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氏乾脆低了頭。
汪氏虛假的笑,“是的!做了虧心事的人總會有報應的!”
王氏道:“難道東方侯府現在的局面都是因爲有人做了虧心事嗎?根本就是無妄之災!”
從來都是沉默的東方珊卻突然間開口,道:“我也相信,天理昭彰,上天不是不報,而是時候未到呢!”
東方珞就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然後微微一笑,道:“是啊!天理昭彰!這四個字用的太好了攙。
試想一下,如果不是東方侯府把我定義爲災星,又怎麼會容忍不下我,將我從東方侯府除名呢?
若是不被東方侯府除名,此刻我怕也被禁錮在這府中等着不知是砍頭還是發配的審判了。所以,珞兒現在有理由相信,惠濟庵的十年,罪沒有白受呢!悅”
東方侯夫人點頭,“你這也------算是苦------盡甘來!”
“是嘉珞郡主吉人自有天相!”李氏說着,從外面走了進來。
東方珞見人到齊了,覺得審訊可以開始了。便對東方侯夫人道:“祖母今天的治療還沒上吧?今天我既然趕上了,就親自爲祖母扎一次針吧!”
這樣的好意東方侯夫人自然是不能拂了的。
東方珞又對杵着的諸人道:“請太太們和小姐去花廳稍候吧!”
東方珞給東方侯夫人紮了針,吩咐白薇兩刻鐘後起針,便直奔花廳而來。
五個人,隨意的或坐或站。
東方珞掃一眼她們,道:“不管大家想要跟我說什麼,不管你們有沒有的說,我給每個人一炷香的時間。一個一個來!”
這是最簡單的避免顧慮的方法。
也是最有效的讓人暢所欲言的方法。
花廳裡只留下了李氏,白鷺問尤嬤嬤要了香來,點燃了。
黃鸝則去外面守着。
李氏就盯着那香出神。
東方珞道:“看來大太太對於十年前的事情,好像是無話可說啊!”
李氏絞着手裡的帕子,從來都是趾高氣揚的一個人,如今卻是拘謹了起來。“事情過去太久遠了,對於當年之事,問了很多個府裡的老人竟是無人知曉呢!”
“哦!”東方珞淡淡的掃了一眼,“我倒是忘了,十年前,大太太還沒管家呢!就算明知道東方珀死的蹊蹺,大房因這禍得了益處,想來也是不想去追究的了。”
李氏臉上的表情就不太自然,“不瞞郡主,東方珀當年之死,我還真就當成了意外,以爲真的是二房的災星在禍害二房呢!”
東方珞朝屋頂丟了個白眼。
一個當家主母,糊塗至此,也就難怪東方博在外面養了外室,孩子都那麼大了,她還不知道呢!
今日酒氏並沒有跟來,十年前的事,她一個新來的,的確是沒有發言權的。
“大太太這十年來管家,都是怎麼做到的?只是仰仗身邊的姜嬤嬤嗎?”
李氏嘆口氣,“姜嬤嬤畢竟是個下人,平時老三家跟我走的比較近。”
東方珞蹙眉,“你就那麼信任三太太?”
李氏道:“她孤兒寡母的,能對我有什麼所圖?無非是要仰仗着我,在這個府中生活下去罷了。”
“東方強是去年纔沒的吧?”東方珞問出心中的疑惑。
李氏道:“老三病了七八年,一直靠藥養着。攤上這麼一個相公,也是夠個女人受的了。”
言語間,都是對王氏的同情。
沒想到,李氏原來也有於人慈悲的一面啊!
“真的嗎?”東方珞故意把尾音挑高。
李氏怔愣。
東方珞卻再也無話了,只是托腮看着那炷香靜靜的燃完。
李氏就覺得時間似乎被莫名其妙的拉長了,而且這種沉默讓人心變得異常的煩亂。
李氏被請了出去,西門氏走了進來。
東方珞看了那張臉一眼,都說自己長的像她,仔細看來,卻根本沒有太多的想象。
她相信一個人的長相是會受心裡影響的,她現在對着鏡子,很多時候都會覺得現在的長相竟是跟前世很像呢!
