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袁漢本來心滿意足的帶走了清羽,卻不想被平瑞王遇個正着。平瑞王雖然是皇帝幼弟,但是如今已經是名正言順的王爺。
我朝風俗,除了皇帝的親屬可以名正言順的成爲王爺外,其餘之人不可擅自封王。而袁王爺之所以成爲王爺,則是因爲他的軍功太過拙著。也就是說,平瑞王是與袁王爺平起平坐的王爺。
毫無一點官職的惡少袁漢,自然不敢像對待同樣無官一身輕的清羽一樣,他還沒那個膽子敢小瞧平瑞王。
袁漢正愣愣的不知道如何回答平瑞王的質問的時候。他身邊的袁路顧不上流血,爬起來湊到他的馬邊上小心提醒道:“漢少爺,冷箭,冷箭!”
袁漢立刻明白,也猛然間想起,自己興師問罪不就是因爲那支冷箭嗎?他立刻便理直氣壯了三分,恭敬道:“平瑞王爺,我這次來抓梅清羽,主要是因爲他是無法無天往我家擅自放冷箭之人,我袁漢絕對沒有一點對王爺的不敬之意,事先也並不知道今晚王爺約了他,請王爺明察。”
“哦?”平瑞王狹長的眼睛不意他會如此反駁,只緩緩道:“可有何證據證明是梅清羽所爲嗎?”
袁漢一時語塞,還是旁邊那個捂着流血的脖子的袁路悄聲提醒道:“漢少爺,箭上那張紙!”袁漢又一次如夢初醒,倉皇的自袖子中取出那個揉的有些褶皺的紙,親自下馬,恭恭敬敬遞了上去。
平瑞王也沒有接,只示意阿離利落的接了過來,阿離一眼也沒看便轉身呈給了自己的主子。藉着清亮明淨的月光,平瑞王不看則已,一看便撫掌大笑道:“這就是你所謂的證據嗎?”說罷扔給一邊垂手的阿離,“你也看看,順便一會兒替本王好好問一問袁漢少爺,這個怎麼能證明是梅清羽梅少爺放的冷箭?”
“是,主子!”阿離依言接過紙,看完後也是淡淡的笑。他不敢像方纔平瑞王對待袁漢那樣的態度,但是說話裡卻也透出一股諷刺道:“奴才也不知道爲什麼袁漢少爺看了這幾句打油詩後,會一口咬定梅少爺,但是,這幾句打油詩的意思,奴才卻僥倖看懂了!”
“好,本王今日倒要考一考你,看你的學問是不是還是那樣草包!”平瑞王明面上是在說着阿離,但是誰都能聽出來,其實話裡話外都在笑話袁漢是草包,看不懂打油詩。
“奴才雖然是草包,但是這幾句話卻是看的真真的,不是射箭的人叫葉蘭珠嗎?”阿離故意將‘草包’二字咬的極重,惹得袁漢憋足了火氣又不敢發怒,樣子實在是滑稽。
“葉蘭珠是誰?”袁漢禁不住發問。
“阿離
,給袁漢少爺講一講這首打油詩,講的不好,本王一會要罰你的。”平瑞王有些冷冽的眼神,那一個‘罰’字,無端端讓人一個心驚。
“袁漢少爺請看。”阿離滾鞍下馬,低首走到袁漢身前,呈上那張有些褶皺的紙,如常含笑恭敬道:“都說此箭好,是非轉眼消。葉茂身須正,蘭質香自飄。珠玉不入眼,爲人要厚道!這六句打油詩的首字連起來是什麼字呢?”
清羽一直在旁邊安安靜靜的聽着他們的對話,聽到葉蘭珠這首調皮卻有趣的詩後,雖然在這種情況下,仍然忍不住微微一笑。而袁漢,在阿離的提點下,注意到詩句隱藏的信息後,臉上則是死灰般的氣色,只狠狠的憋出一句問袁路道:“這個葉蘭珠和葉明琪是什麼關係?”
袁路也是才發現這首打油詩的秘密,縮頭縮腦的想了一下後才囁嚅着回答:“好像是葉明琪的妹妹。”
袁漢狠狠的瞪了一眼袁路,罵道:“飯桶!當時爲什麼不連葉蘭珠一起通緝?從明天起,給我派人抓葉蘭珠,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袁漢氣急敗壞的衝着袁路發着脾氣,一邊的袁淺則神態稍稍木訥的回憶着往昔:在自己還不是將軍,還不是貴妃的弟弟的時候,自己何嘗不是經常受到袁漢的如此對待呢?想一想,往事都是痛苦啊!
