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過了那張紋身的照片,仔細一看。
這紋身,是一個全身紋身,背上,紋的是一個張牙舞爪的“六臂”佛教金剛。
這佛教金剛,脖子上戴着骷髏頭項鍊,腰間圍了一個虎皮裙,六隻手臂,分別拿了骷髏碗,繩索,降魔仗,輻條等等,慈眉善目,頭頂上,有三個小小的馬頭。
這可是如假包換的“馬頭明王”。
要知道,我本來就打算給黃千萬紋的陰陽繡,就是馬頭明王,可是,我沒有給黃千萬做陰陽繡啊,他背上的馬頭明王紋身,哪兒來的?
而且,他死的時候,背上還出現了馬頭明王的紋身,這事,奇了怪了。
我立馬把手裡的錢,全部給了小麗,說:有什麼消息,跟我說,你說的消息,我花錢買。
“恩,恩!”小麗連忙點頭。
我直接出了冷飲店,回了紋身室,我把柷小玲、馮春生、倉鼠和秋末都召集了起來。
我先詢問秋末:你有沒有給黃千萬做紋身?
秋末說什麼紋身?
我說馬頭明王的紋身。
秋末搖了搖頭,他說他都不知道“馬頭明王”到底是什麼。
馮春生問我:咋了?黃千萬的馬頭明王紋身,不是沒做嗎?怎麼突然問起了這個?
我苦笑一聲,把黃千萬的事,給馮春生講了。
馮春生一聽,說還有這麼古怪的事呢?
要說前天晚上,馮春生也在,我要給黃千萬做紋身,黃千萬反水的時候,他可是在的。
他是千真萬確知道我沒有給黃千萬做紋身的。
我說可不是麼?現在整個三元里,都在謠傳,說我的陰陽繡,害死了黃千萬呢!
“去他大爺的。”馮春生罵道:一個子都沒拿到,還背這個鍋?咱又不是背鍋俠。
倉鼠說:會不會是別人要坑咱們啊?
我哪兒知道!
柷小玲問我能不能看到黃千萬的屍體?這可不是小事,栽贓陷害的事,哪兒年頭都不少。
秋末就比較單純,說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不是我們害的人,那就不是我們害的,誰栽贓也沒用。
我苦笑着拍了拍秋末的肩膀,說:你小子啊,技術是有,但就是單純,我感覺,這要出大事的。
現在三元里都在傳我們害死了黃千萬——這事背後沒有推手?誰信啊?
一件這樣的事,在一天還沒到的時間,傳遍了三元里,多少是有別有用心的人推波助瀾,至於是誰?那我就不知道了。
我對衆人說道:可能就在今天,也可能就在明天,大風暴要來了——有人要把黃千萬的死,坐實在我們身上呢。
我讓店裡的人晚上六點鐘準時下班,明天早點來,估計要來事了。
馮春生說這個新店,風水不好啊——沒來個開門大吉,來的都是倒黴事。
我笑笑,說三元里這地方,不好待的,最賺錢的地方,沒本事立足,那也是扯淡。
“你呢?”馮春生問我。
我說道:如果三元里,還有一家店能在這兒賺錢,我堅信是我們的店子。
“有種!”
馮春生說:這次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誰,非要把黃千萬的死,坐實在我們身上。
哎!
開個新店,走得真是不順啊,前天被黃千萬放了鴿子,昨天的店門上,被下了“勾牒”血符,今天,黃千萬死了,有人要把黃千萬的死,賴到我的身上來,這麻煩事是一波接着一波,可店裡,完全沒有開張呢。
不過再不順利,也終究還有點順心的事。
我剛纔讓兄弟們散會,各司其職的時候,咪咪給我打了個電話。
我接了電話,問咪咪啥時候回來啊?
咪咪說暫時可能回不來,她已經很香港九龍的一個老闆談好了,讓我過去做一趟陰活,如果能搞定,價格不會低。
我說什麼時候到?
咪咪說:那就看你什麼時候有時間了?
我想了想,說:可以過幾天嗎?店這邊有點麻煩。
“這個可以的。”咪咪說:這個老闆,我找好幾個小姐妹套過了,他最近不是找高人麼?我們就找姐妹約他飯局,飯局上,他透露過,他以前認識搞陰陽繡的人,也就是認識你師父。
“額?然後呢?”我問。
咪咪說那個老闆,其實以前是我師父的客戶,是普通紋身的客戶,所以他其實信陰陽繡,但是,不信你?
“爲什麼?”我問。
咪咪說那老闆不相信你師父會繼續往下傳陰陽繡,所以不信你會,但是,他說他願意花時間等你。
我又問:那老闆到底是什麼事呢?
