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顏月便命雷振天請來了那喬御醫。喬御醫倒是很快地趕來,只是顏月沒有想到,那喬御醫聽說自己要教他用鍼灸治療完顏蕭之老傷時頓時呆住了,半天沒有說話不說,那臉色更是紅了又紅,有那麼片刻坐立不安,手足無措,最後嘴脣顫抖着囉嗦了幾下還是沒說出什麼話來……最後在顏月的愕然與詫異中,那老頭又如飛一般地跑了出去。
顏月大驚,不瞭解這位喬御醫爲何會如此失態。一個年屆五十的人居然跑了起來,難道是因爲自己說要教他那句話,讓老頭感覺到受了羞辱,所以纔會如此嗎?顏月琢磨不透老頭究竟是何種心理,反正自己毫無惡意。只是老頭不願學這針炙倒讓顏月犯難,這完顏蕭後面的治療誰來做呢?還沒等顏月琢磨清這個問題,那老頭又回來了,也不知他在忙些什麼,竟跑得氣喘吁吁,臉上盡是汗水。而隨之趕到的居然還有完顏蕭和李劍。
";華師傅,弟子請來了王爺爲弟子見證拜師儀式,時間倉促,弟子所選六禮不知可合師傅心意,但弟子以後必會彌補。";喬御醫眼神慌亂,甚至手都在顫抖。這樣一個五十多歲頭髮花白的老頭忐忑不安地說着,在他的手中捧着一個盤子,盤子裡裝有芹菜、蓮子、紅豆、棗子、桂圖、乾瘦肉條六樣禮物。正是這時代拜師所必備的六禮,原來這個老頭匆匆忙忙居然去準備禮物去了。
顏月這纔想起了古人信奉那道不輕傳,不喜將技藝隨意教與他人,更在擇徒時千挑萬選。而自已提出要教喬御醫釘炙治療完顏蕭的老傷之時,喬御醫竟誤會自己要收他做徒弟。當然更難得的是他有一顆孜孜求學不斷進取之心。記得當初他想借李侍衛之事難爲自己時,也坦然承認他醫術不精。顏月不是矯情之人,想到此當即道:";喬御醫,我本只想教喬御醫治療王爺之法,無收徒之意。更何況醫學博大精深,我只窺得一斑而己。喬御醫行醫多年,必有很多地方遠勝於我。如喬御醫不嫌棄,有任何醫學上的困惑我們共同交流,我定會毫無保留。";
顏月的話中意思清楚無比,即不收喬御醫爲徒,但喬御醫有任何困惑也會毫無保留教他。這番話完全出乎完顏蕭的意料,要知多少人寧可帶着技藝進棺材也不願輕易傳人,這女子卻如此毫不吝嗇。依完顏蕭所想喬御醫畢竟這麼大把年級,在映雪國皇宮當值多年,也積累了一定的聲望,門下也收了不少的弟子。此時拜一個如此年輕的小姑娘爲師,倒不如答應這華姑娘所言,多交流探討,並從中學習自身不足。
衆人都在等着喬御醫的回答,喬御醫開口了,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弟子喬正康,師從父親,主攻正骨科,兼**方脈科,傷寒科,針炙科,痘診科。喬正康活了五十年,生平最得意的莫過於正骨科與傷寒科,可見識到師傅治療瘟疫,腸癰,接骨,還有那許多弟子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醫術,才知弟子生平所學不過是滄海一粟。所以弟子喬正康今日誠心拜於師傅門下,但求華師傅收我爲徒。弟子定會潛心學習,更好救治患者。";
喬御醫這段話說得深情感人之極,顏月也不禁爲之所動。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那喬御醫所學的正骨科、針炙科以及痘診科均屬於外科之類,恰是顏月二十一世紀最擅長的類型,而穿越到古代之後,顏月在原來中醫內科的基礎上又跟着華師傅學習了許多,所以那大方脈科和傷寒科對於顏月更不再話下。更何況顏月所知所學比這多之甚多。再看着那花後的頭髮下隱隱閃着淚光的眼,那顫抖的脣,顏月頭腦一熱當即應了下來。
而接下來喬御醫非得按正式的拜師禮進行,什麼敬茶,叩首,訓話一一走了一遭。顏月心中縱是一千個一萬個不想讓一個老者對自已叩首,可在衆人期盼的目光下只能堅持受着。顏月的訓話很簡單卻也很實在:“正如喬御醫所言,醫道博大精深,你我只渺蒼海之一粟,但願今後你們師徒共學,共進,更好地救治他人。”
顏月這方話音剛落,完顏蕭已大聲地宣佈着道:";本王一則要賀喬御醫拜得名師,二則要賀華姑娘收得高徒,所以今天中午本王做東,大家喝個喜灑!";。
