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王妃跟姚嬤嬤對看一眼,“這丫頭,這是在打抱不平呢!”
東方珞撅了嘴巴,“我不過是就事論事而已。”
當然了,相較於只見過一面的南宮潔,還是偏向於有過數次接觸的南宮淳的。
翼王妃道:“所以說,孩子多了,也有多了的苦惱。孩子少了,也有少了的好處啊!”
東方珞就笑了,“母妃這由彼及己的反思多到位啊!也是了,凡事總是要一分爲二看待的,才能不有失偏頗。旎”
翼王妃卻話鋒一轉,道:“但我還是想要很多的孩子。就那麼一個,膝下太空了。多幾個,哪怕他們整天在我面前爭鬥,也不用整天閒着沒事幹了,權當解悶的趣事了。”
東方珞吃吃的笑,“那我從今往後就跟哥哥三天一打,兩天一鬧,母妃可要天天爲我們斷官司啊!不準偏心啊!鞅”
翼王妃擡手戳她的腦門,“就是偏心,也絕對會偏你這邊的!”
東方珞就小小得意了一把。
走出翼王妃的寢殿,光線竟是愈發的暗了下來。
白鷺仰頭看看天,“姑娘,怕是要下雨呢!”
“哦!”東方珞擡腳往明珠小閣走。
剛進了院子,天邊竟真的響起了沉雷,悶聲響着。
尚嬤嬤趕緊跑出來,將東方珞迎進了屋子。
屋子裡的光線就更暗了。
尚嬤嬤勸東方珞歇一會兒。
東方珞搖搖頭,雷聲那麼吵,如何睡得着?
關鍵的,現在心亂如麻,想要理清,就只能保持着頭腦的清醒。
小麥掌了燈。
東方珞斜倚在軟榻上,想着事情。
外面起風了,院子裡的竹葉發出猛烈碰撞的聲音。
風已颯然,雨勢也就迫在眉睫了。
正所謂“山雨欲來風滿樓”!
東方珞仔細傾聽着外面的動靜,果然,再一聲沉雷後,噼裡啪啦的雨聲便響起在院中。
黃鸝進來道:“姑娘,外面下雨了!”
“哦!”東方珞淡淡的應着,並沒有變換姿勢。“去書房那邊給我拿本醫書過來。”
黃鸝欲言又止,卻還是走了出去。
一會兒,杏黃又在東方珞面前轉了一圈,“姑娘,給王妃的鞋子,馬上就做好了。您要不要看一眼?”
東方珞頭也不擡的道:“不看了!光線不好,還是不要做針線了,禍害眼睛。”
沒等杏黃退下,桃紅卻奔進來,道:“姑娘,外面的雨下的好大。”
東方珞看看她們兩個,再看看手拿着醫書剛進門的黃鸝,“你們三個想幹嗎?”
三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卻都不說話。
筆直的站着東方珞身後的白鷺道:“她們想提醒姑娘,下這麼大的雨,那南宮淳極有可能還在府外跪着呢!”
東方珞挑眉,“她跪她的,於你們三個何干?莫非她使了銀錢收買你們,讓你們到我面前來說情?”
三人面面相覷,然後頭搖的跟撥浪鼓一般。
尚嬤嬤從外面進來,“郡主,王妃那邊過來人了。”
東方珞趕緊從榻上起身,看向門口。
來的是牡丹,站在廊下,卻沒有進屋。
東方珞走過去一看,原來牡丹雖然是打着油紙傘來的,腳上也穿了木屐,卻是大半個身子溼透。
鞋子也沒能倖免,這應該就是她沒進屋的原因吧!
“怎麼了?”東方珞急急的問,“可是母妃那邊有什麼急事?”
牡丹恭敬的回話道:“王妃已經歇息了!但是前院那邊卻傳來信,說是南宮大小姐還跪在大門口,想要請王妃示下。姚嬤嬤的意思,這種事就不要打擾王妃了,請郡主拿個主意也是可以的。”
“理該如此!”東方珞說着,面色卻不由得沉了下來。“那南宮侯府就不曾來人嗎?”
牡丹道:“去南宮侯府送信的人回來說,南宮大小姐已經與他們南宮侯府沒有絲毫的關係了。是生是死都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東方珞咬着脣,“真夠狠心的!”
尚嬤嬤道:“郡主,人既然跪在咱翼王府的大門外,而且還下着這麼大的雨。怕是對翼王府的名聲不利啊!”
