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他倒是說過請欽天監看日子的事,卻也沒想到這麼趕啊!
翼王妃冷哼,“母妃早就知道他會仗着年齡比你大欺負你!我好好的女兒,還沒及笄呢,又不是養不起,幹嗎那麼早就與了他?不行!此事沒的商量!”
“母妃彆氣了!”東方珞忙寬慰她道,“珞兒現在也很喜歡翼王府的生活,纔不想那麼快就換一個環境呢!母妃最好能留珞兒三年,他們要是催的緊,就乾脆把婚事給退了。”
翼王妃長長的出了口氣,戳她的腦門,“你呀!我若真留你三年,怕是要留出仇來了呢!”
“纔不會!”東方珞就親親熱熱的倚在了她身上,“珞兒修行了兩世,纔好不容易找到孃親的感覺。珞兒,還想着多多享受母愛呢!檎”
“你就可着勁的哄母妃吧!”翼王妃寵溺的摸摸她的頭,“母妃當然不是怕留你成仇,而是那小子怕是要把翼王府給拆了。他自小就那麼個脾氣,認定的東西非得到不可,否則,寧願魚死網破。”
一旁的姚嬤嬤將差遞到了東方珞手裡,笑道:“這也證明了,那風爺可是真真的把咱家郡主放在心尖尖上呢!魍”
東方珞用手試了試杯子的溫度,然後遞到了翼王妃面前,“母妃,喝點兒茶消消火吧!”
東方珞眼巴巴的看着,翼王妃哪還能拒絕,接過去,呷了一口,然後遞給了姚嬤嬤。
東方瓔看到這母慈女孝的一幕,心裡就愈發的不是滋味。
能被疼在心尖尖上,那也是因爲珞兒值得啊!
本該屬於自己母親的天倫之樂,如今已經拱手讓人,這一切,能怨誰呢?
翼王妃道:“母妃也知道,你這次遇刺受了傷,他這是在怪我們沒有保護好你呢!”
東方珞紅了臉,“珞兒是母妃的女兒,受了傷自會有母妃疼着,關他何事?”
“這話說得好!”翼王妃被逗笑,“母妃自己的女兒,什麼時候輪到別人疼了?唉!母妃之所以攔着你出嫁,一方面母妃是真的不捨得;另一方面,你畢竟還太小啊!他是男人,自然無所謂。可你,畢竟是花骨朵似的女兒家。
你是大夫,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這女孩子越早嫁人,一旦懷孕,那是比年紀大的要兇險很多的。
男人吧,是不懂剋制的。到頭來,遭罪的還不是女人?”
“母妃------”東方珞的眼中就泛起水霧,這翼王妃的確是在真心爲她考慮。
她是學醫的,當然知道女子過早有孕的壞處。
卻沒想到,翼王妃居然連這一層都考慮到了。
翼王妃拍拍她的手,“好了!傻丫頭!你現在是我的女兒,我這當娘不爲你考慮,還能指望誰?你放心!在這件事上,母妃是不會退讓的。不就是當個惡人嘛!母妃爲你擋了。”
東方珞就哽咽着,涕不成聲。
東方瓔也跟着動容。
她知道,那些想要勸東方珞原諒親生父母的話,是無論如何都開不了口的了。
東方珞能夠有此善遇,無論是她,還是她的親生父母,都該倍加安慰纔對。
所以,東方瓔用完午飯走的時候,不再用一種擔憂的眼光看東方珞了。
沒想到第二日,宮裡就派了人來,傳翼王妃進宮。
東方珞一聽是貴妃娘娘召見,哪會不明白緣由,說什麼都要陪着翼王妃一起去。
翼王妃好笑的看着她,“你以爲貴妃娘娘能把母妃吃了不成?”
東方珞一臉的倔強,“我不能讓母妃爲了我受委屈!”
翼王妃捏捏她的腮,“知道你孝順!可是貴妃娘娘沒說招你進宮,你怎麼能去?”
東方珞就咬着脣,“那我去找鍾凌風!總是他惹下的事情,他必須自己解決。”
“傻丫頭!”翼王妃嘆氣,“你當這是做什麼?你們倆的婚事,什麼時候輪到你們兩個孩子自己做主了?傳出去成什麼樣了?這事你甭管了!左右母妃會給你處置妥當的!”