顏月也心中高興,當即點頭答應。只是這樣一來顏月想要離開沐陽城的念頭徹底泡湯了,收了徒弟怎麼也得傳授些醫術才行,所以顏月琢磨着再留在沐陽城半個月,把這消毒、麻醉、手術、縫合以及外科手術相關的知識一一傳授於喬御醫再行離開。
……………
顏月沐陽城內忙得不亦樂乎,而此時大戎朝的皇宮裡也是一片繁忙。映月軒裡的嬤嬤公公們更是忙成了一團。映月軒的王娘娘早上起來還好好的,可到了中午肚子卻開始痛了起來,算着曰子竟提前了十多天。好在產房早己備好,接生嬤嬤一個月前已在映月軒住下,就連奶孃也找了兩個,皇子的小衣服也不知準備了多少套,縱是這番準備可事到臨頭衆人還是慌了神。
映月軒所有的奴才都屏聲靜氣,不敢發出一丁點的聲音。每聽到那產室裡傳出一聲聲痛苦的哀號,衆奴才都不由自主地打顫。有的奴才開始雙十合十,祈禱上天保佑自家主子快些熬過這一關,趕緊生下小皇子,那不僅是主子的福氣,也是衆奴才們的福氣。
而此時躺在那產牀上的王麗嬪已被那陣痛襲得一時清醒一時糊塗。感受着身下一波又一波的疼痛,縱然前世見識過很多生產的產婦,瞭解這生產的過程的王麗嬪也慌了神。手指死死地摳住身下的被褥,用力地大口大地吸着氣。
";娘娘,你掐着奴婢的手,別掐那褥子,小心弄傷了娘娘的指甲!";綠珠慌忙把自己的手塞入娘娘的手中。那王麗嬪的手從牀榻褥子上轉移到綠珠的手上,顫着聲地道:";綠珠,本宮生了皇子之後,你就是映月軒的掌事姑姑。";
";請姑娘扶娘娘站起來走幾圈,這樣有助於娘娘誕生皇子。";接生嬤嬤面無表情的囑咐道,顯然見慣了這產房的事情,對產婦的痛苦基本可以做到視若無睹。
“娘娘下來走幾圈?”綠珠請求着自家娘娘,什麼嬤嬤所言,只有自家娘娘所說的纔是正確的。可此時那王麗嬪痛得也沒了主意,綠珠還沒分清楚自家主子是點頭還是搖頭,那接生的兩位嬤嬤已上前從左右兩側把那王麗嬪從牀榻上連拖帶拽地架了起來。可能墜痛的感覺太強大了,那王麗嬪根本站立不穩,更不能靠自己的力氣走上幾步。
“娘娘,請娘娘一定要堅持走幾步。”接生嬤嬤再次勸說着,王麗嬪終是聽了勸,開始使出全身的力氣哆哆嗦嗦地往前邁出了第一步,只是一步下來便全身無力地倚在了綠珠的身上。接生嬤嬤再次開口道:“娘娘,就這樣,再堅持走幾步。”
王麗嬪只覺一輪又輪的巨痛侵襲着所有的神經,眼前一片數碼模糊,唯一能讓王麗嬪信任的是右邊那扶着自己身子的綠珠。王麗嬪咬緊了脣瓣,直至口中傳來一股血腥味,這才沉聲命道:“綠珠,扶着我,再走幾步。”
綠珠顫着聲地應着,就這般堅持着走一步歇一下,走一步歇一下,也不知走了多少時間,那接生嬤嬤才讓綠珠將王麗嬪重新扶到了牀榻之上。而現在的王麗嬪已基本沒有了意識,僅任着本能聽從着那接生嬤嬤的命令:“娘娘,用力,吸氣,用力,再吸氣,用力……”就這般從中午一直折騰到晚上,映月軒的產室中才傳出了一聲聲嬰兒的啼哭。
“恭喜娘娘,賀喜娘娘,是個小皇子。”接生嬤嬤驚喜的聲音。
“是皇子嗎?是皇子嗎?”王麗嬪顫抖着虛脫地問道。直到聽到綠珠肯定的回答這才昏睡了過去。而此時報喜聲已不停歇地傳到了清心殿裡的慕容炎的耳中。只是那聽到報喜的帝王卻一直面無表情,小李子連着說了幾遍,那帝王卻一絲的反應也沒有。
“皇上,麗嬪娘娘誕下了皇子,皇上你聽到沒有?”小李子的聲音幾近哽咽。自從皇上從蒼穆國歸來之後,人幾乎就像瘋了一般。前些日子,皇上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與那蒼穆國的戰爭之事上,可大戎大勝歸來之後,皇上卻似一下失去了精神支柱,連朝政也幾乎不再過問。這些日子,小李子眼睜睜地看着皇上一日比一日消瘦,一日比一日憔悴。誰都知道皇上爲何如此,可那顏淑媛已經死了,皇上再這樣自責又能如何呢?
“這是喜事呀,朕都聽到了,你安排着賞吧。”皇上說是喜事,可那語調卻聽得人心酸。更何況這麼大的喜事,又怎麼可能讓一個太監總管來安排賞呢。皇上這是糊塗了些,小李子的眼淚差點落了下來,想了想再次強笑道:“大戎江山後繼有人,這天大的喜事奴才可沒資格賞,還是皇上快傳旨吧,奴才也好去安排。”
“大戎江山後繼有人,後繼有人………”慕容炎突然狂笑了起來,可笑着笑着淚水又落了下來:“這真是喜事,朕安排好一切,便去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