平瑞王悠遠寧然的如同在欣賞一個老夫子對學生的講義,半晌後才拍手稱讚道:“小王的侍衛阿離,果然不負小王平日的教誨。”說罷,看也不看袁漢一眼,只默默含笑邀請清羽道:“梅少爺,今晚的月下品笛論曲,你是不去想去也得去啊!走,隨小王策馬而去!”
清羽拱手致意:“多謝平瑞王爺盛情。”俊臉一閃,卻向袁漢故意緩緩道:“今日,我梅清羽去也!”
袁漢眼睜睜的看着平瑞王與梅清羽策馬而去,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袁淺今晚像是看了一場好戲般,在心裡着實的有一種報復的快感。自己從小不能對袁漢說的,梅清羽都替自己說了;自己從小不能對袁漢做的,平瑞王都替自己做了。袁漢灰溜溜的走,還是他第一次見到。
“都給我走,一羣飯桶!”袁漢甩着馬鞭,歇斯底里咆哮着,又瞪了一眼袁淺:“淺弟,這下遂了你的心願了吧!”
袁淺不動生色,也不和袁漢理論,只面無表情的一個拱手,如常道:“漢少爺,今日天也這麼晚了,我回去了!”語罷,揚鞭而去。
夜風緩緩的灌進袁淺的衣領裡,他也渾然不覺,因爲心內的冰涼一片,早已經掩蓋了夜風的冰涼。時移世易,若不是還顧念着自家幾代在袁
王爺家,他又何必如此的一再忍氣吞聲呢?
袁淺很快便策馬回到了自家的府邸。對於穿廳繞院過程中,一路上的丫鬟婆子恭敬的問好,袁淺只是恍若未聞般毫不理會。
還未走過那個寬敞華貴的西番蓮花打底的青石路面的院子,袁夫人已經焦急的迎了出來,一把拉住行色匆匆的袁淺道:“淺兒,你到底去了哪裡,爲何一天都不見回來?你不知道,母親有多着急。我還以爲昨晚母親對你說話重了些,你一個人想不開,出去再也不要母親了呢?”
袁淺心疼的看着袁夫人,慈母之悲,慈母之愛,她確實一點也不少,只是,她有時太過嚴厲與專斷了而已,然而,她無論如何還是袁淺至高無上、不敢武逆的生身母親。
“母親,我是被袁漢少爺留在了府裡而已,沒什麼,你不要老是這麼擔心。”袁淺孝順的安慰着。
袁夫人這才鬆了一口氣,拉着袁淺緩緩的向裡面走去。燈火通明的屋子裡,一屋子人因爲袁淺的沒有回來,都是不敢有一點怨言的在等待。袁夫人揮一揮手,吉祥立刻上來一杯溫度正好的香茶:“少爺,這是今日宮裡貴妃娘娘新賞下來的茶。”
袁淺脣邊凝着一朵若有若無的微笑,淡淡問道:“姐姐,是否又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袁夫人一雙眸子老辣精明,如看透了袁淺的心思一般,悄悄掩藏起眼角眉梢一貫愛帶的喜惡,只含笑道:“母親保證,這次貴妃娘娘的心思,淺兒你一定會喜歡。”
袁淺不解,擰眉問道:“母親,你這是什麼意思?”面對袁夫人更加得意的笑容,袁淺的心更加莫名其妙,只屏聲沉吟問:“難道?”
袁夫人頗有意味的點點頭,擡手拿起吉祥遞到手裡的茶,徐徐的吹着上面的熱氣,雍容如一朵牡丹道:“我就不信,她尹伊諾還敢抗拒貴妃娘娘的旨意不成?淺兒,你就等着抱得美人歸吧!一切都有母親與姐姐呢!”
袁淺惻然放下茶碗,極力掩飾着眼內的激動,語氣都有些虛扶:“母親,你爲什麼老是安排我的人生?”
袁夫人想不到袁淺會是這樣的反應,愣愣的問道:“淺兒,你怎麼出了這麼多的汗?這都是貴妃娘娘的意思啊,她知道了你的心思,她是爲了幫你啊!”
袁夫人的話,袁淺是一句話也沒有聽進去,只是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夜,爲什麼突然黑了呢?
“淺兒,你怎麼啊?醒一醒,睜眼看一下母親好不好?”
“來人啊!快找郎中來!少爺突然暈倒了!”吉祥快速的跑了出去,只餘下屋子裡一片的忙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