重新點燃的香,慢慢的燃燒着。
兩人相對,竟是一時間無語。
西門氏絞着手裡的帕子。
東方珞撫額,東方侯府的人似乎都愛上了這一動作。
東方珞很有耐心,對方不說話,也是不打算說話的樣子。
“珞兒------”西門氏終於開了口。
東方珞的目光就從燃燒了一半的香上轉向了她,“二太太應該什麼都沒查到吧!十年前的事情,十年前不去查,現在再去,恐怕已經物是人非無跡可尋了吧!”
西門氏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東方珞在暗示她十年前的不作爲,她如何聽不出?
“珞兒------那個時候------我悲傷過度,幾乎都要活不下去了。不得已,你爹------不!相公才帶我離開的。”西門氏說着,哽咽了起來。
東方珞道:“嗯!理由很充分!”
嘲弄卻在翹起的嘴角里盡顯。
悲傷過度!她一個成年女性,並非第一次當母親,就算沒有了兒子,卻還有兩個女兒,她卻放任自己悲傷過度。
她有沒有想過自己四歲的女兒在她的悲傷過度裡已經身死了?
東方珞覺得意難平,不光是爲自己,更主要的是爲這具身體的主人覺得難過。
兒子是心頭肉,女兒就該是野外草嗎?
就因爲她的這種自私的不負責任的重男輕女的行爲,一個年僅四歲的,完全沒有生存能力的孩子,就那麼被害死了。
是的!真正的東方珞是已經死了的啊!
是無論她怎麼懺悔都再也回不來了的啊!
西門氏急急的道:“珞兒,你要知道,這些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想着你呢!真的!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如何不疼?”
“是嗎?”東方珞走到了燃香面前,“八年前,當你懷上玿哥兒的時候,你可有想到我?”
“你------”西門氏踉蹌着倒退了兩步。
東方珞擡手,掐滅了燃香。“你走吧!我跟你已經無話可說了!”
“你你你------怎麼知道玿哥兒?”西門氏急急的問。
東方珞道:“你放心!你的命根子我不敢興趣!你現在可以去找你女婿打探外面的情況了。還有,西門堩沒有死,被我救活了,不用感激我。”
西門氏呆呆的盯着東方珞不動。
東方珞就給白鷺丟了個眼神。
白鷺走過去,“二太太,請吧!”
擺出的是一副,你不走,就把你扛出去的架勢。
西門氏就踉踉蹌蹌的走了出去。
東方珞看了那背影一眼,雙肩坍陷,看上去竟是說不出的蕭索。
王氏進來的時候,臉上是掛着淺淡的笑的,“二嫂停留的時間,好像不足一炷香吧!”
東方珞也笑,“三太太好厲害!一炷香有多長,竟在心裡計算的如此清楚。”
王氏的臉皮就僵了僵。
東方珞道:“一炷香的時間,說快也很快的,三太太有話還是趕緊說吧!”
王氏道:“郡主冰雪聰明,很多事應該能夠想到纔對。”
東方珞道:“我就算再聰明,也比不上三太太的一半吧!”
王氏皮笑肉不笑的道:“我哪能跟郡主相比啊!”
東方珞道:“剛纔大太太也說了,她這十年來之所以能將東方侯府打理的井井有條,全都依仗着三太太幫襯呢!”
王氏的眸光閃了閃,“我一介婦人,常年不出內宅,又早早的死了丈夫,哪能搶了大嫂的功勞啊!蒙大嫂看得起,這些年倒是對我們三房照顧有加呢!”
東方珞道:“三爺死了不到兩年吧?”
王氏一愣,“是!是!死於癆病!”
“哦!”東方珞做恍然大悟狀,“原來三爺的身體得的是這種受罪的病啊!不知這癆病長了有幾年啊?”
王氏臉上的表情就越來越僵,“瑚哥兒三四歲的時候,就犯病了吧!這些年一直都是我在榻邊伺候的,沒想到最後,還是------”
執起衣袖,像模像樣的擦拭了兩下眼角。
東方珞道:“三太太那時候要是把我從惠濟庵接回來,說不準能治好三爺的病呢!”
王氏苦笑,“誰都沒長着前後眼的。”
東方珞暗中好笑,多麼不搭邊的一句話啊!言歸正傳道:“那麼,三太太對於當年東方珀的死,可是知道了些什麼?”