東方珞惱怒,“腿長在她身上,我翼王府可是強迫她分毫了?若是我就這麼受了她的威脅,明日阿貓阿狗都仿效,那我成什麼人了?”
話雖這樣說,但心裡也是犯嘀咕的。
這人真要是在翼王府門前出了事,就算沒吃魚,怕也要沾染一身腥氣了。
白鷺道:“姑娘,要不奴婢去將人扔到南宮侯府門前去吧!”
東方珞回頭看了她一眼,“是個好法子!你早幹嗎來着?在下雨之前把人扔回去就完事大吉了。”
現在南宮侯府那邊,擺明了不接人
,再扔回去,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東方珞盯着牡丹身上的溼衣服,眉頭皺結,“你先回去吧!告訴姚嬤嬤,此事我自有主張。”
牡丹便冒雨離去。
東方珞扭轉視線,看向原先在她面前製造動靜的三個大丫鬟,“你們三個,誰去?”
“奴婢去!”三人異口同聲道。
東方珞拿過黃鸝手裡的書,挨個的敲她們的頭,“當這是好差事啊!外面電閃雷鳴的,也不怕出去引了雷下來。”
桃紅上前一步,“爲了姑娘的名聲,奴婢不怕!”
杏黃也道:“那個南宮大小姐是死是生,奴婢纔不關心,就怕她死的不是地兒,連累了姑娘。”
黃鸝道:“就是!就是!”
“是個大頭鬼啊!”東方珞再敲了一下,“名聲能當飯吃,還是能當衣穿啊?去!就你了!”
東方珞指向黃鸝。
黃鸝上前一步,“姑娘,要奴婢去做什麼?”
東方珞道:“自然是讓她滾了!去告訴她,第一,我東方路被東方侯府除名的時候,是到東方侯府橫行了一把的,甚至還討要了個莊子給姐姐當嫁妝。問問她,這一點兒,她能做到嗎?
第二,告訴她,我東方路收徒弟,最瞧不起下三濫的手段,更不要病秧子。我要收的從來都是聰明人。還有,就是我收徒弟的學費是很貴的。綜上這幾點,她有什麼?”
黃鸝愣愣的看着東方珞,“就這樣?”
東方珞道:“啊!照我上面的話說給她聽,其他的一個字都別多說。快去快回!若是淋病了,耽誤了伺候我,我也將你趕出去。”
黃鸝撇撇嘴,快步往外走。
東方珞對着她的背影道:“多拿一把傘給她!”
一回頭,看到桃紅正在偷笑,一個白眼就飛了過去。“就那麼好笑?”
桃紅搖搖頭,“奴婢知道,不管姑娘面上表現如何,其實心底裡是最善良的了。”
“去去去!”東方珞沒好氣的道,“都該幹嘛就幹嘛去吧!”
東方珞就又縮回到軟榻上,喊了白鷺留下。
尚嬤嬤接過小米端上來的茶,親自遞給了東方珞,笑道:“郡主這招不戰而屈人之兵,用的很妙。”
東方珞接過去茶杯,小抿了一口,嘆口氣,“我只是想讓她知進退而已!希望她不是個傻的,否則神仙都救不了她。”
白鷺接過她手上的茶杯,道:“真要是被南宮侯府除名,那倒與姑娘也算是同病相憐了。”
東方珞瞅了白鷺一眼,道:“我現在可是郡主,有病的可是她,能一樣嗎?”
這一眼當然是沒有責怪的,還有些激賞。
白鷺這句話,可是用了假設的。
南宮侯府的人,除了一個南宮浩,心機都比較深沉。
誰也不能保證,這是不是南宮侯府和南宮淳共同導演的苦肉計。
至於目的,不過還是爲了給南宮淳治臉而已。
想到南宮浩,他不是一向都護妹心切嗎?
此時此刻,他人又在哪裡呢?
莫非因爲南宮淳心思歹毒,也決定放棄這個妹妹了嗎?
這倒是有可能的!
她與南宮浩雖然接觸不多,卻多少能看出點兒,就是那個是追求完美的人。
若是美玉有瑕,他會恨不得拿刀子將瑕疵剔除吧!
儘管那樣以來,整個的玉怕是也廢了。
尚嬤嬤離去之前,笑着道:“不管怎麼說,郡主能堅持自己的原則,時時防備,這就很難得。”
東方珞不由得感慨,薑還是老的辣啊!