東方珞便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翼王妃離去,心裡很是忐忑不安。
雖然明知道以翼王府的低位,凌貴妃應該做不出什麼出格的事來。
卻依然還是捏了一把汗。
畢竟,凌貴妃背後的男人是皇上。
翼王府駁斥了凌貴妃派來的媒人,那就等於是在打皇上的臉。
皇上真的不會遷怒嗎?
進到宮裡的翼王妃卻是一臉的凜然,即便到了拾翠殿,也是昂首闊步。
上前給凌貴妃行禮,也不見絲毫的慌亂。
凌貴妃也不賜座,拉着個臉,居高臨下的看着她,“說說吧!你究竟怎麼想的?”
翼王妃道:“娘娘說的哪一方面?”
凌貴妃冷哼,“你就裝吧!那個丫頭,不會做了什麼令你不滿意的事,讓你居然拘着她,不想放她嫁人了?”
翼王妃道:“娘娘過慮了!珞兒現在是我的女兒,我無論做什麼,都肯定是從一個母親的角度出發的。”
凌貴妃道:“好一個母女情深啊!這麼說,不同意婚期,是不捨得她嫁了?”
翼王妃道:“是!”
凌貴妃就從高座上走了下來,滿臉是化不開的冰霜,“你說說你,能留得了她一時,難道還能留得了她一輩子嗎?”
翼王妃面不改色道:“我就是不想她在及笄前嫁人!凌風也是我看着長大的,我怎會故意爲難他?可他畢竟大了珞兒那麼多,在這一點上,我們家珞兒是吃虧的!”
凌貴妃哭笑不得,“就算珞兒及笄了,那個年齡差就不存在了?”
翼王妃道:“娘娘也是女人,總歸知道女人這一輩子是何其的不容易。我們翼王府爲何只有祥兒一個孩子?還不是因爲王爺見我生產那麼辛苦,堅決不讓我生了嘛!
我爲此也是諮詢了很多大夫,這女人生產的驚險,年齡越小,兇險就越大。
北郭侯府的大少奶奶,爲什麼在生產的時候沒了?還不就是因爲她那時候才只有十五歲嘛!”
凌貴妃臉上終於有了鬆動,這才賜了座,道:“那都是個例!我看珞兒骨骼發育的很好,就是比她年齡大些的,都要好的多。”
翼王妃也鬆了緊繃的神經,道:“珞兒的身體確實發育比別的女孩子早,但我既然做了她的娘,就得爲她考慮。基於這一層,是斷不會讓她去冒這個險的。
凌風比我們珞兒大了十幾歲,若是個在房事上不懂得體貼的,珞兒嫁過去就懷孕了怎麼辦?
說句不好聽的,那生產就是女人的鬼門關。我好不容易纔得了這麼個投緣的女兒,還想着多疼一些呢!”
凌貴妃乾咳兩聲,道:“若是擔心那個,大不了珞兒出嫁的時候,你多給她挑幾個陪房就是了,到時候擡了姨娘,珞兒也能輕鬆輕鬆。”
翼王妃目瞪口呆的看着凌貴妃,半天沒接話。
凌貴妃道:“怎麼了?本宮說錯什麼了嗎?”
翼王妃道:“這可是凌風自己的想法?”
凌貴妃道:“他倒沒說!作爲長輩,咱不得爲他們多多考慮嘛!”
翼王妃嚯的起身,“娘娘若是懷着這種心思與我們翼王府結親家,那麼這樁婚事,趁早算了吧!”
凌貴妃劍眉高挑,“這又是怎麼說的?”
翼王妃道:“我們家的男人沒有納妾的,我們家嫁出去的女人也不需要跟別人分享女人。他鐘凌風若是做不來一心一意對待珞兒,那就趁早去娶別人吧!我們翼王府也不是那不講理的人家,退親的話,禮金當然是一分不少的退還。
京城權貴之中,適齡女子多的是。婚事一旦定下來,別說兩月之內完婚,就算是十年之內完婚,肯定也是簡單至極。不似我們家珞兒,最早還要等到明年。”
翼王妃說的義憤填膺,就算面前站着的事貴妃娘娘,也絲毫不留情面。
凌貴妃見她真的惱了,也突然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這麼多年的情分,這位翼王妃性情裡的剛烈,她自然是知曉的。
再逼下去,弄不好還真會鬧到退婚的程度,到那時,怕就難以收拾了。
綜合今日翼王妃的表現,不難看出,這位對那個小丫頭,怕是真的上了心了。維護之情,完全不加掩飾。
凌貴妃想通這一點兒,立馬緩和了臉色,“你看看!本宮不過試探一下,你就張口閉口的要退婚了。這婚是那麼好退的嗎?也不想想,一旦退了婚,吃虧的還不是女方?”
