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看着桌上的那棋盤,還有水如雪落在上面的棋子,傾玥內心不禁狐疑,太古怪了!
棋盤雕琢精緻,一看便是被精工巧匠百般打磨過的,但是盤面的顏色卻不太對,是那種雪白色的,紋理很細膩,使傾玥不由自主地感覺,這似乎有點像前世商場裡面賣的那種皮質包包,便宜的會是精劣低下的牛皮,精貴的則是細膩的小羊皮或者也有鱷魚皮皮,十分光滑,幾乎看不出皮質的本來從屬於哪類動物。
但是現在,應該是還沒有這種技術吧,傾玥能夠一眼看出,這盤面是皮質的,至於是哪種動物皮,還尚且堪測。
至於棋子……傾玥掃了眼水如雪指尖下的那粒似黑非黑似白非白的棋子,伸手她朝自己面前的這盒棋子摸了去,手感柔滑細膩,放在掌間細看,顏色質地與水如雪手中的棋子一模一樣,同樣是似黑非黑似白非白。
傾玥將一把棋子放在手心裡,輕輕地揉搓着,感覺到那一粒粒棋子像是流水般在掌心滑動,隨後又從掌心溜走,“水公子,一模一樣顏色的棋子,應該是沒辦法下到棋盤上的吧?”
棋子要一黑一白,現在水如雪弄的這兩盒棋子,顏色質地一模一樣,傾玥深知,水如雪絕不會做這種無聊的事情,除非他另有目的。
水如雪剔透的容顏皎如秋月,他微微一笑,慢條斯理地說道,“你以爲爺願意製作一模一樣的棋子麼。實在是材料不夠了。要不蕭傾玥,你去代爺找點純黑以及純白的人皮,爺現在正緊缺這些呢!”
傾玥笑了笑,緩緩低下頭,然而下一刻她猛地揚臉,精妙的冷瞳對向面前的人,寒聲質疑,“人皮?”
“哈哈哈哈!”
若說剛纔的水如雪是名翩翩絕世水晶般的純澈公子,那麼現在張狂肆笑的水如雪,則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血公子,陰鷙,兇辣,無情,嗜血。
那白璧無瑕的臉像是染了地獄的魔氣,氤氳着罪惡的黑暗,無情而痛徹地
朝對面纖瘦的女子嗜去!
“蕭傾玥你不是最擅長人皮面具,爺現在這上佳的一套棋盤人皮,可有你的人皮面具精緻?!”水如雪一甩袖子,大步上前,彷彿一頭掙脫了束縛的魔獸,煞氣橫現地朝傾玥進擊。
“我不知道水公子究竟想說什麼。”傾玥別開眼,不露聲色地回道,此刻內心的波瀾卻如狂潮一般,四下翻虐,腦子裡面想到的只有夙燁宸!
水如雪剝了人皮做棋盤,是誰的皮?現在最重要最受矚目的人是長卿,難道說長卿落到水如雪的手裡了?可惡,水如雪怎麼可能敢碰長卿。長卿是滄雲國的使者啊,就算是真的死,也不可能被這樣無聲無息地橫殺的!
一面安撫着自己,傾玥一面審時度勢,觀察着水如雪,從他流露出的語縫中,尋找有用的信息。
水如雪冷森一笑,猛地抓住蕭傾玥的袖口,震聲道,“當初百里鑠的麪皮被你精湛的手藝剝下,覆到其他人的臉上,藉以用作迷惑對手,因此都州府被滄雲兵攻出個缺口!蕭傾玥,你的手段好毒啊!連爺我,都對你佩服至極!”
“現在你裝什麼無辜。爺不過是用人皮做了副棋盤,你就露出這麼副弱不禁風的樣子,不知道的還真以爲你是個未經世事的小丫頭片子!其實,你殺的人,比爺還多!你現在露出這副樣子,給誰看?!”
氣氛帶着一股尖刺般的毒辣,空氣中飄浮着名爲復仇的氣息。
傾玥沉默了下,伸出手堅決地把水如雪的手推開,她轉過臉,正目地看着水如雪,輕輕道,“水公子,莫國有吞併天下的野心,從匈奴草原到耀國,後來直至滄雲,大陸烽煙四起,死者不計其數。傾玥只是個女子,沒有力挽狂瀾霸氣,但是我所喜愛的人卻在這次戰爭之中,爲了他,我願用任何手段,來換取他的活命。都州府若是不破,他的處境便會危險了,所以百里鑠必須死。”
她說着深吸口氣,語氣已經冰涼,“水公子身份高貴,爲什麼偏偏要去參與這場爭霸呢?”
蕭傾玥的話使水如雪面容一變再變。
使用人皮換臉之術,本就有違天道!
蕭傾玥非但不悔改,反而將一切罪過都推到莫國身上推到他水如雪身上!
她一副假仁假義,說出來的話看似義正言辭,其實也不過是障眼法,爲了達到她自己的目的罷了!她狠毒的心腸,根本無法遮蓋!
想至此,水如雪內心怒極,他靜靜地垂眸,狀似古怪地望着面前這個纖瘦雪白的小女子,一瞬間,水如雪再也忍不住,由怒極轉爲大笑,放聲大笑起來,聲震屋脊,一疊聲的大笑,卻令人感覺不到笑意,只覺得渾身汗毛倒豎,背脊寒氣直冒!
笑罷後,水如雪皎潔如玉的面容猛地猙獰如鬼!
他一寸一寸盯着蕭傾玥,字字句句嗜血回敬,“蕭傾玥,你的嘴皮子耍得極好極好!本公子讓你看樣東西,你的嘴皮子留待給他耍去罷!!”
水如雪說罷猛地朝身後重重一揮,接着便有手下人退出,很快擡進來一樣東西。
看着蕭傾玥狀似輕鬆地朝那樣東西不經意地瞥看時,水如雪心裡又是疼痛又是暢快——終於,他忍耐多時的惡氣,在這一朝,終於完全釋放!
只見擡進來的是一口黑漆油塗的大甕,由四名壯漢擡進來,砰的一聲,被頓到屋內的最顯眼的地方。
傾玥朝那口大甕看去,只看到一個面目模糊的東西在裡面放着,她走近看去,但看到血糊糊的一片,澆着一縷一縷粘血的髮絲,耷拉在前面,遮住了全部的面目。
這是一個人彘。
已經看不出真正面目了。
眼前突然多了一件雪白的絲帕,傾玥側眸,看到是水如雪遞過來的,她挑了挑眉,冷眸現出一縷疑惑。
然而水如雪卻非常快活地笑了,他將絲帕丟進傾玥手中,然後一指那張被溼濡長髮掩蓋着的臉,輕如飛絮般地衝傾玥呢喃,“蕭傾玥你掀開他的臉看看,是不是自己認識的人。”
說完這話水如雪卻如同觀戲一樣,好笑地期待着蕭傾玥能露出足以動人的神情。
可是哪知道蕭傾玥接過他的帕子,走向人彘,伸手將人彘臉上的幾縷頭髮撩起,露出被髮絲掩蓋下的,早已剝落麪皮的模糊血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