這尚嬤嬤,心裡倒是跟明鏡似的呢!
黃鸝回來的時候,也是跟個落湯雞無二。
尚嬤嬤一邊吩咐人去煮薑湯,一邊督促黃鸝趕緊去換了衣服再跟郡主回話。
黃鸝乾爽整潔的出現在東方珞面前的時候,笑得那叫一個諂媚。
東方珞看看外面,雨勢似乎還不見小。
“這疾風驟雨的出去,簡直是活受罪啊!反正我在這樣的天氣裡,是打死也不想外出的。”
黃鸝吐吐舌頭,“姑娘就別涼快奴婢了!奴婢這也不是爲了翼王府清掃大門外嘛!翼王府門前髒了,姑娘臉上也無光不是。”
東方珞道:“好了!別淨揀過年話說了!怎麼樣?你這次出去,可是清掃乾淨了?”
黃鸝笑道:“幸不辱使命!奴婢義正言辭的說完姑娘那番話,一個轉身,她也爬起來走了,倒把奴婢給唬了一跳呢!”
東方珞吁了口氣,“她倒不是個死腦筋!”
黃鸝道:“奴婢就琢磨,她是不是也跪夠了,姑娘給了她個臺階,她就順着下了啊!”
“就坡下驢?”東方珞若有所思。
“對對對!”黃鸝道,“還
是姑娘說的形象。”
東方珞道:“隨便她吧!人走了就好!至少翼王府不用傷腦筋了。”
至於南宮淳還會不會有後續動作,那就只能往後看了。
這件事,她怎麼想都覺得古怪。
說起東方侯府將她除名的事,東方侯府與她本就沒有多少感情。
她又四處招事,東方侯府爲求自保,不得不將她除名。
這件事,東方侯府做起來是毫不含糊的。
就彷彿是在切除別人身上的毒瘤,無關乎自己的痛癢。
可南宮淳不同啊!她可是一直長在南宮侯府的大小姐啊!
將自己承歡膝下的親生女兒逐出府去,這狠心真那麼好下嗎?
關鍵的,南宮淳的存在無關乎朝堂啊!
不像她,還多多少少擔負了各方角逐的棋子角色。
若說南宮淳想燒死妹妹,彰顯了蛇蠍心腸,這可是家醜啊!
不是該悄悄的掩蓋下,然後找個由頭人不知鬼不覺的送去庵裡嗎?
東方珠走的,不就是這條路嗎?
可是,南宮淳卻被除名了。
並且,就算跑到翼王府門前丟人現眼,南宮侯府竟真的不再過問了。
她以爲東方侯府已經夠冷血了,沒想到南宮侯府也是吃人不吐骨頭啊!
雨並沒有持續多久。
天空放晴的時候,地上的積水卻沒有那麼快消散。
夏祥踩着噼噼啪啪的水,給東方珞送了個人來。
東方珞一下子就樂了,“哥哥真是及時雨啊!我正需要人手的時候,你就把人給我帶來了。”
“切!”夏祥撇撇嘴,也沒有進屋子,直接轉身走了。
“小的滿堂參見郡主!”
東方珞看着滿堂像模像樣的行禮,就笑得更歡實,“今天不見,你倒是學會禮數了。”
滿堂撓頭,笑道:“爲了見郡主,特意學的!”
東方珞道:“我正想着要找人去把你叫來,沒想到你居然自己送上門來了。”
滿堂紅了眼圈,道:“小的還以爲,姑娘當上了郡主,就嫌棄小的了呢!”
東方珞笑,“喲!還多愁傷感起來了!我這不是一直沒得着空嘛!沒有你個小機靈鬼在身邊,還真是不方便呢!小王爺是怎麼找到的你?”
滿堂道:“小的是策叔找來的,不過是跟着小王爺進的府而已。”
“策叔?”東方珞有些意外。
滿堂道:“策叔讓小的來給姑娘遞個話,說是明日巳時,他會派馬車到王府的後門等郡主。郡主不用帶太多的人手,帶上一個丫鬟就可以了。”
“哦!”東方珞點頭應聲。
策叔做事,果然是謹慎的。
人手太多,目標就大。
從這般神秘看來,他們要去見的人,自然是非同小可了。
滿堂道:“策叔說了,小的送往信後,就留在郡主身邊使喚。”
“啊!”東方珞笑,“難怪哥哥剛纔臭着張臉,原來他不是及時雨,策叔纔是啊!”
