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少陰經

大周王朝,西七州,第一世家楚家。

楚家先祖是前朝抗蠻名將,後助周文帝武力開國,替大周百年江山立下汗馬功勞。

開國之後,楚家先祖封韓國王,定都建州。

楚家自知功高,不擇中原之地,良田沃土,卻選了貧瘠荒涼的西七州,食三十萬戶,並誓言世代抗蠻,保國戍邊。

楚家後人引以爲戒,爲表忠心,納糧、賦稅,年年如數,分毫不會剋扣,小心翼翼。

不但如此,楚家反在好幾次朝廷局勢動盪之中,保駕及時,勤王有功,讓得滿朝文武都找不到彈劾的意見。

大周九十年,天下定鼎一甲子半。

楚家爵位世代相傳,到了第四代韓王楚莽手中,造化也是弄人,這楚莽取了十一房妻妾,竟沒有嫡男,只有一個獨苗女兒,封香怡郡主,此事天下皆知。

時至立春,楚家準備祭天。

韓王府的大宅院早已提前修繕一新,人人齋戒,還起了火壇。廚房裡堆滿屠宰好的牲口,用大油鍋烹煮,王府上下忙得熱火朝天。

選在立春祭天,理由很簡單,一年之計在於春,楚莽已經在爲沒有人繼承大統而作準備了。

清晨,韓王府後院,一間不起眼的小屋子裡。

陸辰躺在牀上,靜靜地望着屋頂。

“日……”

“活該斷子絕孫……”

狠狠得吐出一口濃痰,粘在地上,陸辰忍不住咒罵道。

陸辰年方十五,是香怡郡主的貼身奴才,今天正好告假休息。其實他也算不上奴才,畢竟奴才不會專業捱打。

說得好聽點是陪練,名副其實的是活靶子,供郡主試煉拳腳。

一想到香怡郡主,陸辰便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在她嬌生慣養的身子上狠狠地來幾下,方纔解氣,冥冥之中他又開始懷念起以前的日子。

早在兩年之前,陸辰蒙佛祖眷顧,在西七州境內的東少林寺,做一名負責添燈油的小沙彌。

後因六根不淨,被掃地出門。

陸辰出生貧賤,不曾見過父母,自打記事以來便在街上的乞丐堆裡討生活,學了一手溜鬚拍馬屁的好本事。

就因爲嘴滑,兩年前被韓國郡主看中,用鞭子請進韓王府做了肉沙包,求死不能。

之所以被少林寺趕出來,原因乃是他曾溜進藏經閣偷看了一些經書,讓掃地的老和尚抓了現行。

這也難怪他,從小過夠了挨餓受凍的生活,誰不想學一身好本事,享受榮華富貴!

最後老和尚也算給足面子,沒有把事情捅到戒律院,讓陸辰免了一頓皮肉之苦。

把小手伸進竹枕下,拿出一本破舊的書籍,這本書就是從東少林出來的時候,他在藏經閣拿的。

陸辰暗暗慶幸,好在那掃地僧厚道,不像有些老乞丐,喜愛孌童。

“少陰經。”

陸辰隨手翻閱着,嘴角一翹一翹。

這本書他反覆看了很多遍了,並非什麼少林絕技,甚至連氣功心法都算不上,只是一本普普通通的經文,晦澀難懂,讓他失望無比。

陸辰翻了個身,背對着窗戶繼續觀看。

這時,日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光線折射,陸辰竟然看到每一行經文下方隱隱還有一排反微光的小字。

小字極不起眼,像封了臘,沒有光線折射根本不可能看清,而且陸辰發現要把書倒過來才能看清那些小字的內容。

以這等手法把文字內容封入薄薄的紙張裡,絕非普通人能夠辦到,裡面的內容也不可能是普通佛經。陸辰搓了搓眼睛,還連續翻了其它幾頁,以確認自己沒有看錯。

事實證明他的確沒有看錯,每行經文下方真的有難以察覺的小字。把少陰經翻到第一頁,第一行,從第一個字開始。

“欲練此功,必先入夢。”

這就是那些小字的開頭,陸辰把書蓋在臉上,陷入了沉思,這是一門功夫,而且很怪異,需要在睡覺時進行?而且還要入夢。

普天之下,唯氣功是諸法上乘,氣功之中以霸道威猛著稱的,又唯有拳法。韓王府楚家的祖先就是靠着一雙鐵拳相助大周王朝開國的。

但這本少陰經裡面的小字,可不像寫的氣功。如此大費周折做文章,卻不教氣功招式和口訣,反倒寫這等讓人看不懂的東西,搞得有點像大路貨!

陸辰翻到最後一頁,最後一句。

“功陰則道成!”

後綴:“天葬居士!”

“這書可能是天葬居士留下來的。”陸辰喃喃念道。

東少林四代僧祖同堂,悟祖如悲,陸辰以前便是輩分最小的和尚,法名悲惡。但四代僧祖之中,卻並沒有天字輩。

“此人也許寺中那些老一輩的和尚知道!”陸辰又把書蓋在臉上,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悟聖賢書。

“陸辰,剛纔你在嘀咕什麼?”就在這時,房間外傳來的激烈的敲門聲,把陸辰驚醒。

說話的是女聲,音質並不怎麼清脆,卻很尖利。

陸辰把書一扔,像受驚的兔子般跳起,急忙回道:“沒……沒事,郡主,小的在看書!”

