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蠻靈部落,陸爲片刻不敢耽擱,趕緊去找賈洹,將自己今日發現詳詳細細告訴了他。
但讓陸爲意外的是,賈洹卻一副並不意外的神色,沉吟許久才道:
“陸小友靜等十天,十天後獵鷹商會有一次鑑寶拍賣會,南無妖森林大小勢力的頭面人物都會參加,那小玉宮的宮主和長老必然不會缺席,到時候,你可與呂墩子再帶幾人前去救人。”
陸爲蹙眉思索片刻,覺得此計可行,但讓他再苦等十天實在是折磨人,心裡糾結許久,他最終還是壓下急躁,辭別賈洹回了蠻莊。
接下來一日,陸爲去找了呂墩子,聽說他那裡還有三個凝丹期外來族人肯去幫忙,心中寬慰不少。
但回到自己住處仍坐立不安,感覺做什麼事都六神無主似的,連修煉都靜不下心來。
一直到第三天午夜,他丹田中突然一陣疼痛,細細感覺一番,發現假丹出現了緩緩凝聚的趨勢。
“開始凝丹了?”這一發現大大出乎陸爲意料,雖然前幾日鬥那三個妖狐時,他從破殺之意中有了新的明悟,但也只是一時的靈光閃現,並未想到會意外開始了凝丹。
驚訝之餘,陸爲心中又涌起了興奮,畢竟凝丹不是壞事,就眼前的營救來說,多了一個凝丹修士也是一大助力。
有此想法,陸爲暫時將營救之事拋開,取出所有的仙財、丹藥和靈精,開始不惜一切代價的衝擊凝丹。
有了之前的明悟和假丹這一年的積澱,又有衆多外力輔助,他凝丹之速飛快提升,僅過了五日,假丹便逐漸凝實。
在此之前陸爲早從許多書籍中對凝丹過程有了詳細瞭解,知道此時只是邁過了凝丹三步的第一步。
所謂凝丹三步,便是指:元丹凝實、虛實轉換、金丹生魂。
元丹凝實這步是實打實的修煉步驟,而虛實轉換卻是要靠頓悟,需領悟虛實間的真意,也是凝丹三步中最難的一步。
世間萬物,都有着虛實兩面的屬性,譬如一滴水,凝聚爲水便是實,蒸發爲汽便是虛,但水汽凝固便又回還成水,變爲實物,同樣的一物,便是這樣虛虛實實共生共存。
陸爲曾在書中看過一個古人師傅提點弟子凝丹的實例,說的是師傅指着一盆土問弟子,這是不是飛劍,弟子答曰不是,但師傅用真火,從土中燒出無數微小鐵屑,加以凝聚,便成了鐵塊,再祭煉之後便成了飛劍。
而師傅又拿着飛劍問弟子,這是土還是飛劍,弟子學聰明瞭,答曰既是土,又是飛劍,但師傅用真火猛燒,卻讓飛劍瞬間化爲飛灰最終變成無物,告知弟子,這什麼都不是,只是虛無。
弟子訝然,隨即頓悟,終於凝成金丹。
陸爲當時看到此文時,曾嘆古人的迂腐,也笑那師傅故弄玄虛,但如今到了自己凝丹之時,他卻明白其中大有深意。
金丹與靈元不同,靈元是大量靈力凝聚而成的精純靈力團,說到底是量的高度積累,若是將靈元擊碎,便能化爲靈力散開。
但金丹雖是靈力積累形成,但卻是經過昇華而成。
若說金丹是靈力,擊碎之後卻見不到任何靈力,只是金丹碎片,這就像書中的師傅說的飛劍,若說是土凝結成的,但是將飛劍擊碎,不見的是土,也可能是鐵片,甚至可能是虛無。
這便是虛實之間的意境,看似虛的東西不一定凝不成實,而看似實體的東西不一定變不成虛的存在。
細細感悟許久,陸爲從中得到的最深刻的體悟便是:金丹其實是個虛實結合的存在,是靈力和頓悟幻合而成,既是實,又是虛。
而實的一面,人人相同,便是靈力,而虛的一面,卻因人而異,便是頓悟,所以書中那古時的師傅不是去教弟子怎麼感悟,而是去提點他,讓他自己感悟。
這便是“大道無門,千差有路,透及此關,乾坤獨步”的道理。
金丹大道,不是學出來的,而是悟出來的。
大道無門,但大道可悟。
大道得悟,便大道可爲。
大道既爲,便大道可行。
大道已行,便大道可成。
如此說來,金丹凝聚中的悟,不必拘泥於任何規矩,可從吃喝上悟,從仇恨上悟,從善惡中悟,從一花一草上悟,大道殊途,終歸一處,只要悟到,便是走上金丹大道。
體會着其中真意,陸爲逐漸明白了,自己體會到破殺之意才引發凝丹,那麼他凝丹所需的悟,便是“破殺”,從破殺上悟得大道,也是大道。
沉思許久,陸爲緩緩走出小院,藉着夜色登上一座山峰,尋了處山頂平臺,寧靜心神,祭出蠻皇,面對虛空舞動起來。
破殺之意,是一種意境,不是有敵人才可破殺,無物、無實也可破殺。
悟到這點,周圍虛空頓時全成了陸爲的敵人,蠻皇帶着呼呼風聲,東劈西斬,銀光盤旋,逐漸密佈成網,凝結成光罩,將山頂平臺完全籠罩其內。
陸爲站在這密不透風的刀光之中,慢慢體悟着破殺的真意,竟慢慢陷入一種混沌境界。
在這境界中,破殺猶如自己手指,隨心所欲,我欲破開天,則天必破,我欲殺死地,則地必亡,我欲抹除日月,則晝夜無光。
許久之後,陸爲從這破殺意境中醒轉過來,飛快收刀的一瞬,他發現在銀色刀光中夾雜着無數漆黑裂縫,竟是一條條被斬開的虛空。
“破碎虛空!”陸爲心中禁不住一驚,這傳說中凝丹後期大圓滿纔有的招數,竟被他在這體悟破殺之意時釋放出來。
驚懼之餘,他再操縱蠻皇卻無論如何也沒有破碎虛空的招數,果然世間的頓悟,只是轉瞬之間的事情,力量易得,頓悟難求。
但即便方纔一時的頓悟,已經足夠了,因爲他再凝神內視,發現凝實的元丹已經變了模樣,變成一顆金燦燦的金丹。
凝丹第二步終於在他頓悟之中輕鬆踏過。
接下來第三步便是金丹生魂了,對於修煉奪神化唸的陸爲而言,魂術並不難,於是他索性將神識盡數下沉,進入丹田,猛然衝入金丹中。
金丹中,是一片金色的海洋,無邊無際,許多漂散的混沌魂識四散在周圍,正是金丹凝成一刻隨之生成的混沌魂識,也就是金丹之魂。
陸爲神識猛然一動,神識突然散開,包括五條神鞭和無數奪神紅線都盡數散成碎屑,漂散開來,瀰漫在這無盡的金色海洋上。
不知過了多久,陸爲的神識一一回歸,同時也帶回了無數混沌魂識,在陸爲強大神識凝聚之下,這些魂識緩緩融合,最終合併成一個金色的魂魄。
魂魄一成,金丹內猛地亮起刺眼光芒,陸爲神識忙快速收回頭竅,緩緩擡眼,便見周身金光繚繞,同時從他頭頂冒出一團金光直衝天際,正是凝成金丹的異象。
“凝丹了!終於凝丹了!”陸爲心中一喜,猛然竄身而起,也不管深更半夜,便往賈洹住處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