想到策叔,不免又想到了凌五。
真正的及時雨或許還另有其人吧!
滿堂摩拳擦掌,“郡主有什麼要吩咐小的去做的?”
東方珞道:“吃!”
“啊?”滿堂傻住,“郡主說什麼,小的沒聽明白。”
東方珞道:“你沒有聽錯!從今晚開始,你就去各個飯店酒樓裡吃飯。”
“小的自己?”滿堂還是反應不過來。
東方珞道:“凡是你認識的人,都可以叫上。甚至,京城裡的叫花子也可以請他們吃,當然不是白吃的。”
滿堂合上嘴巴,“小的懂了,吃人家嘴軟。吃完了,是要爲郡主辦事的。郡主儘管吩咐吧!”
東方珞道:“還有四天的時間,我就要去東方侯府拿回我生母嫁妝十年來的收益,總共五萬兩銀子。我雖然被東方侯府除名,但對於我生母的嫁妝,她本人沒跳出來剝奪我的繼承權,就證明我還有份。嫁妝歸姐姐,這十年的收益歸我。此事,你要大肆宣揚出去。越多人知道,就越好。”
滿堂咧嘴笑,“這個小的在行。當初去那張員外家散播謠言的時候,小的還發展了些狐朋狗友呢!如今關係也都在,小的這就去。”
“等等!”東方珞喊住他,“我這話還沒說完呢!”
滿堂邁出去的腳步就又收了回來,“郡主請說!”
東方珞道:“你就這麼空手去啊?當初那些狐朋狗友肯買你的帳,無非是衝着你手裡的銀子。你以爲他們真講交情啊?”
滿堂傻笑着撓頭,別看他小,但有錢能使鬼推磨的道理還是懂的。
東方珞轉向屋內,“黃鸝!”
黃鸝小跑着出來,“姑娘有何吩咐?”
東方珞道:“你管我房裡的銀錢,咱們手上還有多少銀子?”
黃鸝道:“當初從莊子上出來的時候,走的匆忙,就沒從常總管那裡支取銀子。所以,身邊的銀子不超過五十兩。來到王府後,府裡給姑娘每個月的零花是一百兩。”
東方珞蹙眉,“也就是說,你手上只有不到一百五十兩了?”
不當家不知道油鹽貴,她到處摟錢,倒是忘了給自己留點兒私房了。
尚嬤嬤從屋內走出來,道:“郡主!一百五十兩已經很多了,郡主住在府中,吃穿用度都是王府的,平時很少花銷的。”
東方珞道:“哦!我現在不是需要銀子打點嘛!黃鸝,你先給滿堂五十兩吧!”
滿堂後退一步,連連擺手,“太多了,用不了的!”
尚嬤嬤道:“郡主,銀子帶多了,是會招賊的。他還這麼小,萬一被惦記上了,那可就是害了他。”
東方珞笑笑,“這個道理我當然知道!給他五十兩,是讓他自己留十兩花銷。剩下的,去交給裕豐茶行的人。就說嘉珞郡主讓你去找四個人跟你一起辦這件事,給他們每人十兩銀子。這算是今晚的活動經費,明天再到我這兒拿。”
她要是這樣子安排,諸人都沒有異議了。
黃鸝取了銀子給滿堂,滿堂接了。
東方珞又囑咐道:“若是遇到四大侯府的消息,記得打聽清楚了,給我帶回來。”
滿堂應聲,高高興興的走了。
黃鸝嘆口氣,不無擔憂的道:“姑娘這樣子敗家下去,不用等到明日太陽下山,咱的家底就敗沒了。”
東方珞聳聳肩,“白鷺!拿我的木屐來,我要去陪母妃吃晚飯,順便討要零花錢。”
黃鸝一陣風似的旋到了東方珞面前,把木屐放到了她腳邊。
東方珞飛快的蹬上,擡腳就往外走。
“姑娘,你不是吧?”黃鸝的下巴就掉了下來。
扭頭看到了尚嬤嬤,“嬤嬤,你怎麼不趕緊跟去看看啊!姑娘她可是要去找王妃討要零花啊!”
尚嬤嬤就笑得見牙不見眼,“女兒管孃親討要零用,不是很正常嗎?郡主若是遇事第一個想到的不是王妃,那才讓王妃傷心呢!”
黃鸝的嘴巴就悄悄的合上,然後艱難的嚥了口唾沫。
被討要銀子的人,非但不生氣,還會高興,可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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