“沒說。”咪咪說:我就打聽到那老闆最近在找高人,但具體遇到了什麼事,得人來了,他估計纔會說。
我說行!我店這邊的事解決完了,我先去一趟廣州,看看我媽,待一天時間,然後立馬去香港。
“可以的,那我在香港這邊等你,你搞定了,給我電話。”咪咪說完,掛了電話。
還好,還好,東方不亮西方亮,紋身店這邊生意實在不景氣,但咪咪那邊開花了。
咱們這手藝,就算三年不開張,開張就能吃三年啊。
咪咪這邊給力,我的壓力,少了不少。
掛了電話後,我準備讓兄弟們收工的,今天就幹到這兒了,明天,再說。
結果,我剛剛站起來,就聽見店子門口,鑼鼓喧天的,不知道在幹什麼在?
我探頭出去瞧了瞧,發現門口停了一口黑色的棺材,同時,周圍不少人在吹拉彈唱。
兄弟們幾個都在外面看。
我則喊着:哎,哎!幹什麼的?棺材停我們門口乾啥?
馮春生湊過來,說:水子,還沒看出來?這是黃千萬的家屬,來找咱們扯皮了?
廢話,我能不知道嗎?我鐵定清楚啊,只是揣着明白裝糊塗而已。
這時候,人羣裡面,走出了一位穿着孝服的男人。
那男人,年紀不小,帶着個金絲眼鏡,他說:我叫黃塘,是黃千萬的堂哥,也是三元里開店賺生活的。
這個我知道。
黃千萬前天不是送了我一顆鑽石,然後又帶走了嗎?
他那顆鑽石,就是從他堂哥的店裡拿的,也就是從黃塘的店裡拿的。
現在黃千萬死了?黃塘來訛我?
我看向黃塘,說:什麼事?
“我表弟,是你害死的。”黃塘指着我說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你於水,害死了我弟,我要找你報仇!
哼哼哼!
我冷笑道:你弟是我害死的?我是打算給你弟弟做陰陽繡,但是,他自己不做了,這麼大一個鍋,你扔給我,我不背!
“我弟昨天還活得好好的,大病初癒,今天早上,就死了,人死了還不說,背上,出現了一幅紋身。”黃塘說。
我冷笑道:天下能紋身的人,到處都是,你賴我身上,不合適吧?
“如果隨便一幅紋身,那就算了,可是這幅紋身,就是你要給我弟紋的紋身,馬頭明王。”黃塘說着,還跟着周圍看熱鬧的人一拱手,朗聲說道:我弟弟背後的紋身,我找人問過,幾乎所有的人,都告訴我,這幅紋身,是“馬頭明王”,那於水,要給我弟弟紋的身,也叫馬頭明王,這裡面,有什麼密切聯繫,我想大家,都知道吧?
接着,那黃塘還說道:這於水,是用邪門道行,害死了我弟!
我差點噴那黃塘一臉口水:少給我廢話——你弟的死,跟我沒關係。
“放屁,沒關係?”
黃塘說:你就是埋怨我弟弟沒在你這裡做陰陽繡,所以,才惡向膽邊生,弄死了我弟弟。
我氣得眼睛直眨,罵道:費什麼話,爲那點錢,我就弄死一個人?這中國,早就沒活人了。
那黃塘跟我爭鋒相對,當着衆人的面說,那是一點錢嗎?那是四百萬的鉅款。
這個倒是沒錯,如果我和黃千萬生意做成了,那麼,就會是四百萬的交易額。
周圍那些無辜的吃瓜羣衆頓時議論紛紛。
四百萬的鉅款、死的時候帶着紋身、黃千萬和我交易不成,這些元素,讓所有的輿論,全部壓在了我的頭上。
我有沒有害死黃千萬,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三元里的所有人,都相信是爲弄死了黃千萬。
這下子,有些棘手了。
我指着黃塘說:我告訴你,你別給我嗚嗚喳喳的,要真覺得是我弄死了黃塘,ok!你去報警,把我抓起來啊!如果不是,你就趕緊給我滾蛋,懂嘛。
“呵呵!”
黃塘說:你以爲我不敢報警。
“報警啊,你當我虛你啊!”我實在不想跟黃塘繼續說下去了。
這時候,馮春生一副和事老的模樣,直接牽住了黃塘的手,同時也拉着我的手,說:哎喲喂,都是誤會,來,來,店裡面說,這誤會,得好好說說。
馮春生不由分說,把我和黃塘全部拉到了店裡面,同時關上了門。
屋子裡只剩下三個人,我們有話,可以說出來了。
我盯着黃塘,說:你認爲是我害死了黃千萬。
“不是你是誰叻?”黃塘怪笑着點了根菸。
我說:這兒就三個人,想說點什麼就說唄,不然你這麼指鹿爲馬的,累不累?
黃塘直接把剛剛點燃的菸頭,扔在了地上,用腳踩滅,盯着我說:黃千萬死了,他死跟我沒關係,我們堂兄弟關係也就那樣——表面工作搞搞,但是,黃千萬家裡人要追究啊?這樣好了,我表弟那樁生意,值四百萬,我翻個倍,你給我拿八百萬,這事我幫你擺平,咋樣?