翼王妃不落火道:“一時吃虧,總比一輩子吃虧好!”
當然了,說到退婚,她也就說說。
人家兩個孩子兩情相悅,她硬要拆了,那又算什麼了?
凌貴妃嘆口氣,“好了!算是本宮怕了你,就讓欽天監重新選個明年的日子吧!好在,珞兒的生日比較大,轉過年也就及笄了。”
凌貴妃既然退了一步,翼王妃自然就更不能咬着不放了,“謝娘娘體諒!”
凌貴妃道:“你也得體諒體諒本宮啊!凌風那孩子,自小受了那麼多的苦,這麼多年一直都是一個人,本宮看在眼裡,那是急在心裡啊!做夢都想着看他能夠早早成家啊!”
翼王妃撇撇嘴,“說到吃苦,我們家珞兒吃的並不比他少!這次還差點兒------”
凌貴妃也就不再糾結之前的話題,轉移到了東方珞的傷上。“可是好的差不多了?”
翼王妃道:“嗯!已經能下地走路了。好歹長了兩斤肉,這眼看着又還回去了。”
凌貴妃道:“本宮想着等她好了,招她進宮玩玩。這又要趕着去避暑山莊,想來就得等到回來以後了。若是她身子好的差不多了,你也帶着她去那邊玩玩。”
翼王妃連忙應聲。
兩人又閒話了會兒家常,翼王妃才被放出宮去。
翼王妃剛走,側門那邊便開了。
凌貴妃看過去,“你都聽見了?若還是急着娶她,就只能求皇上下旨了。”
鍾凌風搖搖頭。
翼王妃提醒的,恰巧是他沒有想過的。
只想着將小丫頭儘快的納到自己的羽翼下,卻忽略了,還有一種傷害,有可能來自自己。
若真是有那種危險,那麼,他第一個就會跳出來反對的。
是他欠考慮了!
不知道小丫頭現在怎麼想,心裡不會怪他吧?
東方珞現在的心思倒沒往鍾凌風那邊想,她只擔心翼王妃進宮受委屈。
所以,看到翼王妃意氣風發的回來,心裡的石頭才總算落了地。
晚些時候,就見到了忠王府的來人。
是滿堂親自引進來的。
東方珞一看,就忍不住的蹙眉,虎了臉道:“你把夕陽帶進來,母妃那邊知道嗎?”
滿堂嘻嘻笑,“郡主放心!自然是先去過了王妃那邊的明路的。”
東方珞這纔看向夕陽,手捧着一個長形的紫檀木的盒子,畢恭畢敬的站在那兒。
冷冷清清的,神情淡淡的,真是誰帶出來的兵像誰。
這氣質,可不是像極了那個鍾凌風嘛!
夕陽行禮,“爺讓小的給郡主送東西來!”
說着,將盒子雙手呈到了東方珞面前。
東方珞接了,也不打開,順手交給了一旁的黃鸝。
“佑武沒跟你一起來嗎?”東方珞此話一出,黃鸝的眼皮就跟着跳了跳。
夕陽一板一眼的回答道:“佑武大哥要跟爺去避暑山莊,所以正在準備。”
東方珞忍着笑,“你家爺可有什麼話讓你帶給我?”
夕陽道:“爺說,郡主若是閒來無事,也該把槐米茶製作出來了。”
東方珞猛拍腦門,“差點兒把這檔子事給忘了。告訴你家爺,等他從避暑山莊回來的時候,茶肯定已經制作出來了。”
夕陽抱拳,“郡主若無其他吩咐,那小的就告辭了!”
“等等!”東方珞轉身去了內室,然後拿了兩個香包出來。
天藍色的荷包上,繡着淡粉色的荷花,散發着淡淡的草藥香。
東方珞將香包交到夕陽手上,“來而不往非禮也!這裡面裝了能驅蚊蟲的草藥,讓你家爺隨身攜帶吧!”
夕陽的神情還是淡淡的,轉身跟着滿堂走了。
黃鸝喃喃道:“那佑武的性子,似乎還沒這夕陽沉穩呢!”
東方珞擡眼看看她,“那佑武也就是在你面前不沉穩。”
“啊?”黃鸝瞪大了眼睛,“姑娘何意?”
