夫人這是哪裡的話,袁夫人如今是皇上親封的誥命夫人,袁貴妃又身懷龍種,我小小女子仰慕袁夫人雍容典雅的氣度,故此冒昧的前來拜見。”
“還真是一張巧嘴啊!”袁夫人還想繼續說下去,卻被外面一把洪亮有力的男聲給打斷了:“母親,是義妹來了嗎?”
隨着幾聲恭敬的‘少爺好’不斷傳來,伊諾明顯的感覺到一陣風嗖嗖從後面襲來,正是袁淺大踏步的來到袁夫人的上房。
伊諾首先含笑見禮:“袁將軍好,伊諾有禮了!”雖是一夜未睡,但是伊諾的美人面孔仍舊不減風采,尤其是曉妝新罷,伊諾在朝陽裡恰似一朵新開的牽牛花,粉面薄妝自芬芳。
袁淺身形健碩,一身家常的習武服飾乾淨利落,明晃晃一把寶劍跨在腰間,見到伊諾頓時眉開眼笑:“義妹,你怎麼來了?”
伊諾笑而不答,又見袁淺向自己的母親行禮:“母親,怪不得剛纔看見喜鵲在枝頭叫喚,原來是真的有貴客啊!伊諾義妹真的是府裡的貴客啊!”
袁夫人看見自己兒子真心的笑容,張嘴想要說些什麼,終究沒有說出口,只盡量如常的含笑吩咐道:“母親還有事情,你帶着你義妹去外面走走吧!”
“好!”袁淺正想單獨和伊諾說話,見自己的母親這樣瞭解自己,高興地眉飛色舞。
“義妹,前面請。”袁淺禮貌的做了個請的手勢。
伊諾也不客氣,今日第二次來到袁府,她心內雖然憂心玲瓏,但是到底多了幾份淡定從容,不似第一次那般心亂如
滿。
“義妹,這麼早來我家,有什麼事情嗎?”袁淺也是一個聰明人,雖然歡迎伊諾,但是也十分想知道伊諾到底是爲何而來。
“袁將軍,伊諾一大早來這裡,只是想知道,昨晚被袁漢少爺帶走的玲瓏姑娘,現在怎麼樣了。”伊諾明亮的眼睛裡,閃現着顯而易見的焦急。
“我就知道,你是爲了梅清羽。”袁淺有些失望的神色在臉上閃過,“玲瓏姑娘,其實她被帶走後,我也不知道怎麼樣了現在。”
“是嗎?”伊諾蹙着眉頭在風中獨立,心一下子又沉到了谷底,方纔興沖沖而來的勁頭一下子煙消雲散。
袁淺見伊諾樣子,知道她是擔心玲瓏,趕忙安慰道:“若是義妹非要知道玲瓏姑娘現在的情況,我今日便去袁王爺府打聽一下也可,義妹你千萬不要太傷心了。”
“真的嗎?”伊諾止悲露喜,盈盈拜倒:“那就有勞袁將軍了。”
“沒事,不過我猜想,袁漢少爺是不會放了玲瓏姑娘的,他有心要納她爲妾,袁王爺從不理會他這些事情,所以,恐怕這件事情萬難更改了。”袁淺猜測着,卻莫名的含了一股醋意低頭苦笑道:“他的一個婢女你都如此上心。”
伊諾霎時間又轉喜爲悲,也不理袁淺的醋意,只說喃喃低語道:“我就知道,只是可憐了玲瓏姑娘。”說罷蹙眉嘆氣不止。
琴兒見狀,也趕忙安慰伊諾道:“小姐,你盡力了就好,左不過,這都是命啊!你千萬不要太放在心上。”說罷又轉頭對一邊盯着伊諾的袁淺恭敬下身行禮道:“袁將軍,我們小姐是世界上最熱心的人,今日一早就來到貴府打擾,實在是冒昧,請您千萬海涵。”
袁淺紫銅色的面龐溫顏道:“言重了。”又見伊諾神色茫然低落,關切道:“義妹,你沒事吧?”
伊諾默不作聲的搖搖頭,清新的晨風吹起她新梳的垂雲髻,一如那日她與清羽看戲時長髮垂直腰際,只在垂雲髻的尾端繞了簡單的彩色綢帶,又裝飾了一枚花勝,端莊簡約。
“義妹,我陪你走走可好?”袁淺察言觀色的提議着。
伊諾漫不經心的提着百褶羅裙隨着袁淺走走停停,名義上是在一起散步走走,實則伊諾是一句話也聽不進去,一步景也沒有賞,滿腦子都是玲瓏現在怎麼樣了,也再也無心去好奇的看着袁淺十八班武器彙集的競技場了,只銜了一股哀愁淡淡含笑道:“如果玲瓏姑娘的命註定如此的話,伊諾也不勞煩將軍周旋了,伊諾還要回去處理梅府的一些瑣事,那伊諾便要告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