王氏正了正神色,“當年之事,我雖然不是很清楚。但總覺得,害人總是要達到某種目的的。”
東方珞揚了揚眉,“三太太的意思,是誰得益就是誰有動機了?”
王氏點點頭,“郡主果然一點就通!”
東方珞道:“若說東方珀死了,二房從此塌了,最得益的怕是大房了。三太太莫非是在暗示大房嗎?”
王氏往四下裡看看,“我記得很清楚,大少爺出事的時候,正是府中請封世子的關鍵時候。那個時候,侯爺的意思是屬意二房的呢!”
東方珞煞有介事的點點頭,“三太太這樣子說,倒是給我提了個醒呢!看來,我得囑咐史大人幫我留意一下大房了。”
王氏就暗暗的扯了扯嘴角,恰被東方珞逮了個正着。
東方珞看看即將燃完的香,“三太太一直都在幫襯着大太太,就沒發現大房有什麼異樣嗎?直白的說,三太太就沒有抓着點兒什麼佐證?”
王氏道:“大太太那個人,你別看平時咋咋呼呼好像沒什麼心眼,其實,很多時候做起事來,都是滴水不漏的。這麼大的事情,想要找到證據,怕是沒那麼簡單呢!”
東方珞若有所思道:“三太太所言極是!但我相信,這個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就算有人把這事做的天衣無縫,依着三太太的聰明,也定然能找出破綻的。”
王氏看着那炷燃盡的香,“是不是我幫郡主照着證據,郡主就會保瑚哥兒一命呢?”
東方珞扯動嘴角,“珊姐兒不是三太太的女兒嗎?爲何保的不是珊姐兒,而非得是瑚哥兒呢?”
王氏咬脣,“我得爲三爺留個根兒!”
東方珞擺擺手,示意她下去。
汪氏看上去,還是那般的溫婉。
沉穩而嫺靜。
就算泰山崩於面前,彷彿都不會改色。
坦白說,東方珞是很喜歡這種人的,如果她沒有後來的很多小動作的話。
這次東方珞先開了口,“十年前,東方珀出事的時候,四太太已經生下了瑜哥兒了嗎?”
汪氏顯然沒想到東方珞會問起這個,有些意外,但卻還是很柔順的回答道:“我那時已經有了八個月的身孕!”
“哦!”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東方珞便又沒有了下文。
汪氏掃了一眼那炷香,“所以,等到瑜哥兒降生,曾經一度被人認爲是大少爺轉世呢!尤其小的時候,都說二人長得很像呢!”
東方珞蹙眉,“我倒是覺得,四少爺和五少爺長得很像呢!”
有些人,爲了達到某種目的,真的是無所不用其極啊!
汪氏從一開始就主打的感情牌,並且現在更是連已經死了的東方珀都用上了呢!
汪氏的表情就變的訕訕的,“我們天天看,倒是沒覺得呢!再者說了,三伯哥跟相公挨着近,本來就長得比較像。”
東方珞道:“他們兩人,相差了幾歲?”
汪氏道:“兩歲吧!說起來,三伯哥也是個苦命的人。”
“哦?”東方珞挑眉,“剛纔,大太太還說,三太太一直照顧病榻上的三爺,纔是最苦命的那個呢!”
汪氏冷哼,“她們一直都是一個鼻孔出氣,自然會幫襯着彼此說話了。”
東方珞翹了嘴角,不置可否。
李氏的確是在傻傻的幫着王氏說話,但王氏卻已經把李氏賣了。
由此可以證明,太平時候的盟友,一旦到了生死關頭,那也是最靠不住的!
汪氏咬了一下嘴脣,“郡主不是想要查明大少爺的死因嗎?我認爲,不是大房就是三房所爲。”
東方珞扯動嘴角,“四太太爲何認定三房也有份啊?”
汪氏道:“日前,郡主不是說起過,大少爺的死可能牽扯着一樁秘密嗎?三房,就是秘密最多的地方。”
“哦?”東方珞突然來了精神。
三炷香的時間已經過去了,總算聽到點兒重點了。
汪氏道:“三太太絕不像表面上那樣的貞靜賢淑!”