東方珞一把從她手上奪過盒子,坐到了廊下的美人靠裡,輕輕的打開了盒子。
裡面居然是一把匕首。
二十來公分長,黑金木的刀鞘,把手上鑲嵌着紅寶石。
看上去很是精巧。
東方珞拔出匕首,明晃晃的閃着鋒利的光。
黃鸝湊過來一看,詫異道:“那風爺是什麼意思?怎麼會想到送姑娘匕首啊?”
東方珞道:“這叫刀,明白嗎?他送我刀,自然是要跟我一刀兩斷的意思啊!去!追上夕陽,把我的香包拿回來。”
“啊?”黃鸝呆愣,“風爺,他不是吧?”
東方珞眼一瞪,“你去還是不去?”
黃鸝一溜煙的跑走。
東方珞卻撫摸着紅寶石,兀自笑了。
他送她匕首,用意當然是要給她防身的。
她故意曲解,不過是想戲弄他一下,誰讓他用婚期打了她個措手不及呢!
終於還是到了二十六這一天,夏祥一家三口,早早的用了早飯,便決定啓程。
翼王妃和東方珞將他們送到了大門外。
翼王爺沒出面,想來應該是去送皇上了。
翼王妃除了不放心夏晟外,對於夏祥和溫萱敏倒也沒囑咐別的。
及至溫萱敏帶着夏晟上了馬車,夏祥也已經翻身上馬,才見巷口處奔來兩騎。
前面的主子,白衣勝雪。
後面的跟班,一身青衣。
東方珞看看天,皇上的欽天監真是厲害,居然選了個晴天。
若是能下雨就好了,她倒要看看,將棗紅馬上的人淋成落湯雞後,他是否還能這般的瀟灑自在。
鍾凌風跳下馬來,徑直跨上臺階,先給翼王妃行禮。
翼王妃臉上淡淡的,看不出是怒還是喜。
鍾凌風也不甚在意,轉身面向東方珞。
東方珞墨葡萄似的眼眸,儘量裝作不甚歡喜的看着他。
鍾凌風往懷裡掏,掏出一個黃綢布包,打開來,立面是一隻晶瑩剔透的翡翠鐲子。
一旁的翼王妃道:“嗯!水頭不錯,很潤,應該不便宜。”
鍾凌風就徑直拉過東方珞的左手,將鐲子套在了她的手腕上。
那鐲子竟像是爲她量手定做的,不大不小,正合適。
東方珞將手腕舉到自己的眼前,露出淺淺的酒窩,道:“的確蠻好看的!謝啦!”
鍾凌風目不轉睛的看着她的笑靨如花,這謝意怎麼這麼輕?
她不是說來而不往非禮也嗎?爲何不加她的回禮?
東方珞轉向翼王妃,“母妃,這送鐲子可有什麼寓意嗎?”
翼王妃撇撇嘴,“無非是想套住你唄!”
這寓意倒是顯而易見。
鍾凌風被說破心事,卻還是面不改色氣不喘。
東方珞就跟貓咪一樣,慵懶的眯了眼睛。“可玉質本就是易碎的,東方琳那隻定情信物就不小心打碎了呢!碎了之後,還能套的牢嗎?”
鍾凌風就不禁苦笑。
夏祥在一邊實在看不下去,打抱不平道:“我說妹妹,你讓他安安心心的去避暑山莊,不行嗎?”
東方珞扮無辜,“我有扯他後腿嗎?有些話,還是說明白了的好!萬一我不小心把鐲子打碎了,他責怨我,豈不悲劇了?”
鍾凌風於衆目睽睽之下,拉過她的手,當然不是爲了親熱,而是寫字。“碎碎平安!翡翠認主,若是它碎了,定是爲了替你擋災。”
東方珞的脣角就翹起好看的弧度,“沒想到,你還挺迷信的!”
手心裡又傳來了信息:我的香包呢?
東方珞笑道:“沒有了!送人了!”
還沒送給他,什麼時候竟成了他的荷包了?
鍾凌風卻鬆了她的手,下一秒卻攻向她的腰間,輕輕一扯,那個在她腰間掛的好好的香包就落入了他手中。
東方珞作勢要搶回來,“你屬強盜的呀?”
鍾凌風微微一笑,衝着翼王妃一抱拳,回到自己的馬邊,瀟灑的上馬,然後同着夏祥揚長而去。
東方珞呆愣,喃喃道:“母妃,他這樣子表明立場,是不是想入贅咱們翼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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