來敲門的正是韓王獨女香怡郡主,名叫楚雨竹,年齡和陸辰一樣大。

“沒事?”楚雨竹遲疑片刻,隨後道:“沒事那就出來練一下,本郡主纔跟二師父學了一手擒拿招式。”

楚雨竹說的二師父是楚家的護衛二頭領,名叫黃礁,外號“震七州。”

在陸辰看來,此人或許真的有震七州的本事,氣功造詣達到二階天人合一,一拳能劈死獅虎大象。

陸辰哆哆嗦嗦跑過去打開房門,他可不敢怠慢,大小姐親自光臨下人屋舍,那是賞臉,招待不週是要吃鞭子的。

木門打開的瞬間,只見一個摸樣嬌俏可人,戴旗頭,踩高腰馬靴,一身火紅打扮的少女雙手叉腰站在門口,臉色極爲不滿,顯然是陸辰開門晚了。

陸辰嘿嘿一笑,賠了個不是,然後一本正經的道:“郡主,小的身子不太舒服,今天告了假,您還是去找其他人吧。”

楚雨竹的陪練不只陸辰一個,還有其他人,能推脫掉的他自然是巴喜不得。

“哼,他們若是能行,本郡主還用得着尋你嗎?”楚雨竹臉一板,嗔罵道。

陸辰正想找個合理的藉口推脫一下,豈料那楚雨竹出手快如閃電,猛的抓住陸辰的肩膀用力一押,只聽一聲仿似劈破竹筒的聲音傳來。

陸辰立刻痛得仰天大叫,哀嚎道:“大小姐饒了我吧!”

楚雨竹粉嘴一嘟,道:“這是第一式,你別急,還有另外十七式,待本郡主慢慢給你施展,”

陸辰背脊發涼,頭上直冒冷汗。

“我不行了,骨頭怕是要全斷啦!”

“府內的御醫配製了跌打膏藥,效果好得很吶,”楚雨竹拍手說道。

“啊,我要死了。”陸辰猛的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陸辰,你怎麼了?我記得你以前也被打暈過,後來好像也沒什麼事!”楚雨竹望着地上的陸辰疑惑道。

“郡主,你怎麼還在這裡?日頭出來,王爺要開始祭天了,正在派人到處尋你呢!”

一個着勁裝、留八字鬍的武師從外面急匆匆跑來,此人正是韓王府護衛二頭領黃礁。

“二師父,你看他怎麼了?”楚雨竹指着地上的陸辰。

黃礁望了一眼陸辰,眉頭一皺,隨即道:“別管他了,一個下人而已,所有人都在等你,快走吧,等下時辰要過了。”

楚雨竹又看了眼陸辰,便隨黃礁一起出去了。

過了一會兒,陸辰猛的醒來。

只見兩隻眼睛泛白,口吐白沫,身子似篩糠般狂抖,邊抖邊蹭,蹭到房間裡一骨碌站起,順手關好門。

裝死也要有個裝死的樣子,不能留人口舌。

剛纔最少也是肩骨挫裂,不過經常做陪練,他早就掌握了一套接骨的辦法。

單手擡起木牀一腳,壓住被挫傷的手臂,再找準挫裂的位置用力一推、拉、捏,手臂上一陣陣火燒似的疼。

“這樣下去遲早玩完,我陸辰可不想栽在這裡,死得如此窩囊。”韓王府每個月會發放幾兩銀子的月例,若不是爲了這個,陸辰早就跑了。

倘若就這樣盲目的出去,沒什麼本事也只能做一個乞丐。

“要是有現成的氣功心法和招式就好了!”

接好骨,陸辰躺回牀上,自言自語。

感受一下自己的體質,還不是很好。氣功和其它武道之路一樣,首先要建立在強壯的肉身之上。結合氣功心法和招式,就能打出巨大的威力。

強壯的身體包括皮肉、腑臟以及筋骨。

聽說有些氣功至深的強者,練骨如鋼,骨頭能夠砸爛鐵餅。身上的大筋韌性極好,抽下來可以拉長十倍而不斷。

也只有這樣強悍的肉身才能經得起洪水般的真氣沖洗,百毒不侵,百病不侵。

“我什麼時候纔能有這樣的成就?”

想着想着,陸辰又拿出枕頭底下的那本少陰經,讀了起來。

他讀的是那些小字,雖然不像氣功心法,但感覺要比佛經有意思,不至於晦澀枯燥。

“魄爲陽,魂爲陰,陽爲體,陰爲神,氣練陽,法練陰,物有靈性,人有陰神……”

上面記載的內容是在強調人有魂神,以及這世間上的神通,除了走武道之路的氣功,還有另外一門極爲神秘的路子,叫做陰真。

主修陰神,陰神成真!

陸辰想了想,他見過的高手皆是練氣功。以前在東少林的時候,那些和尚長老也都是練氣功,練陰神倒的確是第一次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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