東方珞道:“聽四太太這意思,三太太對待病中的三爺並不怎麼好,是吧?”
汪氏咬牙切齒道:“豈止不好,還給三伯哥帶了綠帽子呢!”
東方珞一怔,眯了眼睛看過去。
這倒是個爆炸性的消息呢!
汪氏還是一臉的平靜,道:“我沒有誣賴她!幾年前,三伯哥還活着的時候,有一天晚上,我從南山房回來,路過花園的時候,就看到她衣衫不整的從假山後面出來。雖然沒有打照面,但她那身段我熟悉的很。”
正宗捉姦的戲碼啊!
東方珞覺得自己身上的女人八卦基因開始奮起,但看着燃了一多半的香,決定還是不聽細節,抓重點了。
“那個男人是誰?”
汪氏道:“沒看清楚,在汪氏跑出來後,有個黑影也很快跑沒了。我當時嚇壞了,也就沒吱聲要抓賊。回去後,就跟相公說了。相公就去了三房那裡。第二天就聽說,府裡的一個護院被打了五十大板,發配到莊子上去了。”
東方珞道:“哪裡的莊子?城南的?”
汪氏道:“應該不是附近的,估計應該是在東方閣那邊。宋管事那邊應該有記錄。我怕打草驚蛇,就沒去宋管事那裡詢問。”
打草驚蛇?這汪氏還這不是一般的機警啊!
東方珞暗暗好笑,“四太太的意思是,只要本郡主順藤摸瓜找到那個男人,三太太做的惡事就可以大白天下了?”
汪氏道:“是的!”
東方珞道:“這是發生在三爺病中的事,可十年前,三爺還沒有病啊!”
自動腦補,莫非那個時候,東方強就已經滿足不了王氏的需要,王氏便開始在外面偷了?
汪氏道:“郡主已經十年沒在東方侯府呆過了,對於府中的事情,壓根兒是不瞭解的。三房的兩個主子,感情並不好。至少從我嫁過來後,他們就是三天兩頭的鬧。當然了,多半是三嫂給三伯哥臉色看。你也知道,她那個臉拉起來,是很難看的。”
東方珞忍不住的扯了扯嘴角,王氏那個臉拉起來,的確是給人冰凍的感覺的。
當然了,她那個臉不拉着的時候也是少的很。
“我怎麼聽着,覺得三爺那病也是被自家媳婦硬生生氣出來的呢?”
汪氏看看即將燃盡的香,急急的道:“郡主可以去查三嫂的底兒!據說她在嫁給三伯哥之前,就心有所屬。所以,嫁過來後,對三伯哥也是完全不上心的。誰知,三伯哥卻偏偏對她入了迷,以至於對她可謂是百依百順。”
東方珞蹙了眉頭,“那你之前所說的他們兩口子鬧,都是三太太在無理取鬧了?”
汪氏道:“我認爲是這樣!至於那個被打發走的男人,我後來也暗暗查訪過,正是三嫂奶孃的兒子。他們倆,可謂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東方珞道:“那麼,王氏的奶孃可是她身邊的管事嬤嬤?不對啊!我覺得跟在她身邊的那個嬤嬤很年輕啊!”
汪氏道:“郡主好眼力!王氏的奶孃在兒子被趕出去後,也被三嫂打發走了。當時尋的由頭是,奶孃年紀大了,該回去養老了。”
東方珞的心裡就透亮了起來。
找到王氏的奶孃及其兒子,也許當年之事會有不小的發現呢!
汪氏看到東方珞臉上的表情,面上就現出得意之色。
不待東方珞趕人,衝着東方珞福了福身子,便在香燃盡之時,大步走了出去。
東方珞擡手揉揉眉心。
汪氏這個女人,果然是個厲害角色。
她若是跟李氏的身份換一換,這東方侯府怕是也就不會被弄的雞飛狗跳了。
偏偏李氏是個心雖然夠狠但腦子卻不夠用的,如今被三房咬了出來還不自知。
四房又咬出了三房。
被她料中了,還真是狗咬狗的戲碼啊!
門被從外面推開,東方珊就走了進來。
東方珞有些意外,“五小姐也有話要說?”
她還以爲府內的戰爭,只